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漢香港紀遊詞
文學家田漢一生創作了大量的話劇、戲曲、詩歌、散文、論文等,以傑出的戲劇成就閃耀在我國現代文壇。他的詩歌成就毫不遜色於他的戲劇成就。一九三五年二月,他被捕關押在租界巡捕房裏,在一個很小的紙煙盒背面寫下的著名詩歌《義勇軍進行曲》,即是代表作,在輾轉送出牢門,由新音樂運動的奠基者聶耳譜曲後,曾經鼓舞了多少人前仆後繼地爲祖國的生存,祖國的發展而奮鬥。在他的許多輝煌的劇作中,充滿了詩,充滿了詩的感情,詩的文采。
田漢字壽昌,一八九八年生於湖南長沙東鄉田家屯的農民家庭。他從小就愛好戲劇,喜歡看當地的皮影戲、傀儡戲和湘劇,在長沙師範學校讀書時,也經常去看京戲,並且根據京戲《三娘教子》改編爲《新教子》。舅父送他到日本東京高等師範學校讀書,本來希望他研究政治,但他卻熱愛文學和戲劇,立志要當個戲劇家。
一九二一年,他自日本歸國後,即從事文學、戲劇工作,並發表了歸國後第一個獨幕劇《獲虎之夜》。一九二六年底,他赤手空拳地組織了南國電影劇社,千方百計籌集經費拍攝影片《到民間去》。他在主持上海藝術大學文科和創辦南國藝術學院時,都積極組織戲劇活動。到一九二七年,將南國電影劇社改組爲南國社,擴大它的範圍爲文學、繪畫、音樂、戲劇、電影五部。他寫了很多劇本,在一九二八、一九二九這兩年間,組班到上海、南京、廣州、蘇州、杭州、無錫等地旅行公演,進行戲劇實踐,留下了“南國之音”。
田漢率領南國社到廣州演出是一九二九年初。是時歐陽予倩在廣州創辦廣東戲劇研究所,發信邀請田漢、洪深及唐槐秋先到廣州,會商後才決定請南國社南來並肩開拓戲劇運動,因此公演的節目,除了南國社的“戲寶”外,還有歐陽予倩導演的粵語話劇,歐陽予倩編導兼扮花旦,洪深演小生的《人面桃花》。兩支戲劇大軍攜手出現在廣州戲壇,當時的哄動情形自可想見。
田漢與洪深,以及南國社的成員自上海先後乘船到廣州。在廣州演出的日子,田漢和南國社的成員趁機會遊覽廣州名勝。他們到黃花崗前祭先烈墓,白雲山上飽覽珠海風光。據南國社女演員唐叔明的回憶,他們在白雲山上賽跑,田漢一口氣奔上了山,別人都追不上,只有她緊緊地跟在田漢後面,一齊到達山頂。
最近在澳門一位書畫收藏家那裏,看到他收藏的一張田漢寫的立軸,內容正是與南國社廣州公演有關的。這首《桂枝香》詞是田漢香港紀遊之作,在南國社旅粵公演完畢,三月二十日行將北歸時,他應友人索書,匆匆揮寫的:
才停鼓吹,正霧幕漸收,燈眼猶醉。絕愛澄波碧透,衆峰橫翠。指點港龍形勝處,歎前朝、金甌輕碎。罷工當日,繁都冷落,算舒民氣。 撒克遜、神明所寄。學嶺畔閑雲,登臨凝睇,禹鑿龍門,應似這般心細。一槍一犬,流落荒島,整江山如此清麗。欲興吾族,人人當讀,魯濱孫記。
詞寫得情景交融,寄託遙深;字寫得秀逸瀟灑,不拘繩墨。因爲倚裝待發,一時未有印章,田漢即信手以墨寫“壽昌”二字白文印,生動活潑,具見他的多才多藝,豪情橫溢。這一張立軸應是一頁寶貴的新文學史料吧!
(原載一九八零年十一月《隨筆》第十二集)
筆者按,田漢這首詞披露後,盧瑋鑾編《香港的憂鬱——文人筆下的香港(一九二五—一九四一)》即收入本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