藥枕傳香
正午三十八攝氏度的高溫中,在幾乎是密封而又沒有開放空調的廣州南越王墓博物館參觀,熱得一臉一身都是汗。仍然想孩子們看遍每一個角落,連古董枕頭都不放過。但孩子難抵酷熱,催著離開。一踏出館門,腳步已有點輕飄飄了。
中了暑,頭痛,口幹,喉頭裂痛。除了及時吞下中成藥外,連忙抖出北京朋友剛送給我的“神功藥枕”,躺在床上讓藥氣薰一下。朋友知我有時睡得不好,這次帶來藥枕望能對我的睡眠有所改善。真是物得其用,而且及時,因爲此藥枕除了能治療神經衰弱、頭暈頭疼、健忘失眠、高血壓外,還可以治咳嗽氣喘、咽喉腫痛、傷風感冒。
薄薄的藥枕甫攤開,一室藥氣彌漫,芳香辟穢。嗅著這宜人的藥香,雖然一時不能治得了感冒,但喉頭清涼,心裏寧靜、放鬆。
經一夜的枕用,翌日起床,發上仍帶著餘香。這香味真的經久頑固,雖經一整天,然而只要頭搖發曳,藥香便從腦後幽幽地飄至鼻端。
有人很怕嗅中藥材的氣味,尤其是各種藥油、風濕膏藥所散發出來的氣味,允稱霸道。但是我的感覺是:嗅這種藥味總比嗅那些劣質香水好得多;即使是高級香水,只要它在我的鼻根周圍曆久不散,也會變成一種刺激,一種厭煩。所以我不愛塗香水,倒願意人家噴點好的香水,偶爾在我身旁經過,遺下一縷香韻,已足夠了。
我這種對香味的喜好,是在跟洋人搞對抗,他們噴得一身濃得令人發暈的香水,卻頂怕我們中國婦人塗擦驅風油。在航機上,洋人一見東方女子一瓶在手,在腦門、喉頭、頸窩揉搓抹壓,便眉頭打結了。藥油揮發性強,即使令不愛它的人嗆鼻,也不會如香水那般霸佔著空間的。不過,長期塗藥油的老婦人,即使在沒塗的那天,身上都會發出腐熟藥油味,提醒人家在巴士上向她讓座,小心別擠碰她,更不要大聲吼,免嚇著了她,對什麽她也不容易受得起的。
我不擔心藥枕會給我帶來一種老婦人的氣息,它是香得那樣新鮮而純萃。對藥香,我有寶哥哥的德性。寶二爺踏入林妹妹的瀟湘館中,嗅到正在煎藥的氣味,連忙吸鼻稱賞好香。二爺此舉容或含有討喜歡的意味,但我毋須討好誰,就是喜歡祛邪開竅的藥枕香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