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卷

706　兩廣總督林則徐奏報革役譚昇等起意興販鴉片得銀縱放審明定擬摺

道光十九年十二月初四日(1840年1月8日)

　　臣林則徐跪奏，爲審明定擬，恭摺奏祈聖鑒事。
　　竊臣奉命來粵查辦海口事件，仰蒙發下太僕寺少卿楊殿邦，給事中黃梁之，御史袁玉麟、周春祺條奏廣東鴉片等事原摺四件，飭帶到粵分别查辦。臣謹將各摺悉心查閲，如所陳驅逐躉船奸夷，訪緝通夷漢奸，嚴究包庇兵弁，皆係應辦之事，當經會同督撫臣次第辦理，隨時奏蒙聖鑒在案。惟袁玉麟摺內指稱，澳門縣丞衙門弓役譚昇即譚第發，本姓林，冒名樊昌，設立琪華館，爲奸匪囤販鴉片之地。又勾串媽閣稅口書吏謝安即何眞，兵丁盧意即郭平，及土棍馬老六等，各設長龍、三扒、快蟹等船，以辦案緝私催輸爲名盤運煙土歸澳，得受窰口月規三五圓至十圓八圓不等。又鴉片一箱在媽閣報稅十馀圓，私餵大關委員銀二圓，附近合各衙門使費每三月三四千圓。每年煙土到澳，悉經譚昇等分派窰口，所賣銀鈔夷人得六，土人得四。有一種華艇，送給規銀，大者百圓，小者三四十圓。賭館娼寮及河下蛋戶，名爲鹹水妹，皆有規銀，名曰妓花票。等語。臣行粵省，正在訪查間，據臬司喬用遷開報，現審煙案人犯冊內已有譚昇、謝安兩名，當即弔案查覈。
　　譚昇係在澳門充當眼綫，於十八年十二月間經督撫臣訪聞該犯從前曾賣鴉片，飭拏解省。謝安係在娘媽閣充當巡役，十九年正月初間，經粵海關監督臣豫堃訪有私弊，軍役發司究辦，均未定案。臣當即摘録原摺所敘該犯等款跡作爲訪聞，交臬司喬用遷確切審辦，並勒拏盧意即郭平及馬老六一並解究去後。節據喬用遷將查訊情節録供稟送，經臣反覆推究，務期覈實。且查原摺，以譚昇先充澳門縣丞衙門弓役，卯(昌)名樊昌，道光六年有陳朝堂控樊昌勒詐陳亞五銀兩，將陳亞五私行押斃一案。又道光十年曾大經控樊昌包私勒賭一案，又勒詐鄭玉餬被控一案，樊昌遂捏報病故，更名譚昇充役。等情。臣思譚昇如果即係樊昌，捏故更名，則從前控案數起均應重行徹究。惟譚昇與樊昌是一是二，非提原告當面質對，不足徵信。除道光六年之原告陳朝堂已故外，當將十年之原告生員曾大經查提到案，與譚昇質認，據曾大經供稱，已故之樊昌另是一人，並非現在對簿之譚昇，所具親筆供結存卷。是原摺所敘樊昌已結控案，覈與譚昇無幹。惟所指鄭玉餬控案，查道光十六年有香山鄭玉餬等與陳寶開互控駕船工資一案，牽控譚昇藉端勒索，經委員會同前署澳門同知馬士龍訊明，譚昇尚無索詐，惟以應給陳寶開回船銀兩之言隨口答覆，鄭玉餬疑爲偏護，將譚昇酌擬杖革完案。又據該司喬用遷轉據署澳門同知蔣立昂等查覆，澳門地方先有楊貽標所開琪華字號錢鋪一所，後因楊貽標改開賭館，於道光八年被獲擬徒，將鋪封閉，此外别無琪華館名目。並據開出譚昇充當澳門綫目，陸續指獲煙匪郭亞平等犯二十六名，覈對案據，雖屬相符，而其充綫之前，革役之後，曾經賣過鴉片，訪查屬實。謝安即何眞，在娘媽閣稅口充當巡役，亦實有得規私縱情事。兹因逸犯盧意、馬老六弋獲無期，據臬司喬用遷先將現犯按擬解勘前來。
　　臣即新提研鞫，緣譚昇即譚第發，並非姓林，原籍新安縣，寄居澳門，道光十四年充當香山縣丞衙門弓役，十六年革役之後仍在澳門閑住。十七年四月間，該犯路遇素識未獲之新安縣人章亞華閑談，該犯因章亞華曉習夷語，起意商同合夥興販鴉片煙獲利。章亞華應允各出本銀一百圓，章亞華赴夷樓收買煙土，自十七年四月起至十月止，共買過煙土十馀次，每次十個八個不等，每個價銀十二三圓，陸續賣與不識姓名過往客船，每個得銀十四五圓，均分花用。旋聞查拏嚴緊，該犯畏懼中止，與章亞華分夥各散，未經敗露。嗣縣丞衙門奉文飭拏煙案人犯承票各役，因該犯緝捕熟悉，僱作眼綫，隨據先後拏獲煙犯郭亞平等二十六名解縣審辦。十八年十二月間，督臣鄧廷楨、撫臣怡良訪聞該犯曾賣鴉片，會札委弁馳赴澳門查緝，經署縣丞彭邦畮拏獲解省發司飭委廣州府審究。又謝安即何眞本名，何眞元(原)出繼母舅謝映芝爲嗣，遂以謝安之名充當粵海關差役。道光十七年十一月派赴澳門娘媽閣稅口，該處向無書吏，祇有差役巡查。十八年四月間，該犯帶同巡船水手盧意即郭平，查出赴關報驗之香山鄭亞二生菓船內有白煙土四包，欲行解究。鄭亞二密向央求，送給洋銀三圓釋放。五月初五日，又同盧意查出李亞養豬船內有煙土三個，得銀二圓。五月初十日，查出莫亞興菓船內有煙土六個，得銀四圓，均經放行。此外陸續查出不識姓名客船煙土四五次，煙土多少不等，每次約得銀二三圓至八圓不等，隨時賣放，計共得銀二千馀兩。該犯分六成，盧意分四成花用。盧意旋因患病辭退，另僱水手著充。至十二月內經粵海關監督臣豫堃察有情弊，勒令換班，十九年正月初八日回省。豫堃面加究詰，該犯言語支吾，未據供吐，隨即斥革，送交臬司轉發廣州府審辦。以上情節均據該犯等供認不諱。惟譚昇與謝安僅稱彼此相識，不認勾串情事，其未獲之盧意即郭平、馬老六二犯，譚昇堅稱素不認識，即謝安亦祇供在澳門大馬頭曾與馬老六識面，並未與之同夥，亦未聞馬老六當過長隨，盧意即郭平，實止充當水手，並未當兵。詰以開設琪華館及長龍、三扒、快蟹等船盤運煙土，得受窰口、華艇、賭館、娼寮、花票各項規銀，包報媽閣煙稅，並給文武衙門使費委員規禮等弊，該犯等堅供並無其事。當又嚴加推究，據譚昇供稱，伊與章亞華迭次販煙均係零買零賣，得利即售，不使佔擱本錢，無須館屋囤宿。若置有各項載煙船隻，自不能不靠岸灣泊，何無一人看見，且伊革役已久，誰肯給予規報，更無將各項稅規使費交伊包攬之理。況得規之罪比販煙爲輕，伊既承認興販鴉片，何必轉賴輕罪，實無受規收稅辦費買贜等弊。又詰據謝安供稱，稅銀係國課正項，徵收若幹，逐日具報，無論如何膽大之人，斷不敢將鴉片公然報稅，伊因充投巡查，乘間賣放，正恐關口委員與附近文武衙門查知，那敢明目張膽饋送使費。水手盧意患病辭退之後，實不知其蹤跡。馬老六僅一認識，並非同夥。如果一同作弊，伊已自行認罪，何肯代人隱瞞。各等語。其譚昇興販次數，同夥姓名及謝安賄縱銀數，均經再三究詰，加以刑訊，矢口不移。並提訊關口委員旗營防御徐懷，據供奉派在關照料，得領薪水，足敷食用，何敢喪心昧良，營私幹咎，並具親供呈送，覈與查訪相符，似無遁飾。
　　查舊例載：興販鴉片煙，照收買違禁貨物例，枷號一個月，發近邊充軍，兵役藉端需索，計贜照枉法律治罪。等語。此案已革弓役譚昇，起意興販鴉片，雖久經歇業，未便稍爲寬貸。已革巡役謝安，在關查出鴉片得銀縱放，即與興販無異。該犯等事犯到官，雖在未奉新例以前，惟現當查辦鴉片喫緊之時，若僅照例擬軍，尚覺輕縱，譚昇、謝安均應於興販鴉片煙發近邊充軍例上，從重發遣新疆給兵丁爲奴。譚昇雖供親老丁單，情節較重，應不准其留養，得受銀兩照追入官，琪華賭館早經查封。關口委員徐懷訊無得受饋送，應與業經病故之澳門縣丞弓役樊昌及用賭辦結之楊貽標，俱毋庸議。
　　澳門爲華夷雜處之區，現雖查無窰口及長龍、三扒、快蟹等艇運送鴉片，其分贜買贜受規收稅商辦使費各款雖亦查無確據，仍不可不杜漸防微。臣現會同督臣撫臣移諮粵海關監督，並責成澳門同知督同香山縣及澳門縣丞隨時嚴密訪查，如有前項弊端，立即認眞拘拏，據實懲辦。其有娼寮財館及窩藏匪類之華艇，並即分别封摺拏究，以靖地方。馬老六雖非同夥，然曾在澳門溷跡居住，於鴉片必有所犯，應與逸犯盧意即郭平等一並嚴緝務獲，另行究辦。此項〔罪〕犯由該管官拏解，應請免其察處。
　　除録供諮部外，所有審明定擬緣由，謹繕摺具奏，伏乞皇上聖鑒，敕部覈覆施行。謹奏。
　　道光十九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奉硃批：該部議奏。欽此。
　　十二月初四日
　　(軍機處録副奏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