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卷

719　兵部尚書祁寯藻等奏報閩省海口煙販情形並籌辦水陸巡防事宜摺

道光二十年三月二十七日(1840年4月28日)

　　臣祁寯藻、臣黃爵滋、臣鄧廷楨跪奏，爲確查閩省海口煙販情形首在嚴辦漢奸，並現在籌辦水陸巡防事宜，恭摺奏聞，仰祈聖鑒事。
　　竊臣等查閲御史杜彥士原奏內稱：鴉片之流毒最甚廣東，而次莫如福建。夷船停泊在廣東則藉口通商，在福建則無辭可解。況廣東夷船所販賣者尚鐘表呢羽等件，鴉片係其夾帶之貨；福建夷船所攜帶者並無他貨，祇帶鴉片一物，其情更爲可惡。今當廣東查辦喫緊之日，若福建沿海地方不能協力同心，一體辦理，致夷船得任意寄泊，是爲淵驅魚，爲叢驅爵，凡廣東所不容者將轉趨於福建，福建之夷船日多則鴉片仍不能斷絶，紋銀仍不能不出洋。且由福建而上如浙江、江南、山東、天津各處海口，皆夷船可到之處，防備尤恐其不周。而臣更不能無慮者，漳泉沿海奸民平日勾通夷船者，今多在船同事，習其教法，依其裝飾。彼蓋以爲在商船則官得以稽查，在夷船則官不便巖究。奸商與夷人合夥，更復何所顧忌!伏祈飭下該省督撫提鎮，一面查拏各海口奸民，从重懲辦，一面向夷船嚴加盤詰。奸民逃匿船上者，交出治罪，所載鴉片煙土准其自首呈繳，即日開船出洋。並令該夷出具甘結，嗣後不敢偷越閩省海口，儻有攜帶禁物違例復來者，貨盡入官，人即正法。其沿海地方應如何添設弁兵、嚴密巡防之處，妥議章程，認眞辦理，總期夷船不得闌入，漢奸無從勾串。等語。
　　臣等伏思，察弊貴審其原，防奸當扼其要。查閩省各屬具報夾板夷船在閩洋遊弈飄泊者，自嘉慶十九年爲始。其初每年或僅止一二次或數次，或全年竟無夷船遊弈者。迨近年以來，或十數次，或二三十次以及數十次不等。其遊弈寄泊地方，始則南澳、銅山、廈門、臺灣等處洋面，繼則閩安、海壇、福寧、烽火等處洋面，今則多在銅山營轄之布袋澳、懸鐘及金門營轄之梅林、深滬、衙口、大墜、圍頭等處洋面，均經各該營舟師隨時稟報驅逐。而該夷船此逐彼竄，去而復來，總不離梅林等處。夷船所以飄泊無忌者，蓋由沿海奸民，其初係自用小船徑赴澳門夷船販買煙土，轉運隔省，作奸事本周折，且常有匪徒在洋伺劫，更屬利害相牽，故尚不致十分充斥。迨後泉郡奸民串同詔安奸民，勾結夾板夷船，專載煙土，直入閩洋。奸民以夷船爲狡窟，無盜賊搶劫之虞；夷船以奸民爲地主，有水米接濟之利。於是夷船日多，煙販愈熾。自道光十二年後，通夷奸販拏獲懲辦者僅止王略、施猴等數案。水師員弁不能實力巡緝，又且爲之包庇，如該御史所指收受夷船陋規，包送鴉片，現經正法之把總林和國是其明證。其實林和國之銀非得之於夷船，乃得之於漢奸也(硃批：極是。知之匪艱，必得不除不已)。漢奸一日不 除，則夷船一日不絶，是嚴辦漢奸實爲此時第一要著。
　　臣等查海口各處地面，除該御史所指衙口施姓、深滬陳姓、陳埭丁姓外，如晉江縣之東垵、獅頭、西岑、西邊、溪邊、水頭、蓮埭、岑兜、永凝、高厝等鄉，惠安縣之獺窟、埕邊、下垵、蕓頭、白埼等鄉，均屬大姓，多以通夷販煙爲生業。其奸首之最著者，除該御史所指逸犯施叔寶、施金外，臣鄧廷楨昨自漳泉一帶來省留心訪聞，人數甚多(硃批：有誤國家，貽患後任，歷來大小文武深堪憤恨也)，到省後與撫臣吳文镕互相密證，或舊案逸犯，或現今訪拏，多係晉江惠安所屬。施姓則衙口之施貓墙、施小番、施民、施、施潛、施樹猴、施赤、施喜、施貴、施肯、施交、施蟯，盧塘之施礮、施貓，五官柄之施尋、施宰，沙岡之施述良；陳姓則深滬之陳希、陳光營、陳小什、陳有意、陳妹；丁姓則陳埭之丁珠、丁和。此外則東垵之吳媽、吳秋香、吳柏、吳栽題、吳貓柏、吳宜、吳號王，烏豬獅頭之蔡爲、蔡華，西邊之林水、林梨春、林福來、林投，水頭之王鹽、王酒豆、王炒來，蓮埭之林幹，永凝之高虎豹、高和、陳信女、董煩，高厝之高領典、高打九、高渥、高回、高蔑，沙堤之龔駕、龔兩、龔什、龔燒，青陽市之莊馬元、莊烈，蚶江之紀營王投、王跳、王焙，新店之李麻春，埕邊之駱胎、駱雷，下洋之駱來者、駱對、駱和司、駱皮，白埼之郭賽等。又南安縣監生黃砌、黃爲美，武生黃大謨，差役黃敏、黃賭等。又詔安縣沈田老、沈文雅，文生沈律，監生沈待生，武生陳六秀等。或坐莊銷售，或販洋包運。現飭一體設法嚴拏，期於必獲，即可從此根究。水師員弁如何收受陋規?如何代爲交易?澈底懲辦。漳州詔安向有緑頭尖船赴粵買貨，夾帶煙土，逕由大海揚帆轉運沿海各省售賣。其在本處內港陸路販運者，則由廣東饒平縣之柘林、黃岡及澄海縣之汕頭，此三處均係詔安接壤，爲水陸馬頭，即鴉片囤聚之所。詔安奸民輾轉運販透入省城，惟龍溪之石碼並海澄城鄉各處，因離廈門較近而與詔安較遠，其煙土多係買自廈門，不在詔邑。泉州、晉惠二縣本有商漁船隻在沿海各省貿易，多係掛驗出口後自向夷船販買，揚帆逕去。其由本處入口運送各處銷售者，如該御史所指，或由惠安、洛陽、陳三壩、晉江、河市等處送至仙遊地而發賣，或由南安、埔頭、小羅溪等處送至永春、尤溪交界地面，再由大船載至延建地方銷賣。建溪船戶多係南安人，搬運既便，興販尤多，係屬實在情形。
　　且查上遊各府如浦城之楓嶺營，福鼎之分關，壽寧之西溪，南洋託溪、楊梅衕等處，直通浙江崇安之分水、岑陽兩關。光澤之杉關，長汀之古城隘、王祝嶺、觀音嶺、雞籠隘、大乾隘，寧化之上寨等處直通江西，爲煙販往來必由之路，水陸營弁多由本地兵丁拔補，囤戶販徒與之熟習，非親即友，平時徇懷庇護，得利分肥，種種弊端皆由於此。加以地方書差勾結關津，丁役串通，以夥黨營私之人，爲發奸摘伏之舉，無怪奸民有所恃而不恐查奸，破案者百無一二(硃批：可恨之至)。應由督撫提鎮會同察看，查明千總、把總、外委各弁有在本地當差者，量爲調撥，仍隨時嚴密察訪。並嚴飭各屬州縣，查有營弁差役勾通情弊，立即稟究，無許徇隱。其關津丁役人等係福州將軍專管，應由該將軍嚴密稽查，認眞究辦，仍由臬司定案時查明案犯經過地方，關津有無賄縱，切實根究，以清弊源。
　　其該御史所稱沿海一帶地方應如何添設弁兵之處。臣等查，海防專汛責在陸路，固應添撥弁兵以重巡防，其洋面機宜責在水師，尤應添派兵船以資剿捕。現據陸路提督臣余步雲諮稱：海口緊要各處業經撥派弁兵分駐添防，查造花名清冊，轉送道府察辦。如有怠惰偷安及徇私故縱等弊，該文武委員據實揭報，該管將備每按十日前赴各該汛稽查一次，如有弊端，立將該汛弁兵拏送道府，從嚴究辦。該提督仍隨時明查密訪，儻該管上司知情徇隱，一併參處治罪。又據署水師提督臣程恩高諮請添派兵船分作二幫，一由金門鎮總兵管帶，在北洋、崇武、獺窟、大墜一帶梭巡堵御；一由該署提督管帶，在南洋、梅林、衙口、深滬等處攔截。往來巡探，或分或合，隨時相機辦理。所議均尚周妥。
　　至夷船本不應來閩，與粵省例得通商者情形正自不同。若如該御史所稱，責令呈繳煙土，出具甘結，便是許其停泊，即令該夷船遵諭繳土具結，豈能聽其載貨，違例來閩?至向夷船盤詰奸民，令其交出治罪。奸民既習其教法，依其裝飾，逃匿夷船，其姓名又何不可假揑?無論不能指名盤詰，即使訪察明確，夷船賴其接濟，豈肯容易交出?且轉使夷匪藉口遷延，是欲驅之而反招之也(硃批：是)。爲今之計，惟有一見夷船竄至，水師各兵船則奮力攻擊(硃批：果敢正辦)，陸路弁兵則嚴謹把守口岸，禁絶奸民出海蹤跡。水陸交嚴，堅持不懈。
　　臣鄧廷楨現經會同撫臣吳文镕分别移諮各提鎮，並飭該委辦各道府，一經得信，即董率舟師環擊，如其逼近岸邊，督令礮臺協力夾攻，不許再以驅逐爲辭，空言延宕。總之，夷船由漢奸勾引而來，夷船逸而漢奸未必甘心，漢奸除則夷船自應絶望。治人必先治己，內密然後外嚴。此臣等再四籌度，於查辦夷船喫緊之時，思一永杜夷船來閩之策，必以嚴辦漢奸爲首務也。
　　除該御史所指各案飭查未齊，容俟另行具奏外，所有臣等確查情形及現在籌辦事宜，謹繕摺先行具奏，伏乞皇上聖鑒訓示遵行。並閩省海口圖一幅恭呈御覽。謹奏。
　　(硃批)：另有旨。
　　道光二十年三月二十七日
　　(宮中硃批奏摺)
　　注：
　　①　據軍機處録副奏摺，硃批時間爲道光二十年四月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