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卷
 

714 兩廣總督林則徐等奏陳諭令西洋人驅逐在澳英夷情形片

道光二十年二月初四日(1840年3月7日)

  再,澳門寄居西洋夷人,歷三百年之久,貨物自行收稅,蓋屋轉賃他夷,咭唎人早已垂涎其地。自嘉慶十三年間,夷突占澳門礮臺,旋經天朝官兵驅逐,从此西夷始有戒心。而澳中夷衆,良莠不齊,難保不被夷勾通煽誘,必使該夷官明於大義,上感天朝恩澤,下顧夷衆身家,始可固藩籬而資捍衛。
  上年夷義律於繳清鴉片以後,即有在澳門裝貨之請,經臣林則徐嚴切批駮,不許開端,伊之詭計不行,因而多方違抗。七月間將澳內五十七家衆全行驅逐出澳,散住各船,而該夷每以三板駛近澳門,潛行窺探,是其處心積慮未嘗一日忘也。嗣既不准通商,尤恐其鋌而走險,故於澳門水陸加倍嚴防,既經前督臣鄧廷楨奏請將新昇南澳鎮總兵惠昌耀留香山協之任,復與臣等奏請將高廉道易中孚駐澳彈壓,均蒙聖慈俞允。其水陸官兵,陸續調派分布澳內澳外要隘者,各數百名,計已足資策應。惟澳地三面皆臨外海,夷貨船自經逐出之後,仍恃有嘧、嘩兩兵船爲之護符,不免乘間遊奕。本年正月初間,義律與夷人數名乘坐該夷兵船,至九洲停泊,義律等潛放三板,私行入澳。臣等接稟,即飭嚴拏。旋據該道易中孚等,以西洋夷目稟稱:澳內華夷雜處,若兵役圍拏,恐致擾動,懇請稍緩,自必驅逐。等語。臣等諭令限以日期,驅逐净盡,若過期尚有夷在澳,則西洋貿易亦即暫停。蓋馭夷亦不外操縱二端,而操縱祇在貿易一事。夷性靡常,不得不以此爲把握。自責令西夷驅逐夷之後,義律即已出澳,而尚有喱、兩名逾期未去。臣等當將西夷貿易示諭暫停,一俟夷全逐出澳,仍即照常通市。緣西洋夷人在澳內者,有天朝聲威可恃,而其出洋之船,一至夷界,則畏夷之强,顧後瞻前,勢所難免。臣等責其容留夷,停其澳中貿易,則西夷有詞可藉,而夷遂無地可容。迨其逐去而貿易復開,仍無損西夷生計。但係駕馭權宜之術,不敢明宣,惟有據實密陳,仰乞聖明垂鑒。
  至現准軍機大臣字寄,欽奉諭旨:據曾望顔奏稱請封關禁海,又另片奏澳夷互市定以限制,著悉心妥議具奏。等因。欽此。容臣等與水陸兩提臣暨粵海關监督,備細熟商,總期計出萬全,始敢籌覈定議,另行會摺覆奏。
  再,現值防夷喫緊之際,必須時常探訪夷情,知其虛實,始可以定控制之方。兹臣等訪獲夷與西洋往來書信六封,密令諳曉夷字之人譯出漢文,另録清摺,恭呈御覽。謹奏。
  道光二十年三月初七日奉硃批:从長計議,務出萬全。欽此。
  (軍機處録副奏摺)
  注:
  ① 此爲考證時間。

附件:夷義律嘧與澳門西洋兵頭往來密信六封


  鈔録夷信
  謹將訪獲夷義律、嘧與澳門西洋兵頭近日往來密信六封,譯出漢文,鈔録清摺,恭呈御覽。
  咭唎領事義律寄澳門西洋兵頭信
義律寄信與西洋兵頭敦阿特釐阿加西呵打西爾威拉賓多:
  現在咭唎在中國貿易首領事,爲欽差及省中官府所行强霸之事,我今以咭唎國家之名,懇請求准將人存下貨物運至澳門,囤貯棧房,依澳門章程納稅。今我所求之事,並非立意欲破中國人所定之章程,將國貨物在澳門出賣與中國人,不過立意欲將國之貨物放於平安之地步,使各空船可以開身。我今不必多言,惟望爾貴人施仁厚之德與咭唎之人,我甚感激不淺。至我時常思想欲將澳門變爲長久大利益之處,我等思想之事時候已至,欲將貨物交澳門代理發賣,其權係在爾貴人手上,以我想來,此事亦並未破中國人所立之章程,今我求爾貴人熟思此事。
  一千八百四十年正月初一日,在澳門洋面窩拉疑兵船上。首領事義律印此。外夷本年正月初一日,乃是內地上年十一月二十七日,理合聲明。
  西洋兵頭回信
西洋兵頭回覆管理咭唎在中國貿易首領事貴人義律之前明鑒:
  澳門兵頭等接得正月初一付來之信,欲將咭唎船上之貨物搬到澳門,不過欲將各貨放於平安地步,使各空船可以回國。觀此信中之事,我見得自己不能有如此大權回答此件大緊要之事,兼以須依管理澳門地方之法律,我亦無如此大權可能定奪此事,故我即將首領事之信知會此處之西拏底,大家商議。我等心中雖欲應承,惟因中國官府禁止我等,不准與首領事有來往,我等雖欲將就首領事,惟因例禁,不能如我等所願,故不得已推辭首領事所請。現在我等並不爲所失不能在澳做中國與外國貿易之利益而憂愁,乃爲不能遵首領事請帶貨物到澳囤積之事而憂愁。現在我亦不必多寫書信,解明因何不依首領事所請帶貨到澳門囤貯之事,蓋首領事曾在澳門居住數年,諒已知道在澳西洋人與中國官府之交情。尚望忠厚之咭唎國王保護澳門,以免我等受从來所未受過之艱難危險。今我等已定奪,不能如首領事所請,故特寫此回信與首領事,求首領事明鑒體察。
  一千八百四十年正月十六日,在澳門。敦阿特釐阿加西呵打西尔威拉賓多印此。外夷本年正月十六日,乃是內地上年十二月十二日,理合聲明。
  咭唎夷官嘧致西洋兵頭信
窩拉疑兵船船主嘧寄信與西洋兵頭敦阿特釐阿加西呵打西爾威拉賓多:
  我現在實不隱瞞爾貴人,因爲中國官府出如此嚴重之告示,粘在澳門墙上,其中言語,咭唎住澳之人讀之盡皆驚惶。爾貴人亦知道,保護咭唎人之性命乃係我之專責,目下之事乃關乎我之重任,欲遣一隻兵船進至澳門港口,不獨爲保護在澳居住之咭唎人,亦可以守著澳門,以爲有事時退步之計。而兵船進澳門,並無打仗之意,我甚願意爾貴人不必理我等與中國之事,如此我亦十分恭敬爾貴人。
  一千八百四十年二月初四日,在澳門洋面窩拉疑兵船上。嘧印此。外夷人二月初四日乃是內地正月初二日,理合聲明。
  西洋兵頭回信
  接爾貴人來信,雲要遣兵船一隻進澳門港口之事,似是與我等國中對敵。蓋兵船進口乃歷來禁止之事,即爾貴人之國家亦未必令爾攻敵我等之道理。當水師官特魯里時,亦並未有帶兵船進澳門港口之事。今爾貴人之非,我特講明,如果欲遣兵船到澳門港口,乃是不公義之事。現在爾貴人所行之事,與爾貴人去年所見甚是不同,爾貴人若如此言行相違,我必將爾貴人之事聲明與國及我等國家知道矣。伏望上天保護於爾貴人。
  一千八百四十年二月初四日,在澳門。敦阿特釐阿加西呵打西爾威拉賓多印此。
  嘧又寄西洋兵頭信
  我今對爾説知:爾於本日付來之信,我已經收到。今復有信與爾貴人,現在咭唎人要在西洋旗下居住,爾肯保護否?抑或爾竟任咭唎各人,如前六個月被人苦磨,不肯保護耶?如果實是不能保護咭唎人,須要咭唎人離去澳門,爾貴人據實説明,我亦立將兵船撤去,離此處澳門港口,並即將爾所説之話知會我本國之人。
  一千八百四十年二月初四日,在窩拉疑兵船上。嘧印此。
  西洋兵頭回信
  本日內附來問我之信,緣我乃係我等國王命來代理此處事情之人,我今明回答與爾,此處地方與我等國王所管之别處地方不同,管别處地方可以給别國人居住,若此處給别國人居住,此處地方之居民即不得安靜,及受驚嚇之事,斷斷不能。難道現在咭唎人到船居住,豈即有各樣擾害乎?豈必須到此處居住以爲保護乎?前時咭唎人在澳門居住,我亦曾一體保護,此乃實在事情,人所共知,管理在中國之咭唎貿易首領事曾贊揚於我,即爾自己亦曾稱揚於我。惟現在此處之事情已比从前不同,中國人一封禁伙食,所有各樣貿易事務皆已敗壞矣。爾亦知道我等國家與中國相交之章程律例,除卻破壞船隻到來修理之外,从未有何等船隻進至澳門港口。我今以我等國家之名,請爾出令吩咐海阿新兵船離去此處港口,俾我可盡心保護我國家之人民在此地方得以平安。咭唎人不要想我留他們在此處居住,我亦必守與中國人所定之章程,定不肯違背之。祇是中國與國兩邊之事,我皆不理,如在爾之第一封信內所説一樣。在爾不過係爲爾自己所受之重任,故行如此冒失之事,以違犯我等之法律,在此等行爲,豈得謂之好道理?此封信乃我在議事亭與西拏底等會議時所寫。
  在爾祇是指出咭唎人不在澳門居住之難處,並不思及西洋五千人爲咭唎人朋友之情,亦受重累。自首領事回到此處之後,所有之貿易皆要停止,所有之稅餉爲西洋兵丁之費,以爲保咭唎人平日之平安,爾亦當思念及之。爾若不念我對爾説之事,我即將近來九個月內所有之事宣布與通天下知道,求各國依公義判斷。我又對爾説知,爾所行之事不獨犯我國法律,乃亦有犯於咭唎國家之法律。伏望上天保祐於爾。
  一千八百四十年二月初四日,在議事亭內。敦阿特釐阿加西呵打西爾威拉賓多印此。
  (硃批):覽。
  (軍機處録副奏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