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博彩業開放的路途上
葉建華*
一、博彩專營結束市場開放形成
特區政府領導班子於1999年12月20日上任，2000年便委託安達臣顧問公司對澳門的博彩業發展進行研究工作。研究報告分三階段完成，並於2001年中交與特區政府以作制定博彩業未來發展政策參考之用。
參考顧問公司的報告，特區政府決定開放市場，並草擬《幸運博彩經營法律制度》法案。2001年7月份，行政會完成討論法案，並提交立法會審議。7月31日，立法會成立專責審議《幸運博彩經營法律制度》臨時委員會。8月22日，行政長官何厚鏵強調所有競投必須經過公平、公正、謹慎的甄選程序。8月30日，立法會細則性表決，通過《幸運博彩經營法律制度》法案。經過行政及立法兩會審議通過，開放市場之法律框架完成，博彩業專營情況將會結束，澳門博彩業走上開放的路途。
二、《幸運博彩經營法律制度》鈎劃博彩業的發展框架
第16/2001號法律為博彩業的經營狀況訂下基礎，列明合法之幸運博彩形式、經營地方、批給制度、競投方式、批給期間、資格甄選、溢價金、稅務制度等等，為澳門博彩業的發展及開放鈎劃出一個框架。
同時，第26/2001號行政法規，也規範了博彩經營批給的公開競投，批給合同，以及參與競投公司和承批公司的適當資格及財力要素。第215/2001號行政長官批示:訂定承批公司繳納作為獲批給博彩經營回報的每年溢價金固定部分為澳門幣3000萬元，第216/2001號行政長官批示:設立博經營批給的公開競投委員會，成員為8位高級官員。第217/2001號行政長官批示:規定博彩經營批給的公開競投數目設定為3個，最長的批給期為20年。第250/2001號行政長官批示:訂定博彩經營批給(3個)的公開競投範疇內的競投公司組合所適用的法律制度，尤其是訂定可以接納組合的規定。第259/2001號行政長官批示:因競投眾多，審議工作繁重，將現有之博彩專營批給合同延長至2002年3月31日。
三、21家競投逐鹿 3個多月名花有主
11月2日，賭牌競投開始接受投標。12月7日，競投委員會共接獲21份標書，競投委員會主席、經濟財政司司長譚伯源對招標結果表示滿意。甄選將以有關競投公司在博彩經營及操作方面對澳門特區最有利者為標準，其中經營博彩業的經驗是一重要考慮因素，另外總溢價金、撥款額及投資等也是考慮因素。
澳門，作為全中國唯一合法的賭場，吸引了美國、東南亞、香港及世界各地的財團來競投，參與競投公司如下:
1·新華華博彩股份有限公司
2·蒙地卡羅娛樂股份有限公司
3·新澳門娛樂場股份有限公司
4·澳門美高梅金殿
5·永利渡假村(澳門)股分有限公司
6·聖母灣娛樂股份有限公司
7·澳門聯興幸運博彩股份有限公司
8·銀河娛樂場股份有限公司
9·亞美娛樂股份有限公司
10·澳門博彩股份有限公司
11·新城市娛樂股份有限公司
12·拉斯維加斯東方娛樂(澳門)股份有限公司
13·澳門麗星股份有限公司
14·超藝國際博彩股份有限公司
15·MP娛樂股份有限公司
16·祥九世界博彩股份有限公司
17·澳德聖博彩娛樂股份有限公司
18·澳英(澳門)娛樂股份有限公司
19·太陽娛樂股份有限公司
20·九如投資股份有限公司
21·華澳發展股份有限公司
12月10日，競投博彩牌照的標書開啟工作展開，由於競投標書有份量，每家公司都是幾箱的文件。財政司司長譚伯源表示為了澳門的長遠經濟發展利益，委員會必須負起責任，審慎地審查各份標書。12月12日，行政長官何厚鏵指出，當局收到了21份競投標書，這不單是一個理想的數位，更重要是當中包括了很多世界級博彩公司，以及由不同地方資金組合的股東參與競投。他認為，政府有很大選擇空間，可將3個博彩牌照批給3個最佳組合。
12月28日，競投委員會舉行會議，財政司司長譚伯源表示，委員會審慎審查所有標書後，決定不接納三家公司進入下一階段的諮詢程式。委員會認為該3家公司所提及的文件未符合有關規定。譚伯源表示，將會開展為期4天的諮詢程序，邀請18家獲接納的競投公司向委員會介紹其投資計劃。
2002年1月8日，委員會完成對18家競投公司的諮詢工作，每一家競投公司的代表均認真地向委員會介紹了標書的具體內容。譚伯源指出，委員會將按照行政法規所訂定的標準，具體而審慎地研究備份標書，包括投標者所提出的具體條件、溢價金條件、從事娛樂事業的經驗、實力以及完成標書所訂定的計劃的能力。
1月11日，行政長官何厚鏵指出，博彩競投委員會及顧問公司會定出適當的方案，相信不會對每個牌照可經營娛樂場的數目作硬性規定。他進一步解釋，政府將根據多個因素考慮未來獲發博彩臨時牌照公司可經營娛樂場所的數目，一是配合澳門整體的城市規劃以及對旅遊業的正面影響；二是視乎市場的需要以及良性競爭的考慮，未來3間獲標公司對其賭桌的數目會作出商業上的決定，故不排除將來3間公司的娛樂場數目並不相同。同時，由於每一張賭桌均需繳付溢價金，當局會根據新的博彩法，與獲賭牌的公司磋商賭桌的數目。
1月15日，譚伯源表示，委員會進一步約見9家競投公司，是根據工作進度需要，須深入瞭解有關標書的情況，以及評估競投公司的經驗和實力。該9家獲約見的公司為:新澳門娛樂場股份有限公司、澳門美高梅金殿、亞美娛樂股份有限公司、澳門博彩股份有限公司、澳門麗星股份有限公司、祥九世界博彩股份有限公司、太陽娛樂股份有限公司、永利渡假村(澳門)股份有限公司及MP娛樂股份有限公司。
1月18日，委員會完成進一步約見9間投標公司的諮詢工作。譚伯源表示，委員會將按工作計劃，透過不同方式，包括會面及信函往來，來取得投標公司的資料。他指出，委員會有信心在農曆新年前(2月12日)完成有關工作，並向行政長官提交臨時批給建議報告。1月31日，競投公司重新組合的期限結束。譚伯源表示:委員會爭取於一周(2月3日至2月9日)內向行政長官遞交具說明的報告書。
2月8日，行政長官何厚鏵在考慮“娛樂場幸運博彩經營批給首次公開競投委員會”所提交具說明理由的報告書，認為以下3家參與公開競投的公司所提交的標書，對澳門特別行政區最為有利，下午簽署批示，將娛樂場幸運博彩經營批給臨時判給予:
—澳門博彩股份有限公司
主要股東:澳門旅遊娛樂有限公司；何鴻燊先生
—永利渡假村(澳門)股份有限公司
主要股東:Mr.Stephen Alan Wynn；黃志成先生
—銀河娛樂場股份有限公司
主要股東:The Venetian美國內華達州威尼斯人集團；香港呂志和家族；蔡卓勳先生及何安全先生
上述批示亦按照第26/2001號行政法規第77條第6款，以及按照競投方案第24.2款的規定，依次列出未獲臨時批給的公司中之優先次序:
—第四位:MP娛樂股份有限公司
—第五位:MGMMirageMacao
—第六位:澳門麗星股份有限公司
2月8日，譚伯源強調，行政長官將幸運博彩經營批給臨時判給澳門博彩、永利渡假村(澳門)及銀河娛樂場股份有限公司，相信上述組合對澳門未來的經濟發展最為有利，並符合本澳產業結構的定位。譚伯源表示，委員會建議將幸運博彩經營批給臨時判給澳門博彩股份有限公司，是考慮其過去經營博彩業的經驗，將繼續對澳門博彩業的穩定發展提供有利的條件；至於永利渡假村(澳門)股份有限公司及銀河娛樂場股份有限公司，主要股東在發展休閒渡假中心及國際會議展覽業務方面，具有開創新局面的魄力和成功經驗，是委員會建議作出臨時判給的重要考慮因素。
委員會認為，該3間獲臨時判給的公司所提交的整體發展概念，正好符合特區政府提出的“以博彩業為龍頭，以服務業為主體，其他行業協調發展的產業結構”的經濟發展定位。譚伯源指出，委員會希望透過選擇上述三間公司，作為經營博彩業的最佳組合，為特區政府提供穩定的博彩收益之餘，並希望透過博彩業的發展，使本澳發展為區域性的休閒渡假中心和地區性的會議展覽中心。
1月17日，譚伯源表示，將於1月18日起會見3間獲臨時批給的公司代表，就投資計劃內容交換意見，商談合約條文，規範落實投資計劃，預計於2002年3月可完成批給合同。另外，行政長官亦會於禮賓府會見該3間公司的負責人。會面期間，澳門博彩股份有限公司表示總投資額為47億5千萬澳門元，永利渡假村(澳門)股份有限公司表示總投資額不少於40億澳門元，銀河娛樂場股份有限公司總投資約為88億澳門元。
四、博彩業開放路途上 特區政府漂亮一仗
在博彩業開放的路途上，澳門特區政府是打了漂亮的一仗。
2000年委託安達信公司為顧問，參考世界各賭場的運作，意向十分明顯。2001年中，顧問報告完成，從成立競投委員會、制訂競投法規及至賭牌的批給，只消半年，端的是“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的魄力，值得一讚。
值得再讚的是，筆者認同澳府的說法，“不應該輕易亮出底線”。三個賭牌彌足珍貴，對未來澳門經濟發展影響深遠，要為澳門整體利益着想，必須像商人一樣討價還價，來為每個賭牌爭取一個最佳的整體“價格”，所以不能亮出底線。三個賭牌名花有主，也是實至名歸，永利度假村及威尼斯人加入逐鹿，澳府成功引入外資，將會使博彩業更加繁榮，對外資起“示範”作用之餘，更惠及澳門經濟。所以這三個賭牌可謂賣得一個好的整體“價格”了。
值得三讚的是，設立3個後備位置，作為“萬一”前面3個賭牌得主的替補。作為全中國唯一合法賭場的澳門，3個賭牌得主當然不會輕易放過這個已經到手的機會，然而3個後備的設立，可以令澳府與獲得賭牌批給公司談判合約細則時，增加手上的籌碼，在談判桌上爭取主動，令對方作出更多承諾及加快談判速度，在討價還價的過程中，澳府更可使整體“價格”增值。王羲之高臥東床，不理權貴來訪，而最終被選為“東床快婿”，但是歷史上只有一個王羲之!引入3個後備競爭機制，澳府便可像外母選女婿，一個不願娶即時換另一個，競爭(Competition)機制迫使賭牌批給公司為未來外母作出承諾及加快下聘禮，這是競爭的魅力，亦是澳府的高招!
五、博彩市場開放 澳門整體受惠
博彩業的開放，澳門的得益可以預見。展望博彩業開放，將會為澳門博彩業、旅遊業及經濟帶來良好發展及巨大變化。未來的發展趨勢，將會有如下幾個方面:
(1)設施增加 就業上升
引入競爭機制，3個獲批給牌照的財團將會興建博彩娛樂和其他旅遊配套設施。新經營公司大興土木，率先受惠的將是建築工人，澳門失業率下降，亦是可以預測(不是靠估)的。賭場及賭檯數目增加，從簡單的供應及需求分析，賭場從業員就業機會增加，薪金趨升亦是可能的。假如他們多學點英語及西方管理學問，自然可善“價”而沽。很可能中層(高層是穩定壓倒一切，一動不如一靜；低層員工則供應量大)的博彩從業員的挖角風潮，很快展開序幕。
隨著新的博彩娛樂場和旅遊設施投入經營，對旅遊服務業員工的需求也上升，旅遊服務從業員的就業率也將上升。
(2)市場分眾 百花齊放
澳門博彩業和全世界博彩業的一個很不相同的一點，是澳門小額博彩的消閒市場有待開發。澳門的貴賓廳佔總收入的80%，貴賓廳博彩額佔總體投注比重比大眾化小額投注來得大，數字顯示澳門博彩業主要收入來源是鉅額投注。鉅額投注成風，小額博彩的消閒市場自然有待開發。
引入競爭機制，財團會力爭這個小額投注的消閒市場，以吸引家庭式的博彩娛樂市場。家庭式的渡假休閒博彩娛樂市場的形成，將會延長旅客留澳時間，酒店業、飲食業、手信業等與旅遊息息相關的行業也將受惠。休閒博彩市場的形成，也會吸引大量日本、東南亞、香港及臺灣的旅客來澳，對酒店業、航空業、船務及旅行社等旅遊相關的行業有所裨益。訪澳旅客上升及留澳時間延長，是可以預見的趨勢。
(3)提供優質服務 增加娛樂節目
引入競爭機制後，博彩業經營者將會各出其謀，加強對員工的培訓，博彩娛樂場員工的服務水平必然提升，以顧客有賓至如歸之感。在有競爭的情況下，如何吸引和留住客人是一大課題。博彩業經營者也將會提供大量博彩以外的娛樂設施和歌舞表演等，來吸引客人。所以，博彩業開放以後，全世界旅客在澳門除卻博彩娛樂以外，也可享受一個家庭式娛樂休閒兼備的假期。
(4)稅綱擴闊 庫房增長
博彩業開放，博彩公司及相關行業將會加大在澳門的投資，房地產業及租務活動將會有顯著增長。外資進入，各行業商務活動頻繁，將會帶動澳門的經濟增長，政府稅收亦自然增加。博彩業開放可望擴闊賭客來源，整體博彩收益(市場的餅)應會增大，政府稅收自然增加，再者，博彩稅多年來佔特區政府財政收入約一半。假若3-5年間，博彩稅增加之餘，亦由3間公司分攤，政府稅網擴闊，可以減低稅收風險。正如1981年諾貝爾經濟學得主托賓(James Tobin)被傳媒記者逼問下而提及分散好處的至理名言:“不要把所有的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裏(Don't put al1 the eggs in one basket)”。
(六)目標市場至為關鍵 如何訂定影響深遠
東西方，不同種族，不同文化、宗教信仰、口味、品味及習慣等，當然影響消費模式。所以，美國人執牛耳的市場學，亦要進行市場調查，訂定目標市場(Target Market)，為產品及服務定位(Positioning)，然後針對目標市場制訂一套市場計劃(Marketing Plan)。市場計劃包括產品包裝、訂價、銷售渠道及推廣等，均是為目標市場“度身訂造”，對症下藥，投其所好。
國家不同，目標市場的消費模式自然不同，要為公司爭取最大利潤(Profit Maximization是經濟學的最基本假設)，當然不能把甲國成功的經驗生搬硬套到乙國。獲批給賭牌的美資公司用其美國公司的市場學慣用技倆，欲建設一個有東方色彩的拉斯維加斯式賭場，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有中國及澳門特色的酒店、賭場及娛樂表演，對亞洲市場及“東”方人更具吸引力及親切感。美資公司對亞洲市場及東方文化不熟悉，需要不斷探索。“摸住石頭過河”，自然是面對新環境的高招。
筆者最感興趣的是，博彩公司如何訂定他們的目標市場，及對不同國家旅客的重視程度。澳門是全中國唯一的合法賭場，地理位置亦佳；再者，來澳旅客年年上升，所以博彩業的潛在顧客(PotentialCustomer)也是十分龐大的。按地區劃分，神州大地、香港、澳門、臺灣、日本及東南亞均是博彩業的“銷售”對象。按消費模式劃分，具有“搏殺”精神的賭場豪客及“細細注”作消閒娛樂的旅客，對賭場的設計、服務形式、配套設施的要求當然不一樣。“聽其言，觀其行。”3家獲批給賭牌公司的投資計劃及落實，及其市場計劃之制訂，看官亦可摸住石頭過河，來觀察博彩公司訂定的目標市場。博彩公司目標市場的訂定，對澳門整體經濟影響深遠，假如澳門能成為亞洲著名賭場，博彩業發展得有聲有色，當能吸引大量遊客(特別是鄰近地區)來澳及延長逗留時間，如此各行各業受惠，澳門經濟會有長足發展，為人民所樂見。旅客“細細注”博彩的市場有待開發，博彩公司會否積極開拓這個市場，會計算成本效益，純屬商業決定，是不以澳門人民意志為轉移的。諸葛亮於隆中對，說天下三分，有其理據。在博彩業開放的路途上，3家公司逐鹿，好戲還在後頭。
七、總結
澳府“以博彩業為龍頭，以服務業為主體”的發展定位(Positioning)是切合實際情況了。人民有選擇(Freedom ofChoice)的自由，有權選擇博彩娛樂消閒的自由，澳府又何需“欲抱琵琶半遮面”？博彩業，澳門具有比較優勢(Comparative Advantage)，捨我其誰!
展望未來，隨著中國加入世貿及中國旅遊市場持續開放，相信本澳入境旅客的增長趨勢將會持續。隨著博彩業開放，訪澳旅客增加，留澳時間延長，博彩業金額上升，將會是澳門旅遊博彩業未來的發展趨勢。
筆者對博彩業的發展，基於經濟學的分析，要是預測(Prediction)準確，是天從人願。無論如何，在開放的路途上，對於經濟學者而言，是一個有趣的課題。
*本澳業餘經濟研究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