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卷

264　兩廣總督舒常等奏報揭陽縣人唐阿矮截貨到澳投行發賣查緝拘獲審擬定罪摺

* 乾隆四十九年閏三月十五日(1784年5月4日)

　　兩廣總督臣舒常、廣東巡撫臣孫士毅跪奏：爲審明定擬具奏事。
　　案據署澄海縣余之煥稟報，舡商陳永興令水手陳阿應前往安南貿易，正欲回帆，適遇番匪滋事，舵水逃避，平靜後轉回，查看舡貨俱無，附搭别舡回粵，行抵澳門，遇見原舡灣泊，查係揭陽縣人唐阿矮載貨投行發賣，呈縣查緝，拘獲唐阿矮到案，究出唐阿矮即鄭阿欽，曾在外番聽受僞職，復商同陳阿千等將陳永興貨舡掠回內地售賣俵分。等情。經前督臣巴延三會同前撫臣尚安，飛飭各屬將舵水人等逐一嚴拏解省審辦去後。隨據陸續拘獲陳阿千等十四人，同唐阿矮連起出贜銀，先後押解□省，飭發兩司委員訊供，繕摺奏聞在案。
　　本年三月十六日，接准尚書和[珅]字寄，奉上諭：唐阿矮以內地民人，膽敢受外番僞職，娶妻生女，任聽役使，劫掠舡隻，又復將所掠貨舡載回內地售賣俵分，此等狡獪奸徒，情節甚爲可惡，不可不嚴行懲創。現在該犯既經拏獲，着傳諭舒常、孫士毅，即行嚴切根究，從重辦理。等因。欽此。兹據按察使李廷揚會同布政使李天培、督糧道明善審擬解勘前來。臣等督同該司道提犯覆加嚴鞫，緣唐阿矮即鄭阿欽，藉隸揭陽，其父唐阿備本係姓鄭，入贅澄海縣唐子擎家，即從其姓，生子唐阿宛、唐阿矮、唐阿聲、唐阿七四人。唐阿七早經身故。唐阿備在日，將唐阿矮復姓歸宗，更名鄭阿欽。原籍並無房屋，仍寄居澄海，娶妻余氏。該犯不務本業，窮極無聊，乾隆三十八年將妻余氏嫁賣張阿都爲室，得受身價番銀二十圓，即於是年四月置買雜貨，搭余協客舡往安南板玉地方貿易，逗遛在彼，熟識番人。四十五年，復娶番婦李氏，生女一口，該處坐落安南國之西南，距安南國王駐紥之東京甚遠，兼隔重洋，向爲阮姓踞守。阮姓族人又各自霸佔爲王，番人遂有東山王、西山王之稱，板玉與土名港口菉蓮相近，皆有(爲)東山王所轄。板玉設番官一員，稱爲翁階；港口設番官二員，一名破布興，一名老顛捷，凡有內地貨舡，必先赴翁階送禮。唐阿矮學習番語，因與翁階熟識。四十七年四月，有翁階管下番官翁黎勝病故，翁階即授唐阿矮爲翁黎勝職銜，給與黑色印照一紙，每月給米一石、錢一千文，改換安南服色，專司巡查街道，稽察內外舡隻。迨四十八年三月內，西山王與東山王不睦，西山王帶領土兵攻打板玉，東山王走避角墪山，唐阿矮與番官各駕舡隨往駐紥。旋因港口番官見東山王兵敗，不肯應付水米，番兵即在港口街上强搶民物，街民殺死番兵一名，東山王遂於四月二十五日帶兵攻打港口，番民逃避，先有澄海縣民陳協老有自置商舡一隻，商名陳永興，與閩客葉雅官各出本銀置買绸緞、紙張、磁器貨物。陳協老托陳阿應偕葉雅官前往港口發賣，事畢置買點錫、檳榔等物。適有福建人陳應長攜貨搭舡回廣，正在開帆，猝遇東山王帶兵攻打，陳阿應、葉雅官、陳應長與舵水及鄰舡人等俱棄舡逃散，有番官翁其次主使番兵將陳永興一舡插立白旗爲記，復於他舡搬取血蠍、象牙等物攜置陳永興舡中，派撥番兵五名封押看守，並令唐阿矮同番兵分頭捉拏水手，將舡駛回角墪山。番兵先捉得澄海縣民陳阿千、楊阿典到舡，即帶同該二犯前往各山找尋，陸續拏得內地水手陳阿嶐、張阿罔、陳阿班、李阿柯、鄭阿族、陳阿平、許阿〔部即〕林阿部、林阿通、陳阿蒼、鄭阿忝、陳阿白、蕭阿著，並在逃之余阿發、余阿才、蔡維從、陳阿元、陳阿召、林阿南、陳阿祐、謝阿夘、老陳連、唐阿矮、陳阿千、楊阿典，一共二十四人，於五月十三日從港口開行。唐阿矮起意將貨舡駛回內地賣銀分用，先與陳阿千、陳阿嶐商謀應允。駛至大山〔七〕洲洋面，番兵知覺不依。唐阿矮用言恐嚇，隨令陳阿嶐取竹鎗嚇戳，番兵畏懼求饒，陳阿嶐各給木板一塊，使其浮水逃生。唐阿矮即將插記白旗並番官所給印照丢棄海中，自同衆人駕舡駛回內地。因在洋阻風，直至九月二十五日駛至澳門。唐阿矮在舡尋出陳永興舡照，自印(即)假冒貨〔客〕，〔令〕陳阿千認爲舡主，楊阿典等認爲舵水，影射進口，在澳門將貨物住投詹瓏裕盛號行內發賣。行夥余存老查問地頭底賬，唐阿矮被其盤詰，不能隱瞞，將前項情由告知。詹瓏等因圖得行用，隨引王永昌、趙永生、林基昌議價勻買，共賣番銀一萬六千二百九十七圓，內除報稅、行用、支銷一千九百圓，各犯米飯日用共去銀二百四十圓，陳阿千認作舡主，楊阿典認爲舵工，陳阿嶐因持竹鎗恐嚇番兵，各得番銀八百圓；陳阿平在舡染病，並未幫工，得番銀一百圓，其馀水手張阿岡等一十九人各得番銀三百四十圓，俵分而散。唐阿矮自得番銀五千一百九十七圓，將空舡交托行夥余存老僱人看管，覓主售賣，自即起身，回至澄海，於十二月二十二日到家，〔將〕妻余氏贖回。該犯在澳耽擱，一路盤費連到家後花〔消共〕用去銀二千零八十九圓，尚存銀三千一百零八圓，交付伊妻余氏收藏，並托伊兄唐阿宛分寄張阿力，陳禹秀家內。嗣原舡水手陳阿應探問港口平靜，轉回查詢，皆稱唐阿矮將舡押回角墪山，陳阿應時搭李阿聲舡隻回粵，在澳門認獲原舡。查知唐阿矮駕舡回廣，投行賣貨情由，報知舡主陳協老，赴縣具控，拏獲唐阿矮，究出同舡分贜各水手姓名，録供通稟，飛飭查拏，提省審辦。並據潮州府知府〔方〕應元委員前往唐阿矮家中逐一搜查，並無不法字蹟，亦無違禁物件，並陸續起獲贜銀，拘齊應質犯證，親押赴省。經前任督撫二臣一面奏聞，一面委員嚴審，並查起澳門裕盛號行內收發貨物底簿，提集行戶詹瓏、行夥余〔存老〕質證明確，由司定擬解勘到臣。臣等覆加研鞫，供悉前情，嚴詰至再，矢口不移，似無遁飾。
　　查例載，江洋行劫大盜，立斬梟示。又例載，大江洋海乘機搶奪，將首從各犯照本例加一等治罪。又例載，知强盜後而分贜至滿數者，發近邊充軍。各等語。今唐阿矮即鄭阿欽，以內地民人久住外番，娶妻生女，聽受僞職，甘爲役使，幫同劫掠商舡，復於中途起意掠回內地售賣俵分，狡黠奸貪，不法殊甚。唐阿矮合依江洋大盜例擬斬，立注梟示，澳門地方，出示曉諭，俾來往番舡，觸目驚心，以昭炯戒。陳阿嶐、陳阿千、楊阿典雖在番兵劫奪之後被捉駕舡，但中途與唐阿矮商同駛回內地變賣分贜，且聽從唐阿矮指使，或持竹鎗恐嚇番兵，或冒認舡工舡主分贜奪多，實與乘機搶奪無異，未便拘泥罪分首從之例，加不致死，稍爲寬縱。陳回嶐、陳阿千、楊阿典應照大江洋海乘機搶奪贜至滿貫爲首擬絞例，俱擬絞監候，秋後處注，各照例先行刺字。張阿岡、陳阿班、李阿柯、鄭阿族、林阿通、陳阿蒼、鄭阿忝、蕭阿著、陳阿白、許阿部即林阿部均係被捉駕舡，聽從唐阿矮主使，掠回變賣俵分，得贜較少，亦無商謀恐嚇情事，應於陳阿嶐等絞罪上減一等，杖一百，流三千里，仍照知强盜後而分贜至滿數本律，發近邊充軍，情節較重，改發極邊烟瘴充軍。陳阿平在舡患病，並未預謀搶掠，計贜亦未滿數，應於張阿岡等軍罪上減一等，杖一百，徒三年。行戶詹瓏查知唐阿矮等貨物係屬在洋掠回，並不據實稟首，止圖抽分，行用含混代銷，計贜亦已滿數，殊屬不法。詹瓏亦照知盜後而分贜至滿數者，發近邊充軍例，發近邊充軍。行夥余存老雖屬知情，究係聽從詹瓏使令，應照爲從減一等律，杖一百，徒三年。唐阿宛當伊弟唐阿矮在洋爲匪，雖不知情，到家後亦未分贜，但該犯業將劫掠情由告知，並不據實出首，且又代爲寄頓，亦難寬縱，應仍照本犯之罪減二等發落例，於唐阿矮斬罪上減二等，杖一百、徒三年。受寄番銀之張阿力、陳禹秀，初雖並不知情，迨經發覺不即首告，亦有不合，應於唐阿宛滿徒上量減二等，杖八十，徒二年。俱至配所，折責四十板，分别安置擺站擬軍。各犯照例賴〔剌〕字，有無妻室，另行查明辦理。唐阿矮之妻余氏，先經聽從賣休，應照買休賣休之本夫本婦各杖一百律，杖一百，折責四十板，不准收贖。張阿都不知余氏係有夫之婦，已經病故，應毋庸議。唐阿聲止知伊兄在洋獲利，唐阿矮並未告以實情，與承買貨物之王永昌、趙永全、林基昌均訊不知情，應免置議。該犯唐阿矮所娶番婦，未經帶回，所生之女，據供病故，僞照亦已丢棄，均毋庸議。逸犯余阿發、余阿才、蔡維從、陳阿元、陳阿台、林阿南、陳阿祐、謝阿夘、老陳等九名，均應與張阿岡等一律擬軍。內陳阿祐、謝阿夘、老陳三名籍隸廈門，臣等現已飛諮閩省，並嚴飭各原藉一體查緝務獲。究結已起贜銀，除無主承認之血蠍、象牙、砂仁、豆蔻、馬錢子共賣番銀二百四十一圓，照例入官外，其馀銀兩及各犯名下未起之贜，並行戶所抽行用，俱照數追出，同舡隻分别給主收領，如有不敷，將各犯家産變賠，舡照塗銷。至內地民人趁洋貿易，例所不禁，在番滋事，原籍地方官無從察查，各職名均請免開其失察。唐阿矮等影射入口職名，容另查明，送部核議。
　　除將全案供招諮部外，所有臣等審明定擬緣由，理合恭摺，由驛具奏，並繕要犯供單，敬呈御覽，伏乞皇上睿鑒，勅部核覆施行。謹奏。
　　乾隆四十九年閏三月十五日奉硃批：三法司核擬速奏。欽此。
　　(《明清史料》庚編第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