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獻卷·明代部分

89.皇明留臺奏議

(明)朱吾弼

89.1　參粵峯勾夷疏　朱吾弼萬歷三十年閏二月上　夫礦之害軍民，稅之害商旅，礦稅中官之肆害，無上下大小遠邇之遺，諸臣耳聞目擊、形之章奏者，言人人殊，不啻燭照數計。皇上亦既洞悉，曾未聞有放肆無忌、無君無法，勾夷釀亂，如廣東稅使李鳳又甚於陳奉者。臣等待罪南臺，得之風聞，意不其然，乃詳質之官於廣、商於廣，及廣之官吏商賈南來者，莫不縮頸吐舌，懼廣人禍將不測。或曰李鳳公署扁字擅改聖旨之賜，朱其戶壁，僭擬王者之居，而堂題華夷貢賦，侈然若九重遵嚴矣。或曰李鳳藐視詔旨，高坐不出趨迎任委官，市井之輩，峩冠高輿，輕侮詔使，即萬壽諸賀大禮，皆公然不行矣。或曰聽信姦棍誘説，挖寶掘地，得大鐵貓一箇，重數百斤，逎昔大盜黃蕭養等叛亂事敗而埋藏者，李鳳輙示人以爲天賜興王之兆，迎至，殺牲吉服行祭。民間喧傳無君之人，得反賊之物，大爲駭怖矣。
　　或曰香山濠鏡澳，有三巴和尚者巨富，李鳳親往需索，激變黑夷，干戈相向，不得志而歸。日增兵增船，又打死羅通事，香山軍民，澳門漢夷，恐大兵勦洗，非署印湯同知出示安撫，人心驚惶，幾成大亂。上年八月，突有海船三隻，其船與人之高大，皆異常，而人又紅髮紅鬚，名曰紅毛夷。將至澳行劫，澳夷有備，執殺紅夷二十馀人而去。皆謂李鳳深恨澳夷，曾遣人之以利，勾來滅澳，此實澳門前所未有。李鳳仍遣船追送不及。澳夷且日懼紅夷，必懷報復，再擁衆至矣。或又曰李鳳時時有人往來暹羅、日本等國，示以澳門殷富，餌其來澳，一雪三巴和尚不遂索騙之恥。
　　至於珍寶奇貨，堆如山積；美婦艾女，聚如市門。弁髦文武百官，草芥漢夷衆命。冠帶之濫給，等於天官部；刑罰之慘施，酷於鎮撫司；徵歛之橫暴，甚於劫奪盜。所任用左右，非逋寇亡命之輩，則積蠹漏網之徒。眞虎而翼，飛而食人。故珠使李敬以同類且甚惡而痛絶之，蓋罄南山之竹，莫寫其贜罪者。臣等訪詢既眞，質證甚確，憂切於衷，義形於色，竊謂鳳之無君無法、辱官虐民，惡既貫盈。皇上赫怒，徐置典刑，自足伏辜。惟是紅夷、暹羅、日本之勾引，萬一諸夷輕信，倚鳳焉內應。鳳之意雖在滅澳夷，逞其雄心，不知澳夷騷動，全廣漸無寧日；全廣騷動，天下漸無寧日。在在實苦礦稅，人人易與爲亂，其時縳鳳寸斬以謝天下，晚矣。
　　臣等切思，欲杜亂萌，礦稅必不可不罷，中使必不可不撤，逆惡釀亂如李鳳又不可不亟逮正法，以安澳夷，寧全廣，杜紅夷羣醜之窺伺也。且聞李鳳所進正稅及孝順土儀諸物，不過數十萬；其所私藏寶玩金銀珠幣，不下數百萬。皇上試行該省撫按官查而籍之，於大工之助非小，何故任其剜人胸肉，填鳳谿壑，爲國家禍本耶?李鳳贜私狼戾，臣等遠已知其槩，撫按官近必知其詳，伏乞勑下錦衣衛，杻騐李鳳入京正罪；着落撫按官籍其所有造冊，差官騐進，撥置羽翼惡黨，一一提問，追贜究擬。庶中夏更生，外夷懾服，懽聲遍海隅，祝聖天子萬壽無疆，而億萬年治安之慶端在是矣。臣等無任懇切，待命之至。
　　卷一四<礦稅類>
89.2　議兵船獲倭疏　蕭如松萬歷二十二年五月上　萬歷二十二年五月十五日，臣巡歷大江一帶，至蘇州府地方。本日據鎮守南直隸江南副總兵官朱文達揭，據崇明營領浙兵哨官徐通等報稱，本月十三日未時分，有大倭船一隻，約賊四十馀徒，侵犯東吳家沙溝登岸等因到臣。臣即牌行該鎮督率官兵相機擒勦去。後續據崇明把總陳嘉謨呈報，擒獲倭奴并倭船衣布等物緣由前來，臣又經批行蘇松常鎮兵備道面審生擒夷犯，是否眞倭?並具確情，速詳解奪。隨據帶管兵備糧儲水利道副使韓濟呈稱，準吳淞朱副總兵官解到崇明陳把總擒獲倭奴二十一名，吳淞把總徐有功擒獲倭奴二名，併具手本，開具譯審情由。又據崇明縣解到倭奴十一名。到道看得各倭雖已就擒，眞僞尚未分辨。隨行蘇州府海防官會同該府掌印官將發來倭賊三十四名，吊取通事，逐一譯審，各倭的係何國人氏?或乘風飄突?或潛至窺司?或遠來劫掠?務究的確具由，連人解道，以憑覆審轉詳。去後，今據帶管海防同知應楠呈稱，本職遵依會同本府知府盧大順弔取吳淞陸營通事楊惠來逐一譯審。原蒙發下，前後擒獲倭奴三十四人，俱緘默不肯吐露眞情。中有一名失麻哈兒肯言，楊惠來譯得哈兒稱係大趾人，萬歷十九年四月初四日，投充關白名下，時有三十馀人與俱，每名得安家銀三兩，關白封哈兒與小佛郎機國人麻三、戈里國人衣水爲三頭目，今年五月初三日午時遣船四十二隻出洋，在於中國地方窺探地理，以便侵掠。適五月十二日一更時分，被風飄散沉溺數隻。各船俱大桅，用兩水合造，計六道，惟此船略小，正有桅三道。飄至崇明，同船者四十二人，每人挾倭刀一把或二把，遇官兵追趕圍繞，且懼鳥銃打來，事勢窮促。官兵教以投刀入海，只得將刀盡數投入水中。見今撈起二把，又搜獲倭字數紙中，有三紙即中國兵單之類，其二紙紀船數及時日占風之略。又麻布數捲，稱係關白給賞，以備主服之用。四十二船出洋，約共二千二百人，今未知飄在何處?又稱關白造船，新舊約有千艘，去年沉沒二百隻，尚存八百馀艘。……通事楊惠來譯出各賊供稱，俱係各島夷，自十九年陸續投入關白部下，至今駕船入犯，遭風飄流。一雙到此，致被水陸官兵追趕夾攻，各賊勢窮，丢撇刀器下水，跪拜乞饒，因而就擒。及譯出夷賊三十四人各有島，分係戈里、安南、西洋、大趾、小趾、大佛郎機、小佛郎機等國，並各報姓名及投募關白月日，前項情由，亦已近眞。緣係擒獲倭夷，重事合解親審詳奪等因到臣。臣面審夷犯，音語難通，眞情莫測。且此方通使止有楊惠來一人，據所譯報，實與該道府所審無異。雖各夷額頂有髮，比之倭形稍别，而所供原係各島夷人投兵關白，聽其開洋窺探之情，歷有可據。臣不意狡倭陽爲乞封請貢，而陰行窺伺，以圖內犯。若此，除生擒夷犯三十四人，容臣會同撫按二臣各加譯審，另行差官押解赴京，多取通事，悉譯確情，聽皇上處分外……
　　卷一五<兵防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