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 風 夜
颱風夜,地面刮著三號風球的風,樓上刮的是八號風球的風。
已連續兩晚失眠了,今晚免不了又要困守天花板。也罷,我安撫著焦躁的心情,在這時刻好好去傾聽風聲,接近大自然。
一個夜裏,颱風在變化著面目,若果說二時裏的風是悍婦在耍潑的話,四時裏的風則變爲狂漢在暴怒;若果說二時裏的風是鬼哭神嚎,吵得人心煩意亂,那麽四時裏的風卻是千軍萬馬的架勢,所向披靡,人皆震懾。
這千軍萬馬從東北方向殺進,它不作銜枚疾走,而是呼嘯著、怒號著,是明火執杖,用自己的聲音壯著自己的膽,撲向前方,攻城掠地。這支軍馬闖過北窗,突然一個兜轉包抄折向南窗,轉移了進攻的目標,它的戰意更加被啟動了。
千軍萬馬向著阻擋它的一切目標掃過去,它碰擊著一堵一堵的高牆,闖不過?狠狠地摔死了作算!“蓬、蓬、蓬”,兵馬把頭朝牆上撞著,潰跌下來;立即,第二排、第三排兵馬朝著這條血路再闖過去,砍著、撞著、磕著、摔著、齧咬著、掀拉著、撕扯著,一直在攻堅。
開始有玻璃門窗淒美的粉碎聲,有膠桶等雜物倒在地下滾動的惶亂聲,有竹竿墜下壯烈犧牲聲,有誰家擺空城計,沒有鎖好的房門被闖進內堂的風蹂躪著,猶作“嘭嘭嘭”的掙紮的屈辱聲……
外頭鏖戰著,儘管我的城池固若金湯,但我好幾次霍然而起,因爲我不滿足於聽,還想看。然窗外夜色清明,假若我是個聾子,這透明、湛藍的夜是多麽地良辰美景。
我倒回床上扮聾子,使用放鬆法、數綿羊法、喃嘸阿彌陀法,讓自己羽化起來。可是每當我開始輕飄飄、浮蕩蕩時,一股強風又碰在窗上,它似乎在伸手想抓我的腳,欲把我抓起來扔出窗外,幸而氣窗只是微開,它伸不進來,我趕緊把腳縮了縮。
人類能繼續讓颱風肆虐下去嗎?我開始清醒地想。將來,可不可以撒一些化學物品使颱風軟化?最好的方法是利用這些風力資源,安裝一些風力壓縮機,把颱風收集、壓縮、包裝,在炎夏中把它解開徐徐釋出,代替電風扇、冷氣機,既節約電能,又保護了臭氧層。想著,我高興得更不想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