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媧氏未死
女媧氏未死 失落在
多瘧疾的亞熱帶原始森林
她的親人從此橫渡湄江西岸
她的親人從此屍沈江底
拿著女媧氏的青絲
千縷萬縷
她們去曼谷街頭的夜晚
織起千萬個相思夢
夢裏愛人正纏綿
跌落紅豆三兩顆
遂有警棍和流氓的黑手
把夢搗碎
她們會的 她們會去到
太平山下 去到
多罪惡的島 去穿插於
霓虹光之下 關鎖靈魂於
高樓方盒子之內
再沿街去叫賣廉價的人生
她們去澳大利亞
把生命放在
南太平洋的風暴中顛簸
又去荒夷的西南部
與貧窮的日爾曼移民後裔
爭論一劄劄牛草的價格
她們去扶桑三島
泠落了幾許櫻花燦爛時節
蹲在中華料理的廚間裏
爲洗一千個一萬個餐盤子可換
多少美鈔而煞費心思
撿來一個被抛棄的電視機
灑眼淚於熒幕上
她們聽家鄉消息
她們去花都 在鐵塔下
啃黑麵包喝白開水 兀自清高
嘲笑法蘭西的無知
她們躑躅街頭
頭上頂著印滿商業文字的帽子
身上穿著印滿商業文字的衣衫
慢條斯理地派發海報
喊著生硬的法語
馬德摩豔 馬擔 麥西爾
女媧氏的親人橫渡湄江西岸
暮靄江幹
無人哭泣
女媧氏未死
一九七六年八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