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五閏八月
人們誠惶誠恐,對於今年流年不利的說法,顯得無能爲力。
上一個閏八月的年頭,是一九七六年,當年的唐山大地震,如今年初日本神戶大地震一樣,整座城市神話般地毀於一旦。多少年後,讀錢鋼的紀實文學《唐山大地震》,仍心驚膽顫。
這個閏八月的年頭,又仿佛處處醞釀不安:唐山五級地震,繼而是印尼蘇門答臘,緊接著是墨西哥,但願不是骨牌效應。
說起閏八月的年頭,必有巨星殞落,偉人辭世。
細數,影響面最廣的卻是鄧麗君、張愛玲的告別。前者大喊大叫,情急之下只想母親,走得痛苦不堪;後者以一慣超然冷眼離世。
但畢竟,誰離了誰都不會活不下去,又何況鄧、張兩位儷人偶像,於她們的愛戴者而言,永遠是天上的月亮,可望不可即。
對於閏八月,一個地方一個令。
雲南的阿姨年初來信,說他們那兒閏八月的流言都傳瘋了,破解法惟穿大紅的衣裳,以辟邪。如此一夜間商店裏的紅布賣光了,連帶倉底滯銷的布頭也一掃而空。
一下子滿街紅潮,女的是大紅衣,男的穿不出大紅,也扯塊紅布系在腰間。
紅色真是好東西,有了她,不安的流年添了異常的喜興。
月前收到阿姨信,她兒子東哥出了車禍,傷重。
一切的一切,歸因於閏八月,紅布也壓它不了。
因而,連閏八月的月亮也倍受冷落。
報載閏八月的圓月夜在舊曆十四。本該是一樣的月光,卻沒見誰歡天喜地像對待正八月的月亮般待見。
因了正中秋的月亮曾經風光,閏中秋(?)的月亮才愈見清冷。後者充其量只能做前者的替身。
只有我那一歲半的姨甥,對閏八月的月亮另眼相看。因爲正中秋時他仍不知月亮爲何物,最近忽然開了竅,指天說月,接人家早已背濫的唐詩,滿臉詩意:
床前月明——光,
疑是地上——霜。
舉頭望明——月,
低頭思故——鄉。
對月亮一視同仁,緣自姨甥的一無所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