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 境


   還是看李碧華專欄得知,香港老作家金大力先生深夜寫作,煙蒂肇禍,發生火警。老作家被送進醫院,情況惡劣,至今未能清醒認人。
   讀這段文字,正遇感冒,嗓子啞得說不出話。蜷在沙發中,讀罷卻幾乎跳起,因開不了口,把報紙扔給老爸,指著當讀處,著急。
   知道金大力其人的不多,尤其我們這一代,不屑於耐著性子讀他的文字。因爲那文字不事雕琢,大白話般一句是一句,像流水帳,又像白開水,寫其喝酒、涮羊肉、蹲馬路就是一篇。其實味道呀,都在內裏。最主要的,老先生是老北京,文字仿佛由京城胡同串成,純京味京派,我能不愛嗎?
   幾年前,他在港報“東方”、“文彙”撰寫副刊專欄《南北行腳》,是名副其實。北京、香港兩邊走,偶爾也到上海小住。因夫人老家在上海,也就是他文中常提到的“上海婆”。
   印象中,老先生像極了武俠小說裏的獨行俠,飲馬的當兒是自斟自酌。不過他是坐在京城中低檔的飯館裏喝老白乾,夏天則是冰鎮啤酒。
   至今我存著一本剪報,儘是一個時期老先生的豆腐塊文章。
   他與京城文藝界熟,常是吳祖光、新鳳霞等名人家中的座上客。又有筆名“蕭銅”。早幾年內地京劇赴港演出,《文匯報》有關京劇的特稿必然署名“特約記者蕭銅”。無他,老先生熟悉京劇,李碧華寫有關京劇的劇本,也向他請教。
   久不知老先生行蹤,因報上少了他的專欄。
   最近一次聽人提起“蕭銅”是在北京。京劇院院長,我隨朋友叫他魏叔。正吃飯之際,魏叔就說起“蕭銅”的清貧晚境,走南行北,卻境況不濟。
   聽了,心中發悶,端起面前的桂花陳酒獨自灌了一大口,朋友扭頭看我時,已是滿臉泛紅。
   翌日放不下,又提起老先生,說他不拘形式的文字,還有他不如意的晚境。
   這幾天閱報,就是怕看到他的消息,因爲此時我相信沒有新聞就是好新聞。但內心還是想打聽一下老先生的情況,想告訴他閏八月都過了,您還挺不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