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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逆轉的規則
語文信箱主持人:
昨天,我對同事說要去銀行兌現一張支票。那位最喜歡抓人雞腳的袁先生,聽到我的說話,便說我又讀錯字了。我問他是哪一個字讀錯了?他說我把“兌現”讀成“對現”是錯的,應讀如“隊現”。
我聽了有些不相信。他隨即從抽屜裡拿出了一本殘舊不堪的《中華新字典》,並將它揭到第三十七頁。果然,在“兌”字條下所注的粵音確實讀如“隊”!
我當場呆住了。我一直都把“兌現”讀如“對現”,而且聽到周圍的人也都把它讀成“對現”,難道大家都讀錯了?我有些不服氣,但袁先生手上的字典又的確如此。沒辦法,只好寫信向您求教。
究竟我們是否真的讀錯了?盼能給我們一個清楚、明確的答覆。
謝謝!
忠實讀者 趙文英
趙文英讀友:
讀着你的來信,我深被你那熱切的求知慾所感染。為免你焦急,我首先明確地答覆你:我們將“兌現”讀如“對現”並沒有錯!
那麼,是那位好抓人雞腳的袁先生手中的字典錯了?暫且不答。請先聽我的分析。
接到你的來信,我隨即將手頭的粵音字典中有關“兌”字的注音,按出版年份的先後,逐一列出——
(一)黃錫凌的《粵音韻彙》(一九四一年初版),“兌”讀如“隊”。
(二)喬硯農的《中文字典》(一九六五年初版),“兌”讀如“隊”。
(三)馮田獵的《粵語同音字典》(一九七四年初版),“兌”讀如“隊”,又讀如“對”。
(四)中華書局的《中華新字典》(一九七六年初版),“兌”讀如“隊”。
(五)霍寶材的《音形捷檢字典》(一九七七年初版)“兌”讀如“對”。
(六)中華書局的《中華新字典》(一九七八年第二版),“兌”讀如“隊”。
(七)李卓敏的《李氏中文字典》(一九八零年初版),“兌”讀如“隊”。
(八)中華書局的《中華新字典》(一九八二年第三版),“兌”讀如“對”。
(九)余秉昭的《同音字彙》(一九八二年初版),“兌”讀如“對”。
(十)饒秉才的《廣州音字典》(一九八三年初版》,“兌”讀如“對”。
(十一)周無忌的《廣州話標準音字彙》(一九八八年初版),“兌”讀如“對”。
從上列的十一本粵音字典中,我們可以看到幾個十分有趣的現象——
一、從四十年代至七十年代前的粵音字典,“兌”字均只有一個讀音,讀如“隊”。
二、一九七四年出版的《粵語同音字典》已經收入“兌”的又讀“對”。
三、在一九七四年至一九八二年前所出版的粵音字典,既有堅持舊讀“隊”的,也有主張讀今音“對”的。
四、一九八二年及此後所出版的幾本最具代表性的粵音字典,均將“兌”字注為“對”音。
無疑,“兌”的舊讀是讀如“隊”。但隨着內地普通話的不斷推廣,國語“兌”字的讀音也在不斷地影響着粵語“兌”字的讀音。國語的“兌”字讀如“對”,所以,粵語“兌”字也逐漸出現了“對”的讀音。這種現象自然地反映到新編的粵音字典中來。在七四年至八二年前這一期間,新舊兩種讀音的爭鬥還是十分激烈的。直至一九八二年,今讀才終於戰勝了舊讀,在粵音字典中取得了公認的“正讀”地位。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港澳發行量最大、使用率最高的《中華新字典》(中華書局),先後有三種版本。在一九七六年的初版及一九七八年的再版,均將“兌”字注為“隊”音;但在一九八二年的第三版中,則順應歷史潮流,也將“兌”的注音由“隊”改為“對”。
“兌”字的注音之所以會由舊讀的“隊”,逐漸改變為今讀的“對”,又一次證明了語音是發展、變化的。絕大多數人都讀着的字音,始終會成為新的“正讀”,這也是一條不以某些人的主觀意志而轉移的客觀規律。
至於那位袁先生所用的、“殘舊不堪”的《中華新字典》,肯定是一九八二年前的舊版字典。這本字典的主編也已經順應歷史潮流,將舊讀改為今讀了,為何袁先生還死抱着舊讀不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