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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雨霧月 水光雲塵
——何廉攝影作品的模糊美
在藝術作品中,淸晰明亮是一種美,模糊朦朧也是一種美。何廉先生的攝影作品中有一大部分就帶有模糊的特點。
模糊也是一種美?我們先看幾個例子。白居易有一首《花非花》的詩:“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表現了一種朦朧的意境、一種飄然欲仙的感覺,是一種模糊美;電影鏡頭的“淡入”、“淡出”由淸晰到模糊或由模糊至淸晰,也是引導觀衆從模糊中領略畫面的內涵。再如:“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煙波蒼茫,樓臺若隱,是一種模糊美。四百八十寺、樓臺,在孤立、靜止的狀態中固然有其特徵,但對這種特徵僅僅作直觀的再現,卻不能創作出生動、典型的形象,唯有在“煙雨中”它才典型,它才生動。這例子說明:“客觀事物只有在千變萬化的運動中,以及它同其他事物的複雜聯繫上,它那更爲內在的,更加反映本質的特徵才會生動地表現出來。”(引自《文藝心理學論稿》二一七頁)“煙雨樓臺”美在樓臺與煙雨的聯繫上,美在煙雨造成的模糊。
說何廉先生攝影作品中有一大部分帶有模糊的特點,也在於他的作品大多並不孤立反映主體,總是反映“它同其他事物的複雜聯繫上”,這些“其他事物”,就是本文題目所說的,能夠造成模糊的:煙(《往事如煙》、《精神之力》)、雨(《漠陽煙雨》)、霧(《山村早晨》、《霧繞山村》)、月(《明月伴禽歸》、《月光曲》、《農家樂》)、水(《水鄕夢》、《漠陽煙雨》、《黃河頌》、《黃河萬里一壺收》)、光(《黃山日出》、《人與自然》)、雲(《雲海飄渺化瞬間》、《雲山松壑深》)、塵(《神州大地》)。在這些作品中透過煙、雨、霧、月,觀者才感到景物的幽深、曠遠、飄渺、迷濛;有了水、光、雲、塵,觀者才感受到黃河咆哮,峰巒掀動,松壑深邃,才領略到神州大地的喧囂沸騰。因此,我覺得模糊所引起的沉思和聯想有時比淸晰明亮更深,更廣。
限於篇幅,我沒有辦法將何廉先生作品中的煙雨霧月水光雲塵的作用逐一講淸楚,作爲對比,不妨再引用明人高濂的一段話:“山川徒具峻峭而無煙嵐之潤,林樹徒作層叠而無動搖之風,人物徒肖戶居壁立而無言語顧盼、步履轉折之容,花鳥徒具羽毛文采、顏色錦簇而無若飛若鳴、若香若濕之想,皆謂之無神。”同理,在何廉先生衆多作品中,假如沒有煙雨霧月水光雲塵,一樣無神。可見這八樣東西不但能造成一種模糊美,而且能帶來“神”——一切藝術創作所追求的東西。在結束本文之前,就“煙”字對何廉先生的一幅作品提點小小意見:有一幅叫做《樂融融》,三個老漢促膝談心,坐在當中的一位幫坐在右邊的一位擦火點煙,在擦火的這位老漢頭頂上飄起一縷輕煙。依我看,說明書上那小幅比較好,一縷輕煙如絲如絮;放大了的展品顯然是經過加工的,擦火老漢頭上如絲如絮的輕煙沒有了,只剩下倆老漢中間一團白煙,中間老漢的面目淸晰了,沒了一縷輕煙的模糊,也減少了不少樂融融的氣氛。不信?你把說明書上那幅與展品比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