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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明代以前廣東和南洋的交通和貿易
中國和南洋各地的交通和貿易已有悠久的歷史,公元前第二世紀的西漢時代,番禺(現在的廣州)已是國際貿易的都會。(註1)從海外輸入犀角、象牙、玳瑁、珠璣。銀銅、果品、細布等貨物。據《漢書》卷二八地理志粤地條後云:
“自日南障塞徐聞合浦,船行可五月有都元國,又船行可四月有邑盧沒國,又船行可二月餘有湛離國,步行可十餘日有夫甘都盧國。自夫甘都盧國船行可二月餘日有黃支國,民俗略與珠厓相類,其州廣大,戶口多、多異物。自武帝以來(公元前一四○—公元前八七年)皆獻見。有譯長屬黃門,與應募者俱入海,市明珠、璧琉璃、奇石、異物。齎黃金雜繒而往,所至國皆稟食爲耦、蠻夷賈船,轉送致之。亦利交易剽殺人,又苦逢風波溺死,不者數年來還。大珠至圍二寸以下。平帝元始中(公元一—五年),王莽輔政,欲耀威德,厚遺黃支王,令遣使獻生犀牛。自黃支船行可八月到皮宗,船行可二月到日南象林界云。黃支之南有己程不國,漢之譯使,自此還矣。”
嶺南和南洋各國的交通,還可以追溯到更早的時代。荀子有南海羽翮、齒革、曾靑、丹干傳入中原的記載。《楚辭》宋玉大招篇有“柘漿”的名稱。《淮南子》人間訓篇記述秦始皇發五十萬大軍南征百越的動機是“利越之犀角、象齒、翡翠、珠璣”。這些視爲珍奇的貨物不少的原產地是熱帶的,特別是柘(甘蔗)的原產地是熱帶的,戰國時已傳入楚國和中原。當時廣東和南洋各地已有了直接或間接的交通和貿易關係,是可以肯定的。
從近年地下出土的文物來看,在南越趙佗王國早期(秦末漢初)的墓葬裏,已發現有琉璃珠、琉璃璧等飾物。這些琉璃的製品顯然是來自小亞細亞和非洲等地。又趙佗貢獻給漢文帝有高至一丈二尺名“烽火樹”的珊瑚。(註2)這株紅色的大珊瑚,無疑是南太平洋的産品。近年廣州淸理南越文帝墓葬,出土了一個銀椀,銀椀所刻花紋也是西式的。則在西漢初年,南越王國和南洋已有了友好的交通和貿易關係,也是可以肯定的。
東漢時代,中國和南洋各國的交通和貿易更加頻繁。桓帝延熹二年(公元一五九年)和延熹四年(公元一六一年),天竺國(印度)兩次從日南(今越南南方)邊境外來獻。延熹九年(公元一六六年)大秦國(東羅馬帝國)王安敦遣使自日南邊境外來獻象牙、犀角、玳瑁。可見在東漢海上的交通已遠達印度和歐洲的東羅馬帝國。
孫吳、東晋和宋、齊、梁、陳、立國在南方,爲了和中原北朝抗衡,大力發展海外貿易來補充自己的經濟力量。同時印度和中國的佛敎因宗敎信仰的關係,由印度來中國或由中國往印度的也不少,孫權遣宣化從事朱應,中郎將康泰通海外諸國。所經及傳聞凡百數十國。(註3),從南洋和歐非兩洲來的商人也不少,據《南史》和《梁書》的記載:有大秦賈人秦論來到中國,並且得到孫權的召見和禮送的優待。(註4)至梁武帝時交通尤盛,李延壽《南史》夷貊傳立專條的有十五國。南朝海外貿易遠超兩漢,《南齊書》謂:“舟舶繼路,商使交屬”。可見當時交通和貿易的盛况。至於佛敎徒來往中國和印度的更多,最著名的有中國佛敎徒法顯和印度佛敎徒達摩。法顯在東晋隆安三年(公元三九九年)偕同伴數人自長安西行,在外十五年,義熙十臄(公元四一四年)由印度取海道欲回廣州,被風飄至靑州。達摩由海道於梁普通七年(公元五二六年一來到廣州。至今廣州西關還留下西來初地的街名,以紀念這位中印文化交流的友人。
中國史籍記載孫吳以前南海海上的交通恆曰某國在徐聞、合浦、日南若干里。兩晉南朝以後,則恆曰某國去廣州若干里,或若干里達廣州。可知在孫吳以前南海的交通多以徐聞、合浦、日南爲起點,晉以後才多以廣州爲海外交通的主要港口。外人方面的記載亦謂中國與羅馬等國貿易,自西曆三世紀以前,即以廣州及其附近爲終點。(註5)
唐代南方海上交通繼續發展,因國際貿易的繁盛,特設市舶使管理市舶。對外商的貿易減輕稅率和常加以存問,除正規的稅項外,聽任外商自由來往,自由交易。(註6)
廣州、福建和揚州都成爲當時外商的聚居地。波斯、師子、崑崙船舶屯聚廣州城下,外國人及傳敎士多至十餘萬人。外國商人居住在廣州自成聚落,稱爲“蕃坊”。
宋代由於西北的邊患,不能不禁絕陸路上的互市,然對於東南海上的貿易則以奬勵,並倚市舶收入爲國用。北宋太宗雍熙四年遣內侍八人齎勅書各往海南諸蕃國勾招外商。(註7)仁宗天聖六年以蕃舶來航者少,又詔廣州知州及轉運使謀招誘安存之法。(註8)南宋高宗於紹興十六年(公元一一三六年)的上喩說:“市舶之利,頗助國用,宜循舊法,以招徠遠人阜通貨賄。”(註9)。高宗的話,正反映了宋朝對市舶的重視。當時廣州外國人僑居的蕃坊裏,還選任外國人充任“蕃長”,並給予他們以自治權利,特許他們適用本國的習慣和法制來處理爭執。每年十月各國商人回國時,市舶司提擧官和廣州的地方官還支撥公款設宴歡送他們,(註10)例以爲常。
元世祖統一中國以後,先後在廣州、慶元、上海、澉浦、泉州、杭州、溫州置市舶司,管理對外貿易,並設舶牙專任評價。前至元十五年八月詔行中書省唆都、浦受庚等曰:“諸蕃國列居東南島砦者,皆有慕義之心,可向蕃舶人宣佈朕意,誠能來朝,朕將寵禮之,其往來互市,各從所欲”。(註11)
從二千年來史册的記載看到,中國是一向和南洋各國以及遠至中亞西亞、非洲、東歐各國友好往來,和平通商,彼此毫無嫌猜地貿易的。
附註:
註1:《史記貨殖列傳》:“九疑、蒼梧以南至儋耳者,與江南大同俗,而楊越多焉。番禺亦其一都會也。珠璣、犀、玳瑁、果、布之湊。”
註2:《西京雜記》:“漢宮積土池中有珊瑚;高一丈二尺,一本三柯,上有四百六十三條。是南越王佗所獻,號曰烽火樹。夜有光,常欲然。”
註3:《梁書》卷五四海南諸國傳:“海南諸國大抵在交州南及西南大海洲上。相去近者三五千里,遠者二三萬里,其西與西域諸國相接。漢元鼎中,遣伏軍將波路博德開百越,置日南郡。儌外諸國自武帝以來皆朝貢。後漢桓帝世,大秦、天竺皆由此道遣使貢獻。及孫權時,遣宣化從事朱應,中郎將康泰通焉。其所經及傳問則有百數十國,因立記傳。晉代通中國者蓋尠,故不載史官。及宋、齊至者有十餘國,始爲之傳。自梁革運,其奉正朔,修貢職,航海歲至,踰于前代矣”。
註4:《南史》卷七八夷貊傳:“大秦國行賈,往往至扶南、日南、交阯,其南儌諸國人少有到大秦者。孫權黃武五年有大秦賈人秦論來到交阯,太守吳邈遣送詣權,權問論方土風俗,論具以事對。……差吏會稽劉咸送論,咸于道物故,乃經還本國。”又《梁書》諸夷傳所記亦大略相同。
註5:見《中外交通史料滙編》
註6:《全唐文》卷七五文宗太和八年上諭:“南海蕃舶本以慕化而來,固在接以仁恩,使其感悅。如聞比年長吏多務徵求,嗟怨之聲達於殊俗。况朕方寶勤儉,豈愛遐琛。慮遠人未安,率稅猶重,思有矜恤,以示綏懷。其嶺南,福建及楊州蕃客,宜委節度,觀察使常加存問。除舶脚、收市、進奉外,任其來往通流,自爲交易,不得重加率稅”。
註7:《宋會要》:“太宗雍熙四年,遣內侍八人齎勅書金帛分四綱,各往海南諸蕃國勾招進奉,博買香藥、犀牙、珍珠、龍腦。每綱齎空名詔書三道,於所至處賜之”。
註8:據《粤海關志》引《宋會要》。
註9:據《粤海關志》引《宋會要》。
註10:周去非《嶺外代荅》:“歲十月,提擧(市舶)同大設宴蕃商而遣之”。又《粤海關志》引《宋會要》紹興十四年條云:“每年十月內,依例支破官錢三百貫文,排辦筵宴,係本司(市舶司)提擧官司守臣犒設諸國蕃商而遣之”。
註11:《元史》世祖本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