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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談詩
陶里
每逢翻開雜誌或報紙的副刊,我總要先找詩來讀,全部讀過才去讀其他的。這種習慣,由年靑到現在二三十年,還是改不了,其實,也不必改。
我愛詩,只是讀讀,沒有鑽硏。我最怕讀論詩一類的專文,但是對於寫詩讀詩偶得的短小精悍的文章,卻是一讀再讀的。
我也寫詩,拙作有五六十首。寫的時候,煞費心思,但每於發表之後,再推敲一下,就要發現某些詞兒應該換別的,某個句子的形式或語氣要重組、修正。興致來時就改寫,往往弄到面目全非,成了雞肋。畢竟,我不是詩人啊!
年靑時候讀戴望舒的詩,覺得其意境及語言結構都與郭沫若、聞一多、徐志摩等大詩人別出一格,雖然不甚了了,但心靈還是免不了被其神韻吸引着,震蕩着。後來才知道他的手法學自西方,叫做“現代派”。
及至馮至、何其芳、艾靑的詩名響徹大江南北的時候,憑記憶,眞個想不出能與他們齊名的甚麼現代詩人,假如有,算我孤陋寡聞。但是這十多廿年來,海外詩壇,逐漸成爲現代詩的天下。《當文》刊登的大都是現代詩。靑年朋友們(除了會寫現代詩者之外)看了這類詩,都說不懂欣賞。的確,目前的現代詩,不是一看(有的是再看)就能明白的。
這是不是正常的現象呢?
針對這個問題(現代文學,現代詩)《當文》九月號的社論提出了精闢的見解,發人深省。同期,《當文》又發表了越南讀者劉健生先生致徐主編的信,信中有一段寫道:
……在越南,許多文友都走現代詩的路線,只可惜大都一開始就走上歧途,東抄西襲的作文字堆砌的遊戲……其實,現代詩似乎走入條詩的死胡同,原因是濫作太多……
越南的“文友”是否“一開始就走上歧途”,我們不得而知,但是越南詩人的作品大都是現代詩卻是事實(指從《當文》裡讀到的)。那麼,讀了《當文》的社論及劉先生的信,熱中於現代詩的創作的越南“文友”以及其他各地的詩人,實有重新檢討自己的寫作態度及表現技巧的必要。
筆者個人不否定現代詩,但反對把寫現代詩看作是玩積木的態度。
現代詩有時是一種很好的表現形式,特別是詩處於窒息的年代,環境給予他過重的精神負擔而又不讓他暢所欲言,詩人就大可以現代詩爲工具舒遣隱憂,暢描鬥志。在《當文》發表作品的越南詩人行列中,千瀑是一個運用現代詩的高手,他的近作<西貢,平安夜及其他>,<端午節>都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從堆詞砌句的遊戲中走出來;從個人的一點點哀愁裡,從被愁雲慘霧困鎖的情緒裡解放出來,與時代共呼吸,你的現代詩可能寫得好。
“現代詩的道路是一條死胡同”這句話,早就有人說了。寫現代詩,偶一爲之,言中有物,無可厚非;死鑽,是對詩才的糟蹋,假如眞正有詩才的話。
〔《當代文藝》第一○九期(一九七四年十二月號):十至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