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7 北洋大臣李鴻章為寄送幕客程佐衡巡澳説略事復總理衙門文
光緒十三年九月初三日(1887年10月19日)
光緒十三年九月初三日北洋大臣李鴻章文稱：
前奉六月二十八日、七月十四日兩次公函，當即先後電復。查地意主秘密，又須解事耐勞，一時頗難其選。有幕客候選訓導，無爲州人程佐衡，講求輿地之學，亦能究心洋務，前曾隻身赴閩臺觀看戰事，頗有志略，因派令改裝易服，前往密查，於七月十九日抵澳。一月之內，周歷各島，詳細慎密，倍極辛勤，就所聞見，著爲《勘地十説》，又承鈞函指問各節，述爲《答問八則》，先由輪船寄來。鴻章覆加檢閲，覈與香濤、制軍抄送七月廿八日所奏情形，無大出入，而於各島形勢，居民多少，以及墓田、稅碑，並有名姓，尤事詳確可憑，且潭仔、芒州兩處曾有中國礮臺，灣仔現有駐紥汛弁，並爲粵疏所未及，足資辯證。兹就原稿録出兩份，附呈冰案，其中頗有冗瑣處，概不刪薙，以存其眞，但取詳實，不求雅潔。
澳門本是孤島，向無屬地之説，中國邊海島嶼，無不隸於州縣廳衛，從無此島隸於彼島之事，與外洋體例不同，據圖列説，何止十證，就此拆辯，不患無詞。惟昨見稅司鈔到原議《草約》四條，則有中國堅准葡國永駐管理澳門，以及屬澳之地一節，該國及英人皆預爲濛混侵佔地步，既經鈞署奏定，奉旨畫押之件。西人專以要約爲信，以行其詐虞，必將執此空言，以求屬地之所在，恐未免大費脣舌。葡使羅沙久在澳門，是否應有屬地，豈有不知。此次明是挾詐而來，意殊叵測。
粵中自去歲英葡合併稽徵洋藥之議起，葡人遂於附近澳門各島誇示於民，謂將來必歸所轄，傳播已久，衆議沸騰。其《船政廳章程》即刻於去年十二月。第一章第一款，即首列澳門以及屬地，及屬大西洋海面之語。是於創議之後，定約之先，蓄謀固已宿矣。其圖中所列各島，詢之德璀琳，云彼現在最所措意者，惟在澳西北隅關閘以外，接連青州，以達前山一路，與粵圖界畫紅線之處脗合。參覈粵中兩疏，及此次程佐衡所訪，及其《船政廳章程》，亦惟逼近澳南之潭仔、過路環爲所欲得，此外皆非所注意。明係因約中有屬地一條，知無專主名目，遂將澳之三面，凡大洋以內島嶼一併羅列，何嘗不預爲多索少得地步，以待磋磨。但既挾有此條，慮非僅僅予一管理澳門遂能了結，且即以澳門而論，圍墻以北，關閘以南，固在一島之中，從前望廈七村屢以不繳洋租，或訟滋事，今若明定條約，將此七村歸其永遠管理，且申明與葡國管理他處無異，則此七村之衆，既不可棄，又不能徙，倉猝之變，實在意中。即此一端，已屬不能遷就矣。
葡使挾有成約，又係我屬英使要來，其詞甚直，其黨甚固。昨已傳言，羅沙擬即出京，並有添調兵船來澳之説。雖係意存恫喝，尊處自不能不設法幹旋。香濤疏中籌置各事，似有條理。其言原租者聽其安居，久佔者量予區别，新佔者設法清理，未佔者明文杜絶，尤爲扼要之論，彼似未細審葡使來意，又未見議約全文，故一則曰分界，再則曰緩議之殊易，而未深察尊處爲難情形。蓋此事不難於折辯之有詞，而難於挽回之盡善也。
昨又得鈞電催問，兹先將程佐衡説略兩份，校繕寄備採擇。程尚有《風土記》及分圖未寄到，據稱休息十日即北來，並擬赴香山縣抄案備查，俟其來時，察其圖記，如有可備考證者，再行録送。
專肅密復。敬頌鈞祺。
附件一：幕客程佐衡著《游歷答問八則》 光緒十三年八月①(1887年10月)
照録清本
游歷答問八則
該夷在澳居住，昔年以何處爲界，目下以何處爲界：
昔年葡酋承稅予有限制，故以三巴、水坑諸門圍墻爲界。澳人相傳，均係如此。查《經世文編·海防》上冊、張甄陶《澳門圖説》謂，望廈西三里爲澳門，其地圍一千三百八十馀丈，蓋即指此界也。同治二年葡人拆毁土墻，意在混界，然論目下葡人所居，不過南環一帶，稍成段落，馀皆零星數屋而已。華民所居，奚啻十倍，不得以其鋤草鋪沙，竪一二燈桿，插建數椽屋於華民叢中，便指爲其界也。
該夷兵房礮臺建於何地，始於何時：
澳中礮臺，一在娘媽角兜山而建，形如菜園；一在架斯閣廟傍；一在三巴門側高岡之上，所謂三巴大礮臺也；一在東望洋山頂；一在西望洋山頂；一在南環。以上六礮臺，詳列《澳門紀略》。林文忠奏疏所云，礮臺有六，將防他夷者是。迨至道光二十七年，葡人毁望廈之墳，修築馬路，望廈紳民稟官不究，遂憤戕葡人於關閘旁高砂地方，葡人乃藉詞要挾，欠稅不交。道光二十八年又於望廈村南湯狗灣山頂建築 兵房，架礮爲臺。咸豐年間，又乘中原多事之秋，於望廈村北蓮花峰頂建立礮臺或云蓮花峰礮臺，亦係道光二十八年所建。此番葡使呈圖，不列南環與西望洋之礮臺，而以蓮花峰、湯狗灣兩礮臺攔入，殆欲藉此混淆六礮臺之目。且名蓮花峰爲望廈礮臺，又欲誇示望廈所屬之意。三巴門兵房，同治二年建。水坑尾外兵房、先鋒廟對面兵房，均係同治十三年建先鋒廟旁兵房，或云光緒五年所建，未知孰是，均在圍墻之外。望廈村南之兵房，係光緒九年葡人該村更館毁拆改造。關閘旁兵房，亦係同治十三年拆毁中國兵房改造者。今查關閘內外墻壁均篏洋碼，譯爲一八四九，殆西人一千八百四十九年，即道光二十九年爲所侵佔耶。惟此可謂的憑。其馀父老傳聞言，人人殊始據所聞以録之。至於潭仔、過路環兵房礮臺，另詳《勘地十説》。
圖中所列各島，有無華民居住：
潭仔島名見《紀略》，林文忠奏疏稱爲緝私瞭望之所。近來葡人寫作氹仔。過路環，古名九澳，西人海道分圖，亦有名爲過路環者。《舵尾紀略》並薛韞《澳門記》，西人有名爲馬格里勒者。葡人所呈圖中，列島華民居住甚多，青洲、芒州均有華民祖墓，另詳《勘地十説》。
是否該夷收納租稅，抑仍歸中國地方官經理：
諸島均納中國租課，且有山稅碑。即潭仔、過路環兩處船廠，向例新造拖魚船一隻，該廠自赴前山縣丞處稟報，查驗興工，候批准，再持批稟縣請領執照，至今照辦無異船單、廠名另録。潭仔地保梁玉旺、過路環地保林成傳聞該夷向因島民失火，往救見好，由此進步，遂藉點燈、修路爲名，索公鈔，漸加襍費而已，並無所謂稅也。然救災恤患，本鄰國所應有，且逐年所派費金，償救火之貲，奚啻萬倍，何況佔華民之醫院，改作兵房，奪撫院之公文，不使布告粵撫給示安民睦鄰，交地保貼示，惟灣仔尚存，潭仔、過路環兩處均被葡兵奪去，不知何例，華民有揭帖鳴冤者。中葡無約時，可以任其妄爲，既與定約，均須讓還，不能干預，斯不礙中國體面。馀詳《十説》。
商泊巡船往來，以何處爲衛要：
船隻往來，自當以澳門之西對面山下灣仔、銀坑之東爲衛要。惟中河爲界，則華船許多不便，何則澳門岸陡而水深，灣仔、銀坑灘長而水深，潮落時，停泊之船擱沙候潮，其患猶小，惟外來之船水界既窄，不能越水漂以進口，則窒礙處多。中葡定約之時當聲明，無論潮水起落，中葡各船公同行走，即使必欲定界，以當聲明，無論潮水起落，均以水中爲界，因西岸灘長，不得指河中，以昭平允。且無論船隻停泊何岸，均當聽民自便，不得有所拘强科索。
十字門以內水道是否爲所阻隔：
《紀略》云，右駝尾、左鷄頸即潭仔、右橫琴、左九澳即過路環四山離立，海水縱橫，其中成十字，曰十字門。今海關巡船專重西路，從未至十字門以內，儻走私者由澳而南，直過潭仔、路環，或由舵尾，或繞橫琴而西，則馬留州一帶恐望不能見，若謂偷漏者行不由徑，則未敢深信。殆葡人自認潭仔、過路環爲其所屬之地，故阻隔華關，巡船不使入十字門以內，其馀勒索華船諸苛政，詳見新刻澳門船政廳並水師巡捕章程，係去年冬季所刊者。
望廈村居住華民，不願在葡國納糧，疊經呈控有案，現在情形究竟何若：
望廈村至今分文不交，葡人莫敢誰何，村多舊族豪俠，尚節義。龍田依仗望廈之勢，納葡款者亦屬寥寥。沙梨頭襍款，係土地祠場代納，並非該村樂輸。前日粵撫至村，百姓老幼號泣求救者，填塞衢巷。現在葡人衷情畏怯，恐開兵端，急修馬角礮臺，前約馬戲至澳，屢次改期，恐中國乘機而攻。澳中相傳如此，誠屬可笑，而訪事人，因多不便，現經前山縣丞畢昌言寓居澳中，婉言開導，人心稍定。細查望廈情形，誓不歸葡，然居葡人肘腋之下，如此倔强，儻無官彈壓，則彼此疑忌日深，終恐激成釁端。連日往來望廈諸村，見葡兵持械巡邏，蹤跡甚密，而華民則怒目相向者有之。並聞望廈云，儻華官逼令望廈歸葡，則爲中國棄民，便得自主，以洩其忿。傳聞如此，不敢不據實直陳。定約時，當妥籌良策，似未可草草含糊，致令更生枝節也。
關閘以南各該村詞訟案件，是否仍歸香山縣管理：
各村義氣相向，詞訟不多。細查望廈附近及租界內逐年巨案，仍歸香山縣官經理，且有由西洋理事官移送者。細訪耆老，得之傳聞，衆供確鑿，尚擬至縣抄卷爲證。
附件二：幕客程佐衡著《勘地十說》 光緒十三年八月②(1887年10月)
勘地十説
青州山與望廈、蓮花峰東西對峙，船入澳門，至娘媽角，北望一點，螺青如盃，覆水山形，圓如滿月。山麓平地，惟東北稍長，山脈從蓮花峰來，抱山一週，共一千五百步一峰足為一步，五百步為一里，以下皆同。登山頂方石，以羅經測之，關閘在艮，前山在戍，橫琴高峰遠亘。離位山東麓，有葡人舊房一所，門南向，門外長石棹數條，南北值去西南約有馀步，有石門圮址。葡人居澳者，現不滿三百，並無來此避暑者，惟見老番婦看守，衣服
縷。山南麓，英洋灰坭公司新建粉紅色洋房二所、淡黃色窯房一所、黃黑色磚砌高方煙囪一座。山西及北，小屋數處，爲工人居住。聞去年三月始向葡人承租，每年納洋蚨一千五百元，約以五十年爲期，居山總辦灰坭者爲蔡清石，澳門人。山東西各有一井汲淡水，供飲饌。衡在香港時，即聞同船唐姓者説，葡人初尚不敢公然盜典，自開英葡協辦洋藥之議，葡遂誇傳澳門附近一帶將來皆爲葡有，遂與公司狼狽爲奸，山東南隅大石上，新鑿方局數尺，尚未雕字，聞俟中葡和約定後，便擬鐫爲鐵券矣。山東北破碎數十丈，露出紅土，據土人云，係灰泥公司建造房屋所掘山邊，開鑿石條，丁丁之聲不絶於耳。衡假風水之説，扣之蔡清石，乃於山西叢莽中輾轉覓得容氏祖墓四棺，皆咸豐己卯重修。據蔡云，即副陳荔秋使美之容閎祖墳，春秋祭埽者，現居南屏鄉沙尾村。然山有窯基，代石挖土，終日煅煉，恐礙民墳。中國以重民爲心，官地近民墳者，尚不忍出此，況盜非其有而典之。設令專條，詰問葡使，將何辭以對。此履勘青州山之實在情形也。
潭仔土名三沙，中一小山，具牛形，曰牛山，名上沙。過峽處，南與大山相連，葡人圖作圓點者誤俟詳分圖。西一島孤立，與牛山隔水，曰千門山、曰十字門山，名西沙。大山西出一嫩枝，盡頭處峰石昂然，曰龍頭灣，名下沙。大山東一帶，矮岡遠伸入海，曰鷄頸。大山南脊，挺出甚陡，旁無居人，與龍頭灣，與牛山迴環成峽，中含農田數十丘，村落數處，街道附於龍頭灣山下。聞潭仔未開埠以前，本屬漁人出沒之鄉，僅有林家村、卓家村兩處，道光初年以後，漸成市鋪，現在係香山沙尾鄉林光遠堂爲稅主，每年收租稅銀約數百金，轉向香山縣納糧。西沙本係中國海關官堆之地，道光二十年，外英人犯順，葡乃建礮臺於西沙嘴，或云道光二十九年所建，總在咸豐以前無疑。唐官曾與爭論，即於葡人礮臺之後建築一臺，設兵防之，迨後置之度外，葡人遂將基址毁拆。同治年間葡人到埠，初特並無驚擾，由漸而入。約於前十年上下，藉點燈、修路爲名，先收公鈔，後索雜費，遂有唐番兩稅，民不堪命之謡。龍頭灣山上葡兵所住之房，本係兩灣公建之醫院，葡人初説借住，至光緒乙酉年，硬行改修，作爲政務聽(廳)。現存醫靈大帝神像未毁，置放廓下，不准唐人燒香，民皆含忿。同時建天主堂一座，去醫院東約百數十步，亦在山上，均有電線通澳門。又築大圍場於街旁，租於賣菜，傭開設番攤射利之徒，遂造假洋房一所，於大圍之側，格作蜂房，零星租典。衡於七月二十四日巳刻登山眺望，形勢瞭然。惟查葡人原圖，誤繪女瘋院於該島之東，遂隻身冒雨，由山頂循脊而下，東至鷄頸瀕海處。據崖俯視，得海灘數畝、小舟二、漁棚五六家、健男子八九人，見衡握羅經，拱手爲禮，皆呼爲風水生。中有張姓，能識字，問以女瘋院所在，乃遙指過路環東北，云病院在彼，不在此也。遂抱山脖西北行。將到牛山，古墳纍纍，惟梁、鄭、郭、黃、盧諸姓之墳，近在路邊。是日風雨交加，無船回澳，借宿西街頭北帝廟旁朱姓，夜與廟祝吳某筆談，頗得梗概。次早重至牛山，望西沙南麓僅茅屋二三十椽，牛山下有關帝、天后兩廟，棟宇相連，光緒七年重修。從牛山關帝廟回街西南，循長隄行至小橋，約千步，東皆秧田，西爲沙灘，過橋爲街道，四百步至天主堂，斜巷又二百步，至大圍場，又四百九十馀步，至大街盡頭。觀音巷通埠廟宇六，曰關帝、曰天后、曰北城侯供魯班、曰三婆、曰觀音、曰北帝，鋪戶約二百馀家，農民數十家，灣內停泊拖魚船，大小數百隻，店鋪營生，均靠此也。凡新築之地，葡人皆索取雜費，又有公鈔等件，民心不甚甘服。西沙礮臺與天主堂及龍頭灣醫院三處，共計葡人不過五六十人而已。然馬留州拱北海關與西沙嘴斜對，昔日海關官堆之地，今更有用，似當申明舊章，設立分卡，防緝漏越。此履勘潭仔之實在情形也。
過路環在四島中最得形勝，其四通八達，圓轉如環，不似橫琴之荒遠。其港門緊抱，灣澳頗多，不似潭仔之孤露。其堂局開展，峰巒環拱，不似舵尾之破瘦。葡人視路環較潭仔稍輕，蓋由近而遠，力尚未及，且恐民心不服，未敢遽收雜費，衹於前三五年，藉點燈修路爲名，陸續給牌照，索公鈔而已。其西面路灣海中，拖魚船停泊甚夥，街南北斜長一千七百馀步，店戶、居民約近二百家，街南頭有譚仙廟，山旁有天妃廟，街中兵房一所，約前十年建。聞葡人向因救火而進步者救火之事，或云潭仔，非路環也。譚仙廟旁山角兵房，係光緒十年建，同時建女瘋院於九澳兩處，葡兵不過十馀人，並無電線通澳門。路環北面曰荔枝灣，澳棚十數家，小店一陳姓，海豐人，居此十馀年。荔枝灣東曰大灣，約二三十家。又東曰竹牌灣，約數家，打石營生者。以上三灣，皆有漁船停泊。又東北轉向南曰九澳，與潭仔鷄頸山相值，澳口有三聖廟，坐巽向乾，供關帝、洪聖、譚公，係光緒九年重修，旁有吳氏祖墓，山內秧田約數頃，農民數十家，墳墓甚多。東南循山轉行數百步，見瓦屋數椽，即女瘋院，海旁拳石兀立，其地名小九澳。從九澳村西南翻山，便至黑沙，爲路環東面農田村舍，與九澳相若，惟地形散漫外，無遮攔，海濤拍岸，驕如怒馬。其路環面南夾山成凹，微沙淤灘，受風甚遠，闐無居人。又路環街西瀕海，街東爲山場農田，百數十丘，北山一墳巍然，碑題陳公墓，同治元年秋重修，南山有湖溏、社神，舊廟旁有繆宅、稅界、石碑，其馀墳塚纍如貫珠。因見四山排列，皆具星辰，以青鳥術論，當成吉穴。有羅姓業農者，引衡至一處，卜之乃陽基，爲甲山庚向，兼卯酉。對面橫琴山作堆珠，案望天台，三峰峙立，爲案上三戟插天。海水作明堂，鎖鑰甚緊。辰方爲玉屏土星，丁方爲太陰金星，戍方爲少陰金星，癸丑艮甲一帶爲連珠水星，作屯兵堆甲之勢，此地建作武官衙署，可以震懾島嶼，控制海防。此履勘過路環之情形也。
橫琴山東西橫臥，以中高旁墜勢如琴面得名。中峰最高處，西人沿海分圖測爲一千九百五十丈，山迴環曲折，非住宿山中，不能得其奧究。遂於七月二十六日負乾糧、水菓，附乘飛鳳小輪船，從路環對面買小艇登岸。地名馬廖河，有沙溝自西北至東南，流水入海，村落兩處，共二三十家，即葡人圖所注小村是也。田約四五十丘。從南迹山脖十級而上，見冼氏祖墓，又上，有石牌鐫梁宅稅山四字。據崖石小坐，望見南面滇中田畝橫長，三村鼎立，再上，則松陰夾道，約半里許。又西行，見兩山坳梯田各十馀丘，每至一山，以爲登峰造極。及躡其巔，復於云氣出沒中見高峰西矗，層折而上約七八級，始得平頂，寬長約二三十畝，土人呼爲望天臺。西面圓峰層出，麓下頂中有亂石尖堆，高約二丈馀，南麓陡甚，惟北麓迤
而下，稍露山容。以遠鏡窺之，西北岡巒起伏，隱有田廬，若由正脊西下，稍有露經，與村田不接，遂西行百數十步，由北面石嶺攀藤葛墜崖而下，洗足涉澗，循小路西行數里至湖棋浪，荒田數十丘，墳墓四五處。再上西嶺，見山北稍東抱山脣海而居也數家，地名頭角灣。又下嶺西行約二里，山折中秧田十馀丘，田旁
樹一株。又西行三四里，至平坦處，秧田遍隴，矮屋相連，人自爲戶，惟東北兩處屋宇稍大，問以地名，曰牛角。欲行則日已含山，欲止則地非樂土，因思西南山岡遮敝，尚未見海，不如乘亮西行，如遇大村，便不駐足，否則由西繞北，仍復回，此則西北海汊俱見，明日度嶺而南，便無遺憾。乃行不二里，日色漸沉，荒草無踝，頓失蹊徑。斜行上嶺，歷峰巒四五座，三面見海，蓋已至淺井之北。度地而坐，藉草枕石而眠。下山尋路，黑夜無月，山下澗成之字，一水三涉，荊棘〔密佈〕，腿皮盡裂，血淋灕下，入水如割。拖泥帶水，重至牛角村，已奎宿中天矣。藉破靡半夜，臥山坡之側，一交睫則朝暾已上。攜羅經、遠鏡登屋後北嶺，側海並望，舵尾山南面與橫琴夾海而立，中間水成黃色，海波不揚，酷似長江風景。早餐時，老人姓楊，能識字，告以此處田六十四丘，業主沙尾鄉容姓，納香山縣糧。食畢而行，酬以洋銀數角，並請老人作鄉導。由西而南，過山腹，曰大坑，見荒田數丘。又南至淺井，皆無居人。又南行東轉，望見深井而别。考深井即宋丞相陳宜中奉益王，是南邊泊船處，亦名井澳，澳深數里，南北窄而東西長。沙灘甚遠，秧田百馀丘。前後兩村，前村面西而居，門對三灶，共四家，有萬姓者。扣以望天台山頂石堆，呼爲亞婆髻，云去年唐官司關者所堆。後村居東稍北，相去半里許，樹木叢茂，約七八家，有容姓者。東行山夾數里，度小嶺，嶺有石閘舊址。大山南行過峽處，另起一山，東西橫列深井，三條村之南，《紀略》所謂小橫琴者，恐即指此。下嶺東行數里，入三條村界，田約十頃內外，即昨日馬廖河山旁所見之地。各島秧田，惟此居多。查嶺南地煖，每年産稻兩次，夏五月，冬十月刈之，此時秧纔尺馀，雨後人耕儼然圖畫。由嶺下而東，山水漸開，田漸廣，路漸平坦。循澗水行，先至南山旁一村，旁有洪聖廟，此爲舊村，亦名下村，與北邊上村同時成聚在明之初，因介大小橫琴之間，直呼村爲橫琴，迨至咸豐間，人煙稠密，析爲新村，亦名中村，又總名爲三條村。新舊兩村約七十馀家，地保蘇任顯。上村五十馀家，地保蘇朝雅。按橫琴過峽以東，抱大山南麓而行，山旁古墓甚多，蘇梁兩墳居路之北，甃在壯麗。上中兩村之西一帶，緑陰斜亘，南北村外，灘腳甚長，惟沙鬆不能受錨。路環一島稍偏於北，東南起，無所遮攔，故船隻無停，免受嘈雜。然觀上海西人居室，多在靜安寺一帶，汕頭英商亦强半居對海石角山麓，皆覓靜僻之區，以遠囂塵，幸而葡人多未暇擾此。萬一如青州之例，盜典路環一埠於英商，竊恐橫琴不能高枕而臥。且聞望天臺盜藪向爲官兵剿平，安可輕於棄置。故衡謂整頓路環，亦爲控制橫琴起見。是日借宿飛鳳船，船主陳帶向在南京爲官弁，守觀音門，頗有心計。舟人聞衡登望天臺，宿牛角，相顧失色，謂前十馀年盜魁葉錦鳳、單眼看、羅嬌等百馀人，嘯聚山中，唐官會擒，兵船圍山殆遍，馀蘖恐有伏莽者，能無懼乎。笑而置之。至於橫琴山東北角，近焉廖河之北，名粗沙環，田約十馀丘。粗沙之西爲瓦光寨，田約二十馀丘，兩處約共二十馀家，半皆打石者。又西則爲頭角灣，昨於嶺畔見之矣。此橫琴之北面也。次日船往舵尾，復繞此經過。橫琴西南角有三小島，北近深井者，名香州，南對刀口灣，二島相近繞，名石欄，有漁船兩三，晒網草際。刀口河灘有一小廟，東轉爲白草灣，又極東爲亞婆灣，山有數墳，均無居人。此橫琴角英人金約翰《海道圖説》稱爲亞婆尾盡處小石島三，與山相連，土人呼爲三州，北轉入口，即至三條村、馬廖河矣。後數日專僱飛鳳輪船，由芒洲繞西而南，而東，於是表裹俱澈。此履勘橫琴山之實在情形也。
舵尾山東頭高嶺，土人呼爲鳳山，東面山凹，名劑漁灣，村舍約十馀家，田約二三十丘，乘舟往來，觀之甚熟。昨於橫琴山頂瞭見舵尾山東南村田甚多，故於二十八日倩飛鳳船，拖帶小艇，從鳳山南側薯莨岡登岸。岡巒環抱，曲折入村，遇老人范姓者。村中三四十戶，黃姓居多，旁有墳墓，山完官糧，洋人罕至者。穿村而西，秧田里許，約數百丘，度小嶺，山漸窄，蓋山腰至此。一東原圖太寬正眺望間，忽見奔雲似墨，大而傾注，依路旁石壁立約半時許，雨止脫衣，釃水和經，著之上下岡領數重，山皮剝落，澗水西流，皆成醬色，約五六里。斜行至北面沙灘，見芭樵叢中茅屋參差，問其地，曰白沙環，蓋即男人病痲瘋者所居。前十馀年，葡人見痲瘋人，恐其傳染，皆送至此，按期給衣食，後於光緒十年移女痲瘋於小九澳，住瓦屋。西人重女輕男，於此可見。按此事雖驩虞小補，病民頗德之，此後似當歸中國經理，不必惜此小費。西行二百馀步，窯房一座，旁有屋舍，避雨片刻，復西行翻山數重，皆荒穢無居人。由西邊瀕海山麓繞行至南，皆攀藤附葛，毫無路徑。數里見蠔塘一所，灘腳甚長，村舍數家，門南向，有溫姓者，飲以茶。東北循小路行約三里，重至白沙環，蓋此處爲山腰第二束也。查舵尾北面，惟白沙環稍有村落，他無可尋。又東行數里，南面緑陰遮村，循嶺而下，屋宇整齊，主人容姓。門外蠔塘甚遠，遂抱山麓泥灘東行，約三里許，有武侯廟一座，嘉慶二年建，光緒元年重修。又東行約二里，即玉薯莨岡，南麓秧田數十丘，禾苗秀茁，漁棚數家，臨水而居。來時小艇灘外候之，東風甚厲，撐不到岸。約半時許，始登舟入艙，盤曲而臥。連日苦勞，易於就睡，舟長不滿二丈，逆風鼓浪而行，隨波起落，性命已付於無何有之鄉。十字門內海水皆成黃色，頗似江流，須臾飛鳳從北而來，梯而乘之，眞如天上坐矣。夫舵尾塞橫琴、馬留之間，分殺波流，遠障譚仔，雖山帶病客，未始無用。此履勘舵尾山之實在情形也。
九星洲從澳門馬蛟石東北望之，約略可數濱近大洋，風濤猛厲，洲中漁船既不能招之使來，澳中艇仔從無渡此者，往省輪舟，又過此不停，欲濟無舟，遂於八月初四日專僱飛鳳小輪船，帶小舟渡登。查，九洲列島上應星辰，葡人原圖以及華圖舊刻者錯誤不少，今觀東七島相近，象北斗七星，西二島相去頗遠，象輔弼二星，另附於斗旁。東七島從北面數起，第一島獨立海中，草色蔥翠；第二島居其西南，島峰與第一島相似，惟草色稍暗；第三島圓峰高大，又居第二島西南，其北麓石窟中有淡水井。以上三島象斗柄，北指也。第四島平矮，作長腰形，居第三島之南，有沙頸相連，西灣有漁船數隻，停泊晒網。第五島與第四島相連，居其南，圓大過於第三島，東麓有陳王古廟，光緒十年吉大鄉民重修，或云祀陳友諒，碑文頗不俗，另詳《風土記》，旁有漁戶七八家。南麓附大石一疣，西麓穴下有淡水井，泊舟處也，汲而飲之，味甘，測《紀略》所云天塘水，是也。第六島與第五島隔水孤立東南隅，其大不及第五島四分之一。第七島居第六島之北，與第四島長腰斜對，其小不及第六島之半。以上四島象斗杓也。此七島，惟中三島相連，有廟，有屋，有漁船，他島均無物，然脈絡相連。西二島均無人物，與大吉山近，居北者形長大，象輔星易見，居南者矮小不過北島三分之一，象弼星難見也。查東七島、西二島之間，海面頗寬闊，輪船渡省者，由此間經過，當速飭招商局建設燈標於東島，島中有天然大石柱，高數丈，四方各丈馀，恐將來外人由漸而進，藕(藉)立燈塔，添設更館，建造礮臺，扼駐省澳咽喉之路，亦海防之患。此履勘九星洲之情形也。
芒洲島中無居人，英人金約翰《海道圖説》名爲大岡，云與橫琴西角同居寬河東岸。查寬河口即虎跳門，《紀略》云，崇禎十年，紅毛駕四舶，由此門入廣州求市，明初市於浪白寬河一島也。土人云，澳有三門，寬河其一。芒洲山向西北開，面墳墓纍纍，有梁姓墓，光緒六年重修。西行上嶺，嶺畔平岡，西伸入海，岡盡頭處有中國石礮臺，四方而空，其中高二三丈，臺各十二步，惟東邊石墻稍圮。西面臨海，礮眼猶存，兵房舊基即在。礮臺之東，相離數尺，石墻已圮，苦無碑碣可尋，土人云的係嘉慶時建。自礮臺至山頂五百步，自山頂過峽，翻嶺至東麓，又一千一百步，共計東西約一千六百步，然上下嶺峽當扣折，不能平算。寬度也，洲南北斜窄，東西袤長。洲北另附一小島，名小芒洲葡圖未繪。按芒州西扼寬河之口，北據香山往澳之路。葡使羅沙久爲澳督澳門南環之東近東望洋山，有羅沙督憲新街名目，熟悉形勢，繪圖及此，定有雄心。我馬溜洲關廠巡船專重西路，且芒洲北水路亦通前山，是芒洲爲澳西海道之筦鑰。爲今之計，當借緝防洋藥爲名，速將礮臺兵房略加修葺，高竪龍旂，以絶其望。駐勇丁數名，專司瞭望，較他處分卡爲優，有益淺務，亦非淺鮮。此履勘芒洲之實在情形也。
對面山與澳門對峙，夾海成港，遮蔽西風，泊船甚穩，西人沿海分圖名爲拔地勒。北邊山嘴斜對青洲西南，有前山釐廠分卡，以土地廟爲卡房，廟爲道光丙午年建。從石角嘴南行，至灣仔街約五百馀步，經過一帶魚寮，駕木巢居，各自爲戶，窮苦之形，觀之慘目。灣子街南北長八百馀步，店鋪居民約二百馀家，有香山協右營外委一員，署旁海門，沙鏡湖西廟，有道光二十四年香山縣陸令禁碑，街南頭有瑜璣古廟。出街後，見魚寮，較北更多，約三百馀步。街後傍山皆一帶秧田，村舍四五處。過石橋，翻小嶺兩重，約長二千步，墳墓甚多，有鄭宅稅山石碑，有誥封武顯將軍黃廣壽、例授武德騎尉梁邦壽兩墓。下山至銀坑，南北長四百步，鋪戶數千家。南邊山旁，有銀坑古廟，東西山凹斜，長約千步，皆秧田，村舍三處。銀坑南一山圓起，呼爲銀坑山，有繆宅稅山界碑。南麓有奏辦緝務局管帶毅勇輪扒船，香山協左營分府駐焉。稍東爲拱北灣，不過銀坑山南麓一破凹耳。有武帝廟、義勇祠並魚棚一家。拱北灣山頂有誥封奉政大夫周日華之墓。銀坑山南渡海爲大小兩馬留洲，小者石島，大者草山洲，在拱山灣之西南，蠔田緝卡之東南，新關與釐廠皆在小馬溜洲。關南向，釐廠東向，屋居山頂，石梯層疊而上，南有碼頭，泊小舟。大馬留州隔水居，西南童然無物。從銀坑山西麓蠔田往西行，經山凹秧田百數十丘，有林敦義堂田界碑，約三千步。新鹹魚埠街長五百馀步，店鋪民居約百馀，聞前三年因葡人苛索太重，遷此營生者。又西行，過山頸約六百步至大釣村，約二十馀家，長一百七十馀步，田數百丘，有羅姓田界碑。又西行一千五百馀步，至碑口村，十馀家。西行約三百馀步，至波口村，農民十馀家，中有瓦屋。從波口東南行約四百馀步，復至碑口村矣。以上三村鼎足而立，中含秧田數百丘。此對面山東南一帶也。
從石角嘴西北行，遍山皆楊氏墓田，約三千馀步，至竹仙洞，過崖洲楊超雄墓與南山小村。竹仙洞，同治初年龍門協楊楚田歸隱處。跨鷄山仔兩峽中，澗水東流處，建橋築亭，景頗幽曲，時見西人來此遊歷，恐其垂涎，幸洞主族大丁多，財力可抗，當保無虞。又西北行三千馀步過平嵐園至北山村，楊姓聚族而居，千馀戶，村有石圍，東西長六百馀步。出村西行約八百馀步，至南屏鄉沙尾村，約千馀戶，客、林、張三姓居多，半皆仕宦者，村有石圍，東西長約七百馀步。北山、沙尾兩村之南二三里許，馬鞍山凹有廉泉洞，自石角嘴至沙尾，一派秧田，難以數計。此對面山北邊一帶也。
訪聞葡人前十馀年，曾建兵房於灣仔，水師提督翟國彥因民心不服，率領舟師來澳，限葡人三日內自行拆毁，遂遏其萌，後因盜賊出沒，葡酋照會香山協吉端，移官彈壓。此灣仔外委所由設也。然汛兵六七人，僅存告朔餼羊之存，我灣仔鹹魚鋪貨物，葡人不准由港內經過。去年有拖魚船停泊灣仔灘邊，葡人抓之東去，苛索銀兩，汛弁莫敢誰何。夫華商行華海，泊華岸，何與於葡人事，而凌虐如此。歐美諸大邦居數萬里外，猶且請中國設領事保護華商，況葡爲弱小國，借居肘腋之下，實心爲民者，似當細心籌之，以副十馀萬華民托庇之望。此履勘對面山東南北三面之實在情形也。
前山寨土城舊云建於康熙五十六年，今從關閘北行，由蓮花莖、高沙堤至蓮花亭，約千馀步，堤中石路居其半路，與亭皆光緒二年鏡湖醫院諸紳士修建，碑文詳《風土記》，堤左右墳塚如貫珠，遍地産仙人掌。又西北行過小橋，至前山分卡，約一千六百步，卡房北約八百步，有大村，曰北山嶺村，約數百戶。村南近卡房處，有小塔一座，卡房南面笠級山頂有石營，礮眼東向，十有五中有大石，道光乙巳夏，澳門同知吉泰題天南柱石四大字，土人呼爲大石礮臺。從卡房西行，約一千八百馀步，至白石村，村三百戶，有鮑翰林祠祀，道光癸未科第二甲第二名進士。鮑俊村有石圍，東西長約七百步，圍內大礮兩尊，臥草際，皆嘉慶十四年造。出村西行，約千步，至星橋墟，市鎮數十家，前山釐廠在街東頭，約行五百馀步入南門。共計自關閘至前山寨六千六百馀步。入城曲折，至東門四百二十馀步，門外劉公祠頗宏敝。由東門至西門，約七百馀步，都司、同知、縣丞衙署皆遍近西隅，關帝廟在西北城北，逼近山埠，向來無門。城內居民數百戶，葡人時有來者，望望然去。同知衙門懸公出牌，問其人，姓陳名坤，終年居省，每歲一兩而已。城垣矮可及肩，遠不如白石村圍墻之固。竊謂向來縣丞居望廈，撒回前山，固屬失計。今前山一寨猶爲附背扼吭之地，乃同知復退居於省，苦云彈丸蕞爾之區，一縣丞、把總足可當公事，衆官團縣一隅，誠屬無謂。然灣仔、銀坑、南屏、北山諸鄉，大釣、小釣、新鹹魚埠諸村，均爲鄰國垂涎，十字門四島將偷佔其二，何以懵然不知，毫無佈置。查康熙三年，本以副將駐前山，七年始移駐香山縣城。爲今之計，當以香山協移駐過路環，南與老萬山，東與大嶼山互相犄角，控制海防，保護諸島，鈐束澳門無過於此。移都司、縣丞於灣仔，同知偕把總常駐前山，裁灣仔之外委，補設千總一缺駐潭仔，庶幾輕重得宜，首尾相顧。更調練軍一營，駐劄笠級山塔石礮臺，則呼應較靈，聲威遠播。否則潭仔、路環不歸，橫琴、舵尾行將去矣，即灣仔、銀坑諸地，亦危乎殆哉，遑論肘掖之下，區區望廈諸村，與之徒爭脣舌也。城西南鳳山書院，乾隆時縣丞魏綰所創，
修堂額爲制蜀使者曾望顏題。城西側有玉虛宮問石龜潭舊蹟，土人約略指之，而《紀略》所云石黽礮臺，則無從尋考。此履勘前山寨之實在情形也。
關閘居蓮花莖適中之地，明萬歷二年建，設閘官司啓閉，康熙十三年增建官廳於旁，把總戍之，今爲葡人所佔，住兵瞭望，設德律風通澳。從關閘南行蓮花莖沙堤，西爲菜畦，東爲沙灘，約一千馀步。蓮花峰峰北麓，廟甚古，光緒二年重修，香山縣許令乃來書撰聯額。從蓮花峰西行，南轉約四千五百馀步，至澳門西南盡頭外娘娘角。從蓮花峰南行至湯狗灣，過大圍墻，爲英人墳墓，在望廈村後面。以土墻外七村而論，望廈介居蓮峰、湯狗兩山之間，村中約四百戶，南北橫列，從澳門遠望，廣廈雲連，故名望廈。村中趙、張、沈、何四姓居多，其馀黃、李、陳、余等共十數姓，殷實者多。道光二十七年戕殺葡酋於關閘旁高沙地方，即居望廈之福建寄籍者也，故世與葡人爲仇，似當申明舊章，仍駐縣丞，以資彈壓，否則終恐激成釁端。村北頭，有觀音古廟，光緒二年重修，碑記係戊辰進士里人吳應揚書撰，另詳《風土記》。村南普濟禪院，規模宏敞，粵撫吳巡邊至村，入廟一座。望廈對面爲塔石村，約四五千家，山上西洋墳，有石橋一圍。望廈之左爲龍田村，約七八十家，其東爲龍環村，約三四十家，蓋東望洋山形蜿蜒如龍，兩村適居其側故名。望廈之右爲沙岡堡，鋪戶、船廠、灰爐約六七十家，居蓬屋甚多。此五村四方排列，當中空地盡屬田園，若新橋、沙梨頭兩村居諸山之西北隅，與墻內大街相連，非若望廈諸村羅羅可數矣。東望洋山與三巴大礮臺之間，爲水坑尾門，花王廟旁有三巴門，同治二年葡人毁拆舊基，尚約略可指。自三巴、水坑以內，皆舊日租界矣。今界內華民約十數萬，葡人不過數百，華人剪髮執葡役者，亦不過千馀人。租界內大街曰石閘，曰草堆，曰關前，曰
，而葡酋居住，則在南環，近來望洋山之側，又有羅沙前爲澳督時所名，其馀街巷紛岐，不能縷述。葡人居澳，無一經商者，英人自開香港以來，居澳者亦寥寥，澳中市房雖皆西式，均爲華民自建，轉租於人者，葡人按每年租價值百抽二，華民建屋自居者，則按屋間之大小，索抽地租。昔日葡人納租於中國，故華民繳租於葡人，今葡人欠稅不交，而苛索華民之租，民心不甘，故有遷徙而去灣仔與新鹹魚埠者。澳內停葡國兵船一艘，不及渡船之大，聞兵船至多時，不過兩三隻。葡船碼頭近娘媽角，寬僅二三尺，長二三丈而已，外洋公司船終年無至此者，洋藥皆自香港運來，澳無拆卸之言，千眞萬確。訪之婦孺，衆喙同聲。蓋澳門水淺，大船不來，且亦無多材善賈者。港七澳二，恐係英人間言，或疑葡國兵船間有由印度夾私來港漏越，香港稅銀亦未可知。英人渡輪二，曰白雲，走廣省，曰河南，走香港。中國渡輪一，曰江平，專走廣州省城。澳中東洋車稍(較)上海稍大，無電氣燈，無自來水火，無馬車，所云馬路者，不過剷寬草地，填沙使平，遠不及上海之堅潔，有名無實，並無一馬行走，所有六礮臺露居山頂，最易受敵，且不過舊屋數間，形如破廟而已。此履勘關閘以南，望夏諸村，以及土墻租界內之實在情形也。
(《澳門專檔》第一輯)
注：
① 此爲考證時間。
② 此爲考證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