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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陵上柏,磊磊磵中石”
——《青青陵上柏》的憤世心態
【原詩】
青青陵上柏,磊磊磵中石。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
斗酒相娛樂,聊厚不爲薄。
驅車策駑馬,遊戲宛與洛。
洛中何鬱鬱,冠帶自相索。
長衢羅夾巷,王侯多第宅。
兩宮遙相望,雙阙百餘尺。
極宴娛心意,戚戚何所迫。
【今譯】
山頂上松柏樹長靑不老,山澗中花岡石無比堅牢。
歎祇歎天地間人生在世,就好像遠行客匆匆過道。
杯酒會且當醉娛樂知己,無華筵也足夠歡歌笑傲。
小馬兒雖遲鈍可以駕車,南都宛東都洛嬉遊一遭。
都城裡競豪華極宴爲樂,頂高冠正革帶終日奔逐。
大街遠小巷長八達四通,依次第排列著王侯住宅。
南北宮遙相對威嚴壯觀,雙望樓宮門外高高聳立。
極淫奢無非是娛其心意,又何必常戚戚自將愁覓。
【賞析】
這是“古詩十九首”中的第三首,表現一位失志文士對於社會人生的看法與態度,旣坦蕩通達,又蒼勁濃至,甚可玩味。
全詩十六句,可分爲兩小節,每節八句。首二句爲“興”,以“他物”(“柏”和“石”)引起“所詠之詞”(人生短促之意);次二句爲“比”,以“彼物”(“遠行客”)比“此物”(“人生天地間”)。即謂:高山上的松柏樹,閱歲不凋,山澗中的花岡石,堅貞不朽,而人牛寄世,即如遠行客一般,匆匆而過。“陵”,大阜也,指高山大嶺。“磊磊”,謂石之衆也。“磵”與“澗”通,即山澗。此謂物之可久,而人生則不可久也。因此,以下四句即謂,人生在世,必當及時行樂。以爲:斗酒雖薄,卻足以與同道共飲同樂,而不必長筵極宴,所以聊以爲厚,而不以爲薄;匹馬雖劣,也要讓牠套上車駕,到都城遊戲一番。這就是及時行樂的兩個方面,包括飲酒與遊覽。就其具體內容看,所謂“斗酒”與“駑馬”,已可見其局促情狀,但詩人卻頗能自我排蕩,就現有之實際處境,自度自適,從中尋取樂趣。其中,一個“聊”字,雖透露出詩人心中的無奈,但也表明其通達態度。這是第一小節,由自然物景道及社會人生。
第二小節專說社會人生。“洛中”句,承接“宛與洛”,而專說“洛”。“宛”,即宛縣,東漢南陽郡治,號稱南都;“洛”,洛陽,東漢都城,即東都也。詩篇從以下三方面描述東都洛陽的繁華景象:達官貴人,或同氣相求,或異黨相伐,終日奔逐於利祿之間;王侯第宅,遍佈大街小巷,十分排場;南北宮闕,高高聳立,非常氣派。“冠帶”,頂冠束帶,代指顯貴。“兩宮”,指洛陽城內的南宮與北宮,一爲皇帝宮殿,一爲皇太后宮殿。兩宮相距七里。“闕”,觀也,皇宮門前望樓,每門樹兩觀於其前,相距百尺餘。三個方面旣爲“遊戲”都城時之所見,即“鬱鬱”的具體體現,又與第一小節所寫局促情狀形成強烈對照。但是,詩人並不因此而自怨自艾,而是頗能夠“睇化”這一切。所以,詩篇結尾說:窮奢極欲,不過是爲了娛其心意而已,不必要因此而抑鬱不平。這一小節,形容洛中富盛處,語不多而皆出肺腑,至情至文,韻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