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星人語


   偶然仰望夜空,方覺今夜又是月圓。
   記得,你曾問我:喜愛新月抑或喜愛圓月?
   我想了又想,久久不能回答。
   你說,你喜愛新月。看一彎月兒,就會想起了船,一刹那幻覺自己是月船上的馭航者,升起了鼓滿夜風的帆,悠悠然航在億萬顆星星閃爍的星河,你矗立船頭,擷下最明亮的小星星爲我串一條項鏈。
   你說,你喜愛新月。看一彎月兒,就會想起了弓,一刹那幻覺自己是手挽月弓的英雄,搭箭彎弓射向無垠的宇宙,射落星殞繽紛,如煙花盛放夜空,盛放出我的名字。
   聽你的話,感激使我此生忘不了。
   然而,我告訴你,倘新月是你的船,我願你駕馭它一夜間來回飛渡五湖四海,去多看人間一山一水,去多看人間夜來的歡樂或哀傷。倘新月是你的弓,我願你搭箭彎弓射向黑沈沈的大地,射殺借黑夜掩閉下四處向人們張牙舞爪的野獸,到天亮時半隻不留。
   × × × 久久不能回答你,我究竟喜愛新月抑或喜愛圓月,因爲,新月和圓月在我眼中都美。夜來天上只要有月,夜空就是美麗的浪漫的。
   家居面對松山的那段日子,常見月亮自山上松林梢升起,儘管是慣於看到月亮,惟卻每見月亮升起時總按不住喜悅灌滿心底。
   遷居後,居處四周高廈林立,晚上要看月亮初升就成了奢求。而最常見的,卻是深宵月到中天或月兒開始西墜。
   你說,愛月的人居住的地方不能看到月亮升起,爲什麽不另覓棲所?
   我不認爲你揶揄我,只笑你和我都是來自另一個星球的外星人。
   清風明月,看似人人皆可擁有,但今時今日想擁有清風明月,也不是光憑心底對月亮的一往情深就能如願。
   你說,你願意跑到高高的山崗上,掄起利斧伐木,挖出泥巴制磚,給我在崗頂上建一座四面皆窗的小樓,好讓樓中的我夜來可隨意縱望明月。
   我感激向你道謝,你問我爲什麽不認爲你說的是謊言?怎會是謊言呢?你是個最神奇的建築師,就在你的話音剛落,山崗上的小樓已在我心底落成,明月自小樓窗外升起,我已接受了你的厚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