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澳門苦力貿易交涉

　　編者按：鴉片戰爭以後，香港取代澳門成為遠東最大的貿易港。澳門貿易衰落，苦力貿易卻畸形繁榮起來。1851年，澳門已有5家“招工館”。1866年增至40家左右。1873年達300多家，靠苦力貿易為生的人販子達三、四萬人之多。從1856至1873年，澳門出口苦力總數為182，179人。苦力貿易引起中國人民的極大憤慨，也受到國際進步輿論的譴責。清政府亦派官員出國調查，並與有關國家進行交涉。1866年清政府規定，除中國人自願出洋外，禁止一切非法“招工”。1873年葡萄牙國王亦被迫頒佈敕令，宣佈禁止澳門的苦力貿易。

一、澳門——苦力貿易的中心





總署收到未具名者寄來澳門拐騙華工情形八條
(同治　年)


　　一、咇嚕、古巴等洋人來中國招工，每船額要若干名，必與豬仔頭訂立合同，限以某日開船，即要如數收足。豬仔頭立合同後，即向豬仔跋豬仔索等，又立合同，照西人之合同期收足，倘過期不足，則西人要總豬仔頭補回船價、米飯及預先取去之銀息各費。而總豬仔頭亦責令豬仔跋等照數賠償，逐層逼緊，或至干連保家，豬仔頭不能不照數補墊。故自接合同之後，趕緊四處覓人，百計叢生，或用迷藥，或用計拐哄騙，或強行擄捉，務欲足數塞責。
　　一、總豬仔頭本是窮兇極惡之人，與西人立合同後，接得豬仔若干名，則向西人討取覓豬仔路費若干，銀一到手賭蕩花消迨盡，西人銀兩無從塡還，若不拐騙足數，必爲西人所執。
　　一、豬仔到澳，必經西官訊問願意去否，其立例似屬周密，該豬仔頭預有到衙頂名之人，是以訊問時，實非拐來本人，迨至臨時乃調眞豬仔下船，或西官查艙嚴緊，落船時不能更換，則俟船開後，別用大艇，將豬仔裝至海外，截船換回頂名之假豬仔，間有趕換不及，遂至將頂名者直裝出洋，往往有之。
　　一、自拐得豬仔，即錮禁密室，使其不見人面，至下船時，或向人哭訴被拐情形，豬仔頭必對洋人說，他已經騙去銀兩，兼在官前問過數次，今銀兩用盡，竟不願去，船上亦必有豬仔頭爪牙，同聲證實，使看見者疑信相參。間亦有初意願去，用過些銀，及至落船封艙，看見實在苦况，在船上放聲啼哭，豬仔頭借爲口實，致令查船者難以分其眞僞。
　　一、愚民謀食艱難，最易誘騙，豬仔頭等初則詭計哄立合同，謂出洋傭工，衣食供足，又每月有工金數元，且外國銀一元可沽中國銀二兩，或詭以外國一年，即中國六個月，雖訂八年合同，亦不過四年而已；期滿之後，自有妥船送回中國，不用船費。鄕愚無知，雖到澳門，即被禁錮，逼勒下船。
　　一、鄕愚隨到澳門，有醒悟不願出洋者，即被嚴刑酷打，或假設西官訊問，若云不願意去，則責以旣收銀而復反口，該豬仔頭又從傍指證，假西官即將其人重打一番，再調往他所，亦復如是威逼，務打到允去爲止，屆期方帶往眞西官處訊問，該鄕愚畏打，迫得強從。蓋鄕愚有多向未見過西人，並未到過澳門者，或訊問時言語不通，豬仔頭賄囑傳語者，含糊了事，或私自逃出，不諳路徑，仍爲豬仔頭黨羽再行捉獲者，亦有之。
　　一、豬仔頭故意借銀與人賭博，名爲豬仔攤。贏則倍償本銀；若輸，則將本身寫與豬仔頭作按，而設攤亦係豬仔頭等串同棍騙。又有騙豬仔到澳門後，即逼其先寫一二百銀欠單，若不允寫，則又拷打，如允寫而仍不願去者。即憑單告帳，繫獄受苦，務使墮其術中。
　　一、豬仔出洋，每年數以萬計，洋人每名約發豬仔頭百元，豬仔頭交銀到豬仔跋等約五十元，及至發給豬仔，不過每名數元，其所得甚巨。往來鄉間拐人差役等，亦不過向且豬仔頭狡毒異常，羽翼甚衆，被拐苦况，街坊目睹，從不敢與之理論。至澳門僻靜小路，晚上絕少行人也。(外務部檔)
　　《華工出國史料匯編》，第1輯，第249－250頁。



外務部同治十一年抄存有關古巴招工部份文件匯編


　　五月初九日，丁韙良面遞節略，英國新聞紙稱：去歲秋間，有西班牙輪船，名羅西達者，於澳門載粵工七百人駛往古巴，行數日遇風浪，船不堅固，復折回澳門；更僱輪船，名發財者，將工人轉撥其上，該船已載粵工數百於艙下，兩船歸並計有一千零五名。出洋行未數日，因船小人多，天熱，衆工擁塞，不堪其苦，遂群相滋鬧。船中素祇有二人彈壓，粵工輕之，先將其一逼脅溺水死，其一畏逼援桅而上避之；工衆乃共入廚下覓刀斧，勢將不利於船主。船主聞知，偕船伙多人出火槍，連傷粵工三人。衆工驚懼，船主立將工人發辮或十、或五總係於船傍，更將一百三十名縲紲手足。次日，迫令衆工一一伏布袋上，褫臀行杖無算，血流殷船，哀號之聲，慘不可聞。杖訖，復以鹽屑搓創處，天時旣熱，腥臭之氣遠聞數里。比至古巴，計在船死者，共八十名；半皆受重傷，與船污氣穢所至也。嗚呼!光天化日之下，乃有草菅生命若此者耶!當不惟仁人君子所痛心而思拯也。現據英國領事由古巴來者云，粵工在古巴有六萬人，奴隸是蓄，萬難言狀，帳望故鄉，永無還期。(同治十二年清檔上)
　　《華工出國史料匯編》，第1輯，第562頁。

　　五月初十日，美國照會稱：案查同治五年正月二十九日准貴親王照會，內開招工出洋一事，並粘抄續定招工章程二十二款。其款皆續繼續英國條約第五款，法國條約第九款議定辦理；照會內並請本國亦按此章照辦等因前來。彼時本國署大臣衛接准前因，當即將照會並章程，一切翻譯錄淸行文本國。本國大伯理璽天德，詳查照會以及章程條款，不但應允照行，並飭在中國各處之本國官員，嚴行設法轉飭本國商民，務須按貴國所擬章程，按文逐句遵將不幸之工人載於船中，運往日國之古巴地方，並日國他處所屬之海島，以及秘魯國之地。查秘魯國之華工，屢有訴艱之稟，本館業將其事隨時轉致貴衙門。現聞在古巴之華工，較秘魯國之華工尤爲艱苦，至於由澳門口運往外國之工人，多被中國人在各處以虛妄之言欺哄，或被用力勉強送至澳門。事已至此，本大臣至今尙未聞澳門附近地方官，有以忠誠妥善之法阻止此事者，不但澳門毫無設法禁止，而廣州及福建各口地方官，方且定計施策，以不合之法，委曲宛轉流傳而廣大之，此乃確有所據，毫無可疑者也。所有貴衙門新立招工出洋章程內最要之條款，該員等竟自刪除，另按各地方所立之式辦理，以致有將工人拐帶遽送船中等事。所以該工人出洋時，並未定有嗣後仁厚相待之約，及酬報日作工夫之據，亦未預將限滿准回中國之約載在合同。昨據本國廈門李領事官近聞一事，已探聽確實，係該口地方官串通日國領事官共相計議，將貴衙門所定新章俱行不用，另易該處較新章不嚴之法照辦等情。若果如此，是似販賣人口之徒可以隨意而成其事。
　　該李領事因思地方官如此辦理，不惟有違條約及貴國之律例，並且欺滅公正而傷仁德，所以該員照會廈門道潘云：如按所擬照辦，本領事斷不依從，必力相駁詰等語。兹將該領事之照會一併附呈貴王大臣查閱。本大臣嗣聞廈門口將以上所指各節停止不辦，不料又聞現在廣東汕頭口欲仿照廈門所擬各節而行，是以本大臣不能不請貴親王文諮廣東、福建各省大憲，轉行嚴飭各地方官，萬不得將同治五年所立招工出洋章程稍有刪除，亦不准另按該地方官自定之章辦理。蓋以貴國與各國駐京大臣，繼原約新擬施行之條款，各處必須遵此照辦，或更改、或停止，惟有原定章程之大臣方可以會議辦理。故本大臣乘此與貴王大臣言之，嗣後如各口道員以及他項地方官，擅自立有礙條約之章程，或將關乎條約之舊章有所更改停止，無論係招工一節，或通商之事，或別項事件，本大臣必定不能相容此等更改停止之事。惟貴國國家與各國駐京大臣乃有其權，萬不能付其權於各處地方官與各外國之領事官。
　　溯自咸豐八年與咸豐十年立條約至今，按美國國家恆心所行之事理各節，便知其忠誠，深願將招工出洋事內惡劣及患難等情，辦理輕減或全行除卻。查向來阿非利加販賣人口，用爲奴才之事，因關係甚爲兇惡，所以美國人情願出無盡之力，將其事停止廢去，並且當時因此節所起之亂甚大，多係販賣人口者欲廣大其事，永存其事，故將此亂生起，且多所幫助，是以美國人又拚身家產業，將此大亂力爲壓去。視此情形，美國國家及百姓深覺，凡人萬不得令其勉強作工，無論其係數年或一生永作其事，如按勉強辦理，其內惟有弊患，毫無善狀也。惟我本國雖不欲將咸豐十一年條約各款，以及同治五年按此條約所定之章程，暫且全行乘此施用，然而仍不能謂本國讓卻條約內所載些須之利益。至於他國乘此而得其條內所載之利益，本大臣亦無不依從。惟貴親王所擬寬大仁愛之章程，我本國旣然依允，如有貴國官串通不義之外國人躲避此章辦理，或將此章全行停止，以便其隨意流傳辦理招工之事，本大臣旣尙此明顯奉敎國家大臣，按照公正仁德之道，不能不深加駁詰，蓋以招工出洋一事，其歸結之處，乃係將無罪無知之工人，令其受不盡困苦殘虐。歷查自古以來，(疑原件脫文)今將此事用特照會貴親王與諸位大人之故，專爲懇請貴衙門設立良法，施用於此事。倘若偶有疑我本國於招工出洋之事，有所同謀以及同情者，按以上所言，便知本國總無其事。惟衆人猜疑之意，本大臣恐仍不能令其全行除卻。蓋因中國百姓不能分淸各國之人，以致無辜者之聲名，與有罪者之聲名，皆一律均勻，而受中國百姓之議論。
　　本大臣因知貴國國家甚願將招工出洋一事妥爲辦理，以期保護中國無辜之民，不令其受人巧詐強逼之害。貴國如眞實有志堅心辦理此件，本大臣想必能迅速妥成。若將同治五年章程立意施用遵行，可以致通商各口出洋中國工人之數定然較少，即有去者，亦必執穩妥保護之確據。果能將拐帶人口之弊端消除，則澳門販賣人口之事，可以迅速由大而小，或全無其事也。倘若貴國雖出力嚴辦，而該口以後仍然有此等事件，本大臣想貴國須與西洋國國家計議會齊，將販賣人口之事停止。蓋以凡言澳門之地名，人皆未免想其販賣人口羞惡之事，果然貴國能照此辦理，本大臣與貴國有約之各國，皆欲同心扶助貴國，以及天下有敎化各國，亦無不歡欣喜悅，以此爲是也。(外務部檔)
　　《華工出國史料匯編》，第1輯，第570－573頁。



古巴華工呈詞節錄


　　〔同治十三年〕二月初四日，據廣東南海縣生員冼佐邦、民人秦阿保、何阿四、何阿秋、張福才、周淸、呂金元、李阿金、何阿灶、梁阿貴、劉阿廣、伍阿長、陳時東、金阿文等稟稱：生員於咸豐九年，蒙殷學台歲考取入廣州府學。次年有家住佛山之番禺縣人潘阿恆來說，每年修金一百二十元，請到澳門，遂被拐賣過番。至民人等，或居鄕，或居城，亦被澳門洋人廣佈匪黨，擄捉騙誘，一入到豬仔館，就不得出門，一下豬仔船，便不得登岸，任憑鎖打，押過大洋。及到夏灣拿賣人行，剪辮改裝，聽人揀賣。無論在中國有何才學，到此總須做工；無論在中國是何身份，到此一槪爲奴矣。買入人家做侍仔、火頭者，雖受鞭撻，尙不捱餓，少做夜工，然無幾人也。買在磚瓦、麵包鋪、山寮、糖房等處，已不免閘腳熬夜。况糖寮千數富官大賈，皆據此爲利藪。華工等食狗彘不屑食之物，做牛馬不能做之工，處處監房，時時鞭棍。折手爛腳，皮裂血流者無日不見；懸樑跳井，割頸食煙死者，亦幾乎無日不聞也。前此福建、廣東船來，間有五年工滿合同，到埠後即被賣人行收毀。自澳門來者，皆寫八年工滿，實不知八年之例何人所定。早年八年工滿，常有預花十數元，拜寄爺洗頭作保得滿身紙者。近年則官商一氣，寄爺亦難爲力。非司頭出憑據，不能向官請紙，非有滿身紙，巡役可隨意捉入工所。古巴之工所官監無所分別，多年工滿者謂之走路，永押工所，即可永押官監。總之，設計將華工永遠拘管做官工，得不費錢，又得綁身分肥而已。滿身紙之外，又有行街紙，年年要花錢更換，否則不能行街。若欲由此城暫過別城，則另須要求地保給憑據紙，否亦可以捉押。有殘廢不能做工，被糖寮逐出，及工所中實在老病難堪者，亦須有乞丐紙，方准出外乞食。此紙亦非用銀不能得。至於出港紙，更視乎囊橐厚薄，數十元至數百元不定。華工等能有幾人敢作回華之想乎？生等親見壬戌年間，忽有官役拘滿身華人打石，名曰諫爹拉，逼勒再立合同。黑人督工兇狠之極，哭聲遍地。幸癸亥年淸官到任，下令省釋，給紙營生，得以安帖。辛未年九月，忽又拿捉華人，乘夜入室，收去文憑，誣爲逃走，盡行拘禁。幸得英美各國領事官力與理論，始獲釋放。除保出外，仍有再賣入山者。華人何辜，冤苦至此!現在華人行街，常爲土人穢駡擲石，若不受即被群毆，拉去入監。華人買土人物件，還價稍低，亦被打駡。至土人向華人取貨，或飯鋪飲食，問要價値，被其打傷，甚至打死者，不一而足。忖思各國人到古巴，皆得往來自便，平正交易，不知華人何以獨應受虐，竟出黑人之下？常欲寫信遍告中國人，謹愼防備，勿再受騙到此，而又無路寄信。幸遇駕臨，乃得聯名稟訴，等語。

　　二月初十日，據廣東武生軍功游擊賞換花翎前署汀州右營守備張鑾、廣西候補巡檢江蘇程榕齡、廣東盡先守備莫榮顯、保舉把總陳學周、民人福建詔安縣林國、廣東嘉應州李昌、唐梅郎、長樂縣林三、博羅縣古秀、古松、鄒二、鄒生、林四、林長、張平、田發、余陽秀、林滿、歸善縣張福、梁桂、揭陽縣陳實、林南、英德縣張丙、新安縣冼喬、新寧縣羅三、連平州黃義興、恩平縣彭亮、黃春、彭春保、杜騰、吳川縣陳福等稟稱：職等生長中華，暖衣飽食，祖父以來，未聞須出洋謀生也。自古治國之道，十年生聚，不患民多。祇有設法抬徠，未有願人民散之四方，寄籍異國，况於陷入死地，不獲生全乎？不謂近數十年華洋通商，竟有葡萄牙人串通西班牙人，專交結中國匪徒，以拐賣人口爲業。此風倡於廈門，盛於澳門，其羽翼爪牙散佈各府州縣者，沿海擄拐華人，入豬仔館，下船運往夏灣拿貨賣。又或甘言巧語，謂古巴發財容易，作工之日無多，且每假稱裝到英國新加坡、美國金山、紐約等處爲名，使人不甚畏，網羅遍港，機械塞途，無論智愚，常爲掩取。此皆葡、西兩國忍心害理，引人貪利背義，誘人作奸犯科，以致中國良民骨肉分離，宗枝斷絕也!古巴一島，形如鱷魚，毒氣熏蒸，迴殊別處。糖寮林立，四望蔗田縱橫，千百里中，監房不下數千間，腳銬不止數萬副。內中被虐工人，呼冤受痛之聲，皮開肉裂之形，刎頸懸樑，吞煙投水之事，不一而足。少壯者願得罪而坐官監，老弱者常求紙以作乞丐。此豈人情所樂哉!更有甚者，古巴之官大抵爲商，糖寮之商總可制官，各寮動用非刑，官若不知，逼打死人，官亦不問。近年方且掯擱滿身紙，非多金不肯給發，拓充波遂館巡役遍處搜羅，勒各工再立合同以媚商，令各工分綁身銀以肥官。工所官紳循環收發各華人，遂利路宏開，財源滾進，華人等亦遂輾轉爲古巴衆人之奴，永無生還之望矣。已經八年二滿者，當給憑據脫工，情理顯然共見，乃竟送押工所，與命盜等犯一樣鎖腳做工，不應拘囚而拘囚，未嘗走路而混於走路，自古及今，普天下各國有此等不公道之政事哉!前數年，華人以病無人醫，死無地葬，寄書無路，回國無期，議各埠捐建會館，選派董事，別國義士亦有願意助成者，不料葡萄牙官欲中華民心渙散，勾串漢奸，捏造集貲爲叛等謊，唆古巴官禁阻其事。厥後，葡國副領事誘華民到格顚刺土領假紙，密通巡役查拿索詐，並原有滿身紙者亦多被搜去，將其人轉賣入山，冤極慘極!試思華洋各處貿易地方，會館以千萬計，曾有創會館以造反者乎？古巴兵戈數年，係伊西班牙人自亂。當時各寮主威脅工人同行，華工等抵死不從，陸續走出，人數不少，現皆可詢。又如糖寮近賊之區，及多羅閘做工等處，亦未聞有華工相率叛去者。在華工非必能以德報怨，特緣身出中國禮義之邦，不願爲非禮非義之舉。古巴人當知感愧，乃借此造言，更設法禁錮華工，尙得謂有良心天理乎？職等自幼學文習武，原有志於功名，斷無出洋工作之念，今乃淪陷遐荒，無由自脫，不能報國，祇是辱國，尙何復言!唯葵藿之向猶殷，菤葹之心未死，恭逢憲台臨蒞，用敢盡情瀝訴，伏乞察而救之，等語。
　　二月十五日，據廣東番禺縣生員李肇春、民人吳川縣吳二、林德秀、鄭德如、葉二、長樂縣魏左、興寧縣袁二、張九、嘉應州謝福、房二先、張長、曾進、謝裕朗、英德縣朱元、東安縣陳炳、雷州李安、湖南湘潭縣文楚臣、余德盛、唐自升、周茂廷、李文楚、周有桂、李德勝、文日章、直隸天津縣曹俊、江西龍南縣譚德成、吉安縣萬安、張文、袁生、饒州郭勝、建昌府劉明、江南金壇縣陳金元、上元縣黃滿、奉天府姚四、廣西桂林何昌、福建泉州江林行、張二丁、金年、林白、鄭彥、漳州吳萬眞、龍溪縣莊九、南安縣洪偉、陳振、吳鈞正、詔安縣林閏、沈朝、惠安縣許高、平和縣陳慶來、漳浦縣林有文、廣東河源縣劉秀年、遂溪縣陳福、英德縣張閏、新安縣卓三、冼高、三水縣鄧錦、鄭英、麥文、楊松朗、霍濠、南海縣李別、阮和、馮松基、何福、趙建、歐昌、香山縣譚來、麥維新、伍連發、新寧縣鍾秀、何有、梁三、增城縣譚旺、廖二勝、溫照、羅應貴、曾金秀、新會縣梁利、蘇發、何成、東莞縣鄭全福、李錦、李海、游石、袁萬、袁淸、蔡吉、區致、周信、王松、順德縣盧源、蘇槐保、從化縣鍾添、劉二、龍門縣葉庚秀、番禺縣凌閏、黃儼、博羅縣江二、黃灶、陳福、鄒火、李喜、唐洪、歸善具林良、劉長、林群、何保羅、南養古、陳福、蔡明、謝貴邱、陳福、陳開、羅應盤、涂勝才、邱金福、何保、盧桃林、姚傅、蕭滿、石長、張有、薛恭、海豐縣劉金保、李穆、劉梅、河源縣謝泉、李潤、謝賢、李喜、阮年、劉滿貴、張興、吳枚、王有、阮喜、永安縣李成基、張先、陸豐縣林盧、龍川縣吳韜、開平縣譚德厚、何長、梁戴、陽江縣陳正、恩平縣孔龍、鄭霞、蕭連、彭亮、劉九、盧攸、曾庚連、高要縣何明、鶴山縣沈傳、李勝、四會縣吳水、高明縣黃金科、吳福、德慶州張茂、海陽縣陳屈手、曾洪、潮陽縣蕭茂、周冬、揭陽縣林旺滋、惠來縣方富等稟稱：生於咸豐四年，張百揆學院取進黌宮，後敎讀，遭亂，被人哄薦澳門敎館，逼勒出洋，賣煙店爲奴。民人等在華，或耕、或讀、或樵、或漁、或做商販，遞年亦被葡萄牙人勾結匪徒，前後陸續擄拐到澳門豬仔行關，不得出行中。所言無非說某某不肯出洋，已經捶斃，已經捆拋下海，已經禁死在屎牢，等語，令人心膽俱碎。及拉見審官，如狼似虎，傳語者念讀合同，含糊數語，且或言僱去安南、新加坡、新舊金山等處，爾時尙望生還，免得立時就死，不得已畫押下船。不謂賣到此古巴島，終世爲奴，終日受苦，直至祈速死而不可得。且被拐以後，或十數年，家中並未知我等生死下落也。回憶由澳門出海時，閉坐艙底，甚至裝入竹籠，鎖入鐵檻，隨意拉打三數人以示威，同幫之人或病死，或打死，或饑渴死，或乘間投海死，已不知何許矣。及至夏灣拿，洗身剪辮，送上賣人行，候客商來挑擺議價，賣多少不得而知，何人分肥若干亦不得而知也。但思此身生長中華，父母敎育，幸得成人，竟爲外洋設法，源源騙賣，身價歸於洋人，自古及今，失算之事孰甚於是？或謂古巴人但云招工僱工耳，云賣合同耳，未言賣人爲奴也!試思途中已死無人之合同，伊肯賣乎？西班牙欲辭賣人之名，又烏可得乎？至於買去做奴，在埠中人家鋪店者殊少，種煙種架非者亦屬寥寥，而賣入糖寮者十居其九。寮主向總管要得糖多，總管向管二要得工多，唯利是圖，罔惜人命。華工之勞逸不問，饑飽不問，生死亦不問也!一日兩餐，發生蕉四條准作華工餐者，以爲能發三條准作一餐者，更以爲能矣。勒華工每日做工二十點鐘者，以爲能勒至做二十一點鐘者更爲能。鞭撻頻仍，監鎖任意，報病者捱打受餓，行慢者嗾狗追咬，打死、刎死、投水死者，也不報官，即報官亦止來看了事。華工中就有桑梓之誼，莩葭之戚，目擊情事者，亦不敢向官指證，倘指證即死矣!古巴人動言華工每殺總管，苟非萬分勢迫，誰不畏殺人抵命乎？又言華工多有逃走，苟其可以安生，誰肯拚命逃出乎？華工在各糖寮，每月銀紙四元，實不過白銀一元零耳。本自不敷貼補衣食，而寮內總管等開有鋪店，貨低價昂，所以扣算，若離此別購，即斥爲逃走，鎖腳做工。八年工滿，安得有回華川費乎？况近年來各糖寮主在古巴做官坐局者，更定有最毒新例，工滿華人要出各埠工作，鎖腳做無錢官工，不拘何處，並無年限，直須做到死而後已。若舊寮主或別人向該埠官說妥，每月十元十餘元可挑人入寮傭工，謂之綁身。而所得工銀，必須訂明分大半畀官，華工每月所得亦止數元，又安能剩得川費？至澳門合同，入寮時多爲寮主收去，或其人已死，寮主亦可同該埠官商妥，向工所硬指一人頂合同已死之人，慘更甚矣!在華工非必好賭，惟西班牙官家重白鴿票等賭博，派人到處賣票，倘幸贏得多銀者，謂有天彩，往往准其贖身，是以衆人希冀萬一，而不知緣此益窘也!又華人非盡喜吸鴉片煙，本身癮者，由澳門至古巴，船行數月，癮亦斷矣，無奈綠衣等借鴉片煙館圖利，又欲借吸鴉片訛人，樂得由華人吸食鴉片。各富商又謂華人煙癮之後，便無錢無志氣，不想回華，亦樂得誘華人吸食鴉片。華人見身非已有，錢非已有，均之被掯，不得回華，亦遂姿情妄費，其多吸鴉片，亦情事不得不然也!不然以糖寮之刑威，何難禁絕乎？鴉片煙土豈華人能販運而來乎？其他如山寮、糖寮、瓦、麵包、煙葉、火車、鞋帽等店，苟有華人數名以上者，其設立刑具、打人、刑人、腳閘、監房，均與糖寮一律。或別國人開設糖寮，間有發四元實銀及一二日內得食米麵一二噸者，而習於古巴風氣，工作時刻，究不能鬆，且格於古巴新例，八年工滿亦不肯出滿身紙也。生等忖思，販賣貨物尙須問過主人，今葡萄牙等串結匪類，任意將中國人拐賣，家屬不知，王法不顧，頹風煽熾，致叔侄兄弟親戚朋友有互相騙誘者，隳中國之倫紀，壞中國之人心，流毒無窮，非細故也!生等又見人家之待牛馬，食料必期其飽，駕駛必量其力，即或鞭撻，亦不過數下，斷無鎖其腳而驅駕者。今西班牙官商之待華工，食旣不飽，工又繁重，鞭打動至百數，皮裂骨折，亦不知恤。糖寮腳閘監房，少有空時，入監者日間仍帶腳鏈做工。至所謂工所即走路館，華人從未走路而滿工者，亦並歸此處，每日鎖腳，挑泥鑿石，洋人持鞭刀趲督之，甚有加以兩三道腳鏈者，務使困苦不堪，再與富商立合同綁身傭工若干年而後已!工滿後，仍復如此辦法。是西班牙賣人爲奴，並設法禁錮終身，令無生還之望。世間慘毒之事，有過於此乎？生等朝不保夕，不知命盡何時，但得塞除大害，使中國人再不致來古巴，遭罹荼毒，死亦瞑目，等語。

　　鄭阿安供：年四十歲，廣東恩平縣人。在家作手藝的。咸豐二年被人騙到澳門做工，我就同他到澳門，入豬仔館打合同一張，洋二元，未見西洋官。十一月開船，到夏灣拿賣到科壟屬下糖寮，待我極兇酷。起初有五百中國人作工，現在祇得三百人，死的、逃走的俱有。我是管火輪的工夫，因機器傷了腳，醫生鋸斷了，用木接好，仍然作工。日食祇粟米粉、鹹牛肉、蕉子都不常吃的。我親見吊死、投井死、吞煙膏死、打傷後死，又有三四人投井死，多得很。寮內待華人比豬狗不如，眞慘極了。我作滿八年，腳又壞了，又請醫生治好，仍在原處作管輪機工，每月二十五元。我此時得了滿身紙，可以自由，每月給米二十五磅，乾牛肉二十五磅。我聽見大人來，我特來科壟寓面見訴苦的。
　　《華工出國史料匯編》，第1輯，第650－651、655－656、660 －663、732－733頁。



總署收到金山覆信詳述秘魯華工受虐情形
(同治十三年)


金山覆信

　　同覆者：十一月初一日，接到朵雲委查咇嚕賣豬仔始未情由，兹將所知聞，瀝陳上聽。
　　夫賣豬仔者，言澳門洋人視華人如畜也，西洋人貪咇嚕等泊船財賄，其局始創自道光年間，至今咇嚕、亞巴拿(哈瓦那)等埠，共計不下數十萬華民，爲彼砧上肉矣。其由饑寒逼迫，願赴水火者，萬中無一，間有因賭嫖業荒，盜竊事發，無處藏躲走此路，猶冀死中得活，所謂自作孽者，亦尙寥寥。惟有拐徒掠利，騙局百出，或請做工，或以引探親朋，置餌張機，一賺入館、入船，如羅飛鳥。
　　伏想我朝法律森嚴，極之謀殺焚屍之案，尙有耳目可稽，唯此一入牢籠，聲影不見，數萬里重洋之外，人鬼分途，故饕餮者晏然肆行其志。近我國朝以六合爲一家，准黎民越國通商，遠方消息，漸得知覺，衆人所共見共聞者，澳門拐騙之風，實是日盛一日，皆由廣東之官置澳門於膜外，忘澳門爲中國疆土，忘澳門拐出之人爲中國子民，任從開局，貽害無窮也。澳門豬仔館情形，洋人耻笑，華人怨駡，普天下皆知，無庸贅叙矣。至上船入艙後，固鎖豬欄，人氣熏蒸，輪班出圈一息，不敢大開牢鑰，恐人多生變。日餐或一或二，皆乾糧糲餅，如飼籠雞，雄者得餐，雛者失食，饑渴爲常，瘟疫時作，幸者百亡其什，甚則半存，非番人欲其如此，奈華人難經此苦，每抱石投海而亡也。
　　迨抵咇嚕，以人材定其價値，善工技者，爲其貨可居；其次則壯健爲佃夫；幼少爲使喚。價高四百圓，下者三百不等。主人每月發工銀四元，一年給衣服二套，粟米蕉果兩餐，唐裝、番裝任從其意，掛名在官，限以八年滿期號，越境則有文憑，遞相傳驗，踰期和遁者治罪，此常例也。有買而轉賣，滿期復羈，此乃變常之例，亦時有之。作之苦，莫若佃田絞蔗煎糖，要緊工夫在炎夏六個月內，酷暑如焚，限工度晷，悉似由古巴來之黃仁所言，不堪其苦者，懸樑自縊，投糖鍋煎死皆有之。此最苦中之苦。
　　總之，豬仔之肥贏，問主人之牧養，卵石莫敲，聞有喊訴法堂之下，更多煩冤也。以丁冊計，華民總是窮傭，少爲商賈。早年間家信不通，歸程絕跡，幸遇奇逢，僅得生還一、二。近自花旗金山開埠，同治年來，乃有過此搭船歸去者。然自澳門而來，每年豬仔不止萬餘，由本埠而歸，做二百而已。又一處地名失記，(洋語似云新雞)華民數百，俱是田工，境與咇嚕相連，賣入以死爲期，了無脫日，出口路徑蕩蕩平沙，逃亡者跋涉艱難，中途有山，番人登高用千里鏡一覽四野，如在目前，百不定一。此埠路險人窮，客商裏足，所以底細未得盡詳。
　　已上探聽情形如此，身所親歷。夏灣拿苦况有黃仁口詞，作客知聞。咇嚕之事，有陳道川所語，統錄呈上，以便察覽。兹者林太守英齊偕兩洋人，抵金山埠云，將同閣下前往稽查，想燃犀一照，罔兩悉現形矣。方今我聖天子御極當陽，群賢用事，威加四海，德及編民，而閣下諸君子盡心國事，海外陽春，寒灰頓起，何幸如之。唯思咇嚕乃荒服之夷，本德仕不及之區，欲革陋風，鞭長莫及。然止流者先塞其源，理絲者首尋其緒，苟能禁遏澳門，杜其設井，往者滿期，來者絕跡，八年間一轉回輪，而豬仔化爲人矣。肉白骨而起生人，其功德豈啻恆河沙數哉。望甚，幸甚。(外務部檔)






二、圍繞苦力問題的中外交涉





總署為招工須遵二十二條並不准在
澳門裝載華工出洋事致美、俄、布國照會


　　照得英、法兩國續增條約內，均載有招工出洋條款，兹本衙門已與英國欽差大臣阿、法國署欽差大臣伯，公同酌定章程共二十二款，畫押蓋印，以昭信守。並經阿、伯大臣轉諭英、法各商遵辦。本衙門亦經行文南北通商大臣曁沿海各省督撫，轉飭各該管官，一體照辦。因思貴國條約內雖未載有招工出洋之款，然系加惠洋商保護華工之事，如欲一體均沾，自應同准照辦。爲此抄錄現在議定招工章程一份，照會貴大臣查照，希即轉諭貴國商人，如將來須辦招工事宜，即可遵照此項章程辦理，以歸畫一。此舉係因各處常有奸民拐誘華民出洋，輾轉販賣，以致華民受無窮之苦，是以特爲議定此章，以爲保全華工之地，此係仁人君子之用心。想貴大臣無不樂從也。
　　再，查澳門一處，多有內地奸民拐騙抑勒承工，沿海附近民人，深受其害。該處現在尙未設有中國官員駐紮，實屬無人照料。所有澳門一處，未便遽准華民由彼承工出海，應請貴大臣於轉諭各商此件章程時，一並諭知各商，不准在彼承工，並貴國商船，亦不准在彼裝載承工華民出洋，以期周密，是爲至要。爲此照會。須至照會者。《總署清檔)
　　同治五年正月二十九日(1866年3月15日)。
　　《華工出國史料匯編》，第1輯，第161頁。



北洋通商大臣兼海關監督崇厚為各國招工
均須照同治五年議定章程辦理並均不准在澳門招工札文


　　爲札行事：同治八年五月十四日准總理衙門諮開：案查各國招工一事，本衙門於同治五年間，會同英、法兩國公使，議定章程二十二款，畫押蓋印奏明通行，業經照會各國並諮行貴大臣及上海通商大臣轉行各省在案。現在通商各口岸各國舉辦招工者，自必按照二十二款章程辦理。惟澳門一處中國現無駐紮官員，各國洋商難免在彼有不按章程私自招工出洋之事。本衙門現復通行照會各國公使，凡係無約之國，一槪不准其設局招工，其船隻亦不准搭載工人出洋，華民亦不准前往承工。凡裝載工人者祇准有約各國之船裝載前往，均須按照前定章程辦理。至澳門一處，即有約之國亦不准其商人在彼設局招工私載出洋，華工亦不准前往彼處承工。其通商各口華民與各有約各國商人立合同承工，由該口地方官委員會同監督稅務司查明與章程相符，稅務司在合同面上蓋印畫押。其海關發給紅牌之先，印委各員及海關監督稅務司詢問工人明白各款，情甘出洋者之據，並由稅務司查明係有約各國之船，方准載之出口。除由本衙門行文上海通商大臣及札知總稅務司外，相應抄錄各國照會一件，諮行貴大臣查照轉行各省知照可也。計粘單一紙等因。准此，除分行外，合行札行。札到該稅務司即便查照辦理可也。此札。(海關檔案)
　　同治八年五月十八日(1869年6月27日)。
　　《華工出國史料匯編》，第1輯，第200頁。



駐澳門美國人致住香港美國人信
(同治十二年)


　　我前次寫一封信，告訴你華工出洋之事，大約就要永遠沒有了。查現任澳門總督，屢次有文書告知，葡國朝廷招華工出洋，種種惡弊，實在想不出良善之法，除去此等惡弊。查招工之事，若不拐人騙人，此項生意就不能興旺。所以眞眞想不出公道美法，將招華工出洋一事辦得妥妥當當云云。
　　澳門總督此等信件，寫過好幾次，情形極爲詳細。所以現在葡萄牙國主良心大發，特下諭旨一道，以後禁止招華工出洋。查禮拜六那一日，澳門接到禁止招工的電報，好像中國官殺人請王命的光景，實是葡國主救華工性命的王命。再這日接電報時，就如靑天霹靂，所有在澳門之洋人、華人，無不滿街飛跑，打聽此事實，如有賊殺來，又如失大火的光景。澳門總督向來到三點鐘，總督立將做招工生意之人傳齊面諭：自本日起，所買華工立即放回，華工身價立即要還，不容緩。又，澳門招工局招得華工，計分生人、熟人兩種，生人係招騙來的，華工未經答應出洋，尙須天天設法打駡，逼令答應出洋，此謂之生人。答應情願出洋，謂之熟人。這日總督吩咐，各招工局放華工，招工局行東心中十分害怕，立將生人全數放走。
　　澳門地方葡、秘、西三國人所開招工局，計有三百餘所，現俱關閉停業，管招工事務葡國委員及招工局各項人等，向來俱靠招華工發財，現在忽然無此生意，就如得重病一樣，垂頭喪氣。所以我現在寫信與你知道，靠招工吃飯的三、四萬人，必定要造謠言，駡葡國皇上，你要知道，這種話不必聽他(爲)爲〔是〕。
　　又，澳門地方，一無正經生意，專靠招華工一樣壞事做生意，現在將招工之事禁止，這三、四萬人又靠何事活命渡日。但是我想，古巴、秘魯等處華工，被拐前去百般受苦，此係開招工局之人所作之孽。現在失業，無以渡日。眞眞(死)死〔不〕足惜，亦無甚可憐之處。今日澳門有一輪船開往香港，船上帶有澳門總督奏折，現已遵旨禁招華工出洋，業經出示曉諭，並刊刻新聞紙。惟澳門除招華工一項生意外，別無生意可做，此等做招工生意的三萬多人，後應如何安置方好。又，秘魯現有輪船十二號，在澳門停泊，專爲招僱華工而來，查現在各招工局內，除已經放出之生人不計外，此外祇有熟人三百五十餘名，大半皆係殘疾之人，僅足一號輪船裝載，其餘秘魯十一號輪船，祇好放空回去矣。(總署清檔)
　　《華工出國史料匯編》，第1輯，第251－252頁。

總署照覆澳門議定停止招工章程文
(同治十二年)


　　爲照覆事。同治十二年十二月十三日接准貴大臣照稱，現奉本國諭旨通禁，毋得由澳招華人往洋僱工。本大臣遵即已照所立在澳招工章程內條款，限三個月後，毋得由澳招工往洋。此後不復有招工之事等因前來。本王大臣閱悉之下，曷勝欣慰，旣喜貴國新政之嘉，尤徵貴大臣辦理之善，即各國聞之，亦皆佩服，此後兩國睦誼當益敦篤矣。爲此照會，須至照會者。
　　右照會葡公使
　　附錄澳門停止招工章程
　　大西洋澳門總督喏哪略爲嘵諭事。照得同治十二年十一月初八日，業經出示禁在澳門招工往洋，期限三個月，均當淨盡。兹查所限三個月期屆於本年二月初十日爲滿，是以再行諭禁：凡屬所有一槪爲招工而作之事業，悉皆禁止，所禁之章程列明於左：
　　一、前咸豐十年閏三月初十日，開辦在澳招工往洋之衙門，俱當撤除。
　　二、所有在澳招工往洋之大館，俱當撤除；所有華人往來，祇可投客店住歇；至於該客店，須到華政衙門領牌，方准開設。
　　三、所有招工之衙門及大公館，仍准其理業至於二月初十日爲止，至期均應關閉。
　　以上諭禁章程，各宜遵照，本大臣經面與兩廣總督適定，凡屬招工客頭人等，係在於二月初十日限期之前業招工之事者，均准其仍回中國地方，免究其旣往，許其自新矣。兹兩廣總督並有出示懸諭：嗣後不招工客頭人等，可各任便自回鄕籍，無庸觀望懷疑也。(《約章成案匯覽》乙篇，卷三十上冊。
　　《華工出國史料主編》，第1輯，第253頁。

許鈐身指斥西班牙招工有違
續定招工章程條約呈總署文
(同治　年　月　日)


　　謹按咸豐庚申年九月十一、十二等日，中外各國欽差大臣，在京先後續立增約，內指華民出口在外洋別地承工，俱宜酌情會定章程，以期保其身家禮體，今有中國移行按約行辦，爲此大淸欽命總理各國事務和碩恭親王、大英欽差特簡駐紮中華便宜行事大臣功賜佩帶二等寶星阿、大法署理欽差全權大臣駐紮中華京都總理本國事務伯同在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議定招工章程開列於左。
　　當會約之時，各國皆知華民生長中國，所最重者禮體身家，故續定招工章程條約二十二款，無非爲保全華工身家禮體而設。乃現據被拐在巴西承工之生員李肇春等稟，上船後非裝入竹籠，即鎖入鐵鑑，隨意拉打三數人示威，是何禮體!劉阿壽等稟，在船屈死無數，性命不保，有何身家!到夏灣拿上岸，則有葉君福等稟，賣時排列上、中、下三等，脫去衣服，赤身看驗估價，全無廉耻，羞辱太甚。林阿榜等供稱，進賣人行脫去周身衣服，看有力無力，如賣牛馬無異。承工之日，如洗佐邦等稟稱，華工食狗彘不屑食之食，做牛馬不能做之工，處處監房，時時鞭棍，折手爛腳，皮裂血流者，無日不見，懸樑割頸、服毒者無日不聞，等語。隨指一二端，無不與條約相背者。是古巴之招工、用工，直等牛馬而下之，則亦何用條約乎？條約弁首之語，即已毫不相符，至所謂條約二十二款，全行違背，不難約略指駁，以見日國背約之實。
　　第一款
　　一、中國通商口岸，凡有商民欲請准設公所開辦招工，旣擬與該工人何以立約，所內華工何以治理各等節，應將合同底稿並在公所治理工人章程各紙，稟請領事官查閱，又因各國搭船之例不同，必有該商已經按例遵辦，實據領事官始能查明。
　　夫所謂請准者，該國商民請由該國領事移會中國地方官，准其設立公所，方能開辦，即第二款查閱妥協印牒，准設之意也。溯查同治五年照會內開，澳門一處並非招工之地等語，乃自同治五年後，由澳門裝去華工仍有三萬五千餘人之多，該華工供稱，咕行豬仔館等數十所，則該所何人准設，何人印牒，其商民擅行私開，顯背條約可見。又此款內云，與該工人何以立約，所內華工何以治理各等節，應將合同底稿並在公所治理章程各紙，稟請領事官查閱，等因。查文長泰六十六人由澳門捉去，曾貳齊等六百九十人由澳門騙去，其合同則黃潮炳等由所內派給，郭占等由船上派給，或畫押，或不畫押，其立約章程是否如何，領事在澳門者目見耳聞，有如此立約者乎？則合同底稿、工所章程，無論領事查閱與否，而如此捉騙而來，亦何必多此合同之舉!况蘇阿海等四十三人並無合同，又作何解說？又此款內開各國搭船之例不同，必有該商已經按例遵辦，實據領事官始能查明等因。查澳門一口，中國並無海關，則中國華工搭船之例無從辦理，與此約內十三與十七、十八款之意全不相符，則所謂搭船之例，該商按例遵辦，實據一無所有，領事官又何從查明？
　　第二款
　　一、該商稟請前來，領事官查其實屬殷實妥當之人，即將所呈合同章程各紙查覈，酌情刪改，方可轉移該管地方官，查閱具屬妥協，立即印牒，准設招工公所，領事官即將印牒及合同等件，一併在本署抄錄存案。
　　查澳門等處，現無中國地方官駐紮，則領事官何從得移會印牒？旣無地方官印牒，而開設公所，如咕行等百數十所之多，奉誰准設乎？試問日國領事官，澳門本署有地方官印牒存案乎？况由黃埔、澳門、汕頭各口外，捉騙華工直行上船，並未到公所者甚多，又奉誰准捉？奉誰准騙？是領事知情准行，抑該商擅自辦理，並不稟知領事乎？殊不可解，則該國招工與此款全行背約，不言可見。
　　第三款
　　一、印牒旣出，不能無故注銷，其有故者，必須地方官與領事官會議，如果意見相同，該所方可關閉罷招，該商自不准追請賠償。
　　查澳門現無地方官，自無印牒，則此款之違背，亦不待言。
　　第四款
　　一、合同章程等件，該商須於招工公所門外房中書寫懸掛，以便工人均可知其詳細合同章程等件，即經地方官曁領事官查明准辦，該商嗣於刪改，均可稟明施行；唯各該官尙未批准，不可專自擅行。至於該商或欲遣人代覓承工，准將合同章程各抄單，稟請領事官及地方官用印，發給收執，方准遣人分赴該省鎭鄕等處代爲宣佈。
　　查朱箕訓等稟押立合同，何阿英稟挶打合同，賀阿先等供逼打合同，李阿五等供騙立合同。夫立合同，由於騙、逼、挶、押，則工人不能詳悉合同之意可知。李肇春等稟，唸合同含糊。貝阿寶供，合同讀過我不知何意。湯玉等供，合同讀過我不知道說甚麼。馮阿開等供，合同讀於我聽，我不知道是何事。則該商未曾將合同章程書寫懸掛可知。何謂章程？何謂查准？至如文長泰等供，由澳門捉去曾貳齊等供，由澳門騙去蘇阿海等供，由廈門捉去林盛等供，由廈門騙去陳阿桂等，張河林等，楊石鳳等各供，或由汕頭捉騙而去，或由廣東省城黃埔等處捉騙而去，則該商直是遣人拐捉人口，並非遣人代覓承工，而被捉被騙者如此之多，該商必未將合同章程抄單請印及赴各鄕鎭宣佈可知，况澳門並無地方官，又何從請印發給執照？
　　第五款
　　一、招工各商，即立合同與該華工定議，務須按期逐款盡守。
　　凡有負約之處，惟該商是問，俱按伊國之例，傳案究審。
　　查華工多由捉騙而去，合同多由逼押而立，是該商並無與華工定議之處，已可槪見。至負約者，如陳阿福等供，工滿送入工所，作無錢官工。李大財等，倪阿煥等，葉阿耀等，林阿秀等，各供工滿，或又做一年，又做二年、三年、六年，均送入工所承工，又由工所轉賣別商，總不給滿身紙。即間有得滿身紙者，亦係自出重資，向日官購買。是日國官商專以負約爲心，又何必惟該商是問，又何有按例傳究乎？至如華工之受虐死，受打死者，日國官多不過問，即華工控告，亦不爲伸理，則所謂逐款盡守者何在？祇見其逐款盡背而已矣。
　　第六款
　　一、招工各商欲遣華民代覓承工，此項承遣者，必由地方官先給蓋印准單，方可前往。後或干例，無論故違誤犯，惟本人是問，具歸地方官傳案究審。
　　遍查二千餘名華工稟供內，並無言及有持地方官蓋印准單前往承工者。况華工多由騙拐而去，倘有地方官蓋印准單，自可明白招徠，又何用其捉騙乎？此皆由日商背約，勾結拐匪，致華民苦遭騙捉。其例干拐騙人口之犯，又恃各豬仔行爲窟穴藏身，地方官無從傳究，是日商賄誘豬仔頭，肆行充斥，無所顧忌。凡有人心，無不同忿，其背約之事猶小，其害人之事，實無窮焉。
　　第七款
　　一、凡有招工事務，中國專派委員協同監理，華民有欲承工，任便赴所。該商眼同委員注寫姓名於簿，注畢，該工任聽回家，或在工所候搭便船出洋。
　　查洗佐邦等稟，被澳門洋人廣佈匪黨，擄拐騙誘，一入到豬仔館，就不得出門。夫擄拐騙誘，與承工任便赴所之約背矣。澳門無中國官，與中國派員協同監理之約，又背矣。一入豬仔館，就不得出門，與該工聽任回家之約，又背矣。况朱捷等供，未見過洋官打合同。夫洋官尙未見，何有於中國委員？劉阿壽等稟，被拐到豬仔館，晚飯後，洋兵手執洋槍押後，幾人綁辮排列而行，在路喊冤，無人能救。似此情形，何謂招工？何謂欲承工？何謂任便赴所？何謂任聽回家？至於在路喊冤，無人能救，則不特無中國委員協同監理，眼同注寫姓名，且必無洋官妥爲辦理，任從洋商擄拐騙，背約胡爲可知。
　　第八款
　　一、華民承工出洋，或係獨身一人，或係攜同家眷，所立合同字樣，必須逐款開載。
　　查華工二千餘名供稟，並無言及攜帶家眷者。合同內注明與否，如蘇阿海等，並無合同，固與此款顯背。即如文長泰等，黃潮炳等給合同，並未讀過，無從知其開載與否，亦與此款不符。
　　一、指定何國何處承工，年限多寡。
　　葉福君等稟，下船派給紙一張云，打八年合同，又各供詞多有稱合同係八年工滿者。查第九款承工年限，不准逾於五年，此八年合同章程誰定，已是顯背。李肇春等稟，唸合同言僱去安南、新加坡等處，乃下船駛往夏灣拿，又何必有此指定何國何處之款乎？况遍查華工供稟，內多有稱合同未唸，且有並無合同者，此款全背，不言可見。
　　一、限滿回國，計其人口約補水腳路費若干。
　　一、在彼工作，預定日期時刻。
　　以上兩節指駁，在第九、第十款內。
　　一、在彼承工，應受衣物工食，並各等利益。
　　李英松等稟，食以薯蕉。吳阿光等稟，賤如犬畜，捱饑受刑等語。有何衣物，有何利益？游阿式供，合同應給衣服未給。張定加等稟，日食山蕉數隻抵饑。王華等，李肇春等稟，日食薯粟，所得每月銀紙，不敷貼補衣食。朱甲先等供，買物在糖寮鋪子買，極貴，不准往別處買物。梁阿秀供，受餓無力求添飯，即被鎖打。尙何應受衣物工食之可言哉，尙何利益之有哉，祇有背約慘酷而已矣。
　　一、遇有疾病，醫治醫藥，不用該人工値。
　　賴質直稟，如有疾病沾身，不能作工，即受鞭打。李英松稟，生病不能作工，拳腳交加，刀棍逼命。林龍等供，生病不准報病。廖應等供，告病不准，又鎖腳作工。李卓供，告病不准，並扣八個月工銀。陳阿福供，被機器絞斷手醫好，扣九個月工銀。其餘供告病不准，被鎖打做工，及病一日，即扣一日工銀者，不勝指數，又何有疾病醫藥之條？又安有不用該人工値之事？更有陳阿金供，告病被脫去褲打，肉都爛了。梁阿壬供，報病就叫黑女人撒尿，令病者吃。吳聯勝供，見病人被打死。黃阿斗供，見病人被打自縊死。又見李姓告病，被打自盡死，鄭姓病中被打跳水死，又有病房餓死。古巴待病人如此，其尙視華工爲人類乎？又何必立此醫治之款乎？
　　一、隻身出洋，或有眷口留在中華，意欲按年計月撥給養家之費，應扣若干。
　　華工之往古巴，大半由於捉騙，固始終關禁酷虐，不通聲息。即間有一二自願出洋者，亦一到公所及船上，即關閉不准出入，大非初意所及，苦無可訴。如李肇春等稟，被拐以後，或十數年，家中並未知我等生死下落等語。則此款並不遵行，更可顯見。
　　一、所有今定章程第八、九、十以及十四、二十二等款，盡須開列。以上七節之外，不准更加形似工人容免全行之條，倘有擅加，理應置勿庸議。
　　查以下各款，逐條指駁可見。
　　第九款
　　一、合同所定承工年限，不准逾於五年，期滿如欲回國，彼處必將合同所注水腳路費若干，按數備□交付，便船送回中華。如或限滿不欲回國，其法有二，一則聽憑該處官憲准否留住，准時即將合同原定路費一項，全數付給便用。一則聽其復行承工，另立合同，即將原約所定銀數付給一半，聽其自用。而此次合同，仍不過五年爲期，期滿仍照前次合同原數付船送回。設若華工到彼處後，患病不能作工，該處不俟限滿，先行按數給錢送回。否則，准其赴官稟請申訴。
　　查洗佐邦等稟，前此福建、廣東船來，間有五年合同，到埠即被賣人行收毀。自澳門來者，皆寫八年工滿，不知八年之例，何人所定，是所定承工年限，不得逾五年之款背矣。陳阿福、葉阿耀等各供，工滿無滿身〔紙〕，捉入工所，或又做二、三年。送入工所，均令作無錢官工，又安有五年期滿，如欲回國，備路費付便船回華之事乎？又安有限滿二法，一准留住，將路費全付便用，一聽承工將銀給一半自用之事乎？况李阿耀等一百八十六人供，均稱願回中國，或無盤錢，或不得滿身紙，或不得出口紙，又安有水腳路費之給，及交付便船之舉乎？趙阿凌等供，我想回中國做乞丐也比此地好，又安有限滿不欲回國者乎？林全等稟，限滿押禁，威逼轉賣，八年工滿，又把我送官，罰作官工，又何有再立合同，仍不過五年爲期之款乎？或間有已得滿身紙欲回國，如吳錦成等稟，聞得下船在半途餓死，人財兩空，或被裝別處再賣等語。又安有仍照前次合同原數付船送回之約乎？至患病不能作工情形，已詳駁在第八款內，又安有該處不俟限滿給銀送回之理乎？又安有准其赴官稟請申訴之事乎？
　　第十款
　　一、承工工作日期時刻，定准七日之內，必得休息一日，一日之內作工，不過四時六刻。(即外國九點鐘零二刻也。)如足所定日時之數，不准強其工作過時。至於休息時日之間，如果正工之外，該工力能別有操作，抑或另承工課，准向本主酌定酬値。惟牧畜以及日用常事，仍屬正工，不必因係休息時日，格外議酬。
　　查唐建等供，寅初做到子正，張照等供，寅正做到子正，陳萬生等供，寅初做到子初，陳池等供，寅正做到子初，則做工已至十時。溫阿照等供，丑正做到子正，曾貳齊等供，丑正做到子初，則做工且至十一時。是作工不過四時六刻之約全背矣。又據稟稱，禮拜照常做工，則所定七日休息一日之約又背矣。款內如足所定日時之數，不准強其工作過時之約何在？又何有休息之時日？又何有正工之外，該工得別有操作之理乎？又安有另承工課，向本圭酌定酬値之事乎？此款全背，毫無疑義。
　　第十一款
　　一、華民年不及二十歲者，或欲承工出洋，必須取具本身父母准往憑單，蓋用地方官印信，方准承招。如或無從取其父母確據，亦應取具地方官蓋印憑單，如無此單，不准前往。
　　查黃阿友供，十六歲，頂名打合同，陳華供，十一歲被拐，王阿榮等供，十八歲打合同，陳阿五供，十二歲被拐，陳阿福供，十一歲在豬仔館給合同。其頂名被拐者，決非欲承工出洋可知。決無父母准往憑單，地方官印信可知。即爲被拐，何謂承招？何謂無印單不准前往？此款之全行反背，不言可見矣。
　　第十二款
　　一、所有華工姓名，旣已注簿，自是日起至少扣至四日，方准在監理委員面前將合同唸與該工聽明，問其是否願往，伊實願去，立即令其畫押。
　　查鄭阿茂等稟，並未曾打過合同，一月之久，逼要落船。葉君福等稟，入門下閘，百餘人號哭被打，不願去者，雖打死亦無人知，迫從下船時，派紙一張。又生員陳少岩等合同，均非本人姓名，則所謂姓名注簿，扣至四日在監理委員面前唸合同與該工聽明之謂何？又安有問其是否願去，及有願去令其盡押之事？况蘇阿海等供，並無合同，則決無注簿及唸合同畫押之事可知。李阿五等供，騙立合同。冼成古等供，我不願硬交合同，不由分說。胡阿寶供，我不肯，洋官拿我的手在紙上一印就拿去。似此情形，決非願去可知，決無監理委員在場唸明合同可知。亦決無問其是否願去，及伊實願去令其畫押者，更可知矣。
　　第十三款
　　一、合同旣已畫押，該工自應總由招工商人准否離所，不能擅自出入。將次下船之日，監理委員，親至公所，各該華工當面認明畫押合同是實，領事官即將合同抄存備查。該船未出口之前一日，海關監督曁領事官，或行親往，或派委員赴船，將該華工按數點明，覈對淸楚，將單繳到監督領事官各署，分別畫押，抄錄存案。點名以後，華工內有變約不肯前往，即准查明住居公所之日，每日追取飲食之銀一錢。如該工無款歸償，應交該管官按例治罪。
　　查蘇阿海等旣無合同，自無畫押之事，何謂旣已畫押，由招工商人准否離所？况華工多由拐捉而去，何謂招工下船之日？如黃逢吉等稟，強捉落船，朱捷等供，並未見官。則決無監理委員親至，及華工認明畫押可知。決無海關監督及領事官親往，曁派員赴船按數點名核對可知。黃阿芳供，鎖腳棍打。王廷貴供，用鐵索打死約八十人。陳阿慶供，有兩人被水手踢死。則船上華工性命，操於船主與水手，華工何能變約，亦何敢變約？則所謂變約不肯前往，及查明居住公所之日，追銀歸償，及歸地方官治罪各等情，全屬無從辦理矣。
　　第十四款
　　一、華工未走之先，該商如有預支銀錢，皆應以爲承招賞需之用，不准追還。惟因支用安家之費，准商預支，每月扣還一元，以淸欠款，其數亦不准過六月工値。此項銀兩，該領事官必須設法實令安家，不得別用，其餘支借各項，一槪不准。又以華工或在船上之時，或至彼處之後，曾借銀錢等物，約明期滿後，作工抵還，一併嚴禁。如至期滿將欲回國之時，或有債主申訴，借此情節，請爲扣留華工，亦必不准因此攔阻。
　　查華工被拐騙出洋，多有未得一錢者，遍查稟供可見。即如李阿寶供，手印合同，給錢十文。林阿秋供，船上打合同，給錢二千文。郭占等百餘人供，船上給合同，或有給八元、六元、四元者不等，亦有全未給者。及到工日，又多有擬還八元，或十二元者。則所謂預支銀錢，爲承招費需，不准追還，及支用安家，每月扣還一元，其數不准過六個月工値。曁領事官設法實令安家，不得別用，其餘支借，一槪不准等語，均屬相背。又楊發祥供，東家欠人錢，叫我做工抵帳。楊阿四等供，東家欠銀，逼勒作工，遂送官說滿身紙是假的。則該商欠華工工銀有之，曾無借銀錢等物與華工之事。况禁錮爲奴，到處勒索，永遠不出滿身紙及出港紙，又安有滿期回國之事？雖立有債主申訴，借請扣留，亦必不准因此攔阻之條，全爲無用矣。
　　第十五款
　　一、所有招工公所，其中如何辦理，領事官與地方官，旣經會議定章，華民承工居住，總須遵照奉行。
　　查招工公所，所定華民承工居住章程，詳載十六、十七及第七、第四各款者，已全行背負，何能總須遵照奉行乎？况此等公所，多由該商自設，並無地方官會議，已指駁在第二款內。
　　第十六款
　　一、華工居住公所，或有滋事各等情弊，立即鎖禁，俟地方官委員查收，按例審辦。所中商伙人等，不准擅行治辦。
　　查葉君福等稟，入門下閘，被打血流。張火秀供，在豬仔館見打嘴又要坐屎牢。王廷貴供，拉入屎牢。梁阿盛供，見被押入屎牢。張林安供，逃出被捉回坐屎牢。陳龍供，見西洋官說不願去，定下屎牢。則所謂商伙人等，不准擅行治辦之謂何？所謂俟地方官委員查收例辦之謂何？入門下閘，不願往即下屎牢，豈得謂華民在公所滋事。此款全背，不言可見。
　　第十七款
　　一、所有該口招工公所，俱准兩國委員隨時任便出入，傳問華工。所中房間，均歸該等管查管，以期分撥華工眷屬人口，得以團聚，免其雜混。又以各房必須治理精潔，方足怡養精神。華工畫押合同，以及下船之時，該委員等亦當在場監視，如見所下之船，似不妥協，恐礙於人，准令華工暫免下船。俟覓醫生，抑或熟識船隻之人，勘明裁奪。船內華工內有現患傳染症人，即刻令其離船上岸。
　　查招工公所，並無照會奉准開設，已指駁在第二款內，安有委員隨時任便出入，傳問華工，及下船監視各節？該華工被捉騙來，入門關禁，家內全無知悉，又安有所中分撥華工眷屬人口，得以團聚之事？如指駁十六款內，入門下閘，不願往即下屎牢，又安有治理精潔，怡養精神之事乎？船上如陳池等供，要水就打。林泉等供，食不飽。劉阿四等供，船上刻薄，見五人投海死。黃昌等供，見四人投海死，或供見二人投海死，或供見數人投海死。則所下之船，何謂妥協？况多由捉勒下船，又安有所謂見所下之船不妥，免其下船，或熟識船隻，勘明裁奪之理？且高寶等供，不准上窗面抖涼，又有供，船上鎖打，無水至死數十人之多者。何有染症，令離船上岸，及暫免下船，俟覓醫生之事乎？
　　第十八款
　　一、華工下船，委員點名開單，該商按照所招之工，每名出銀三元，交付海關銀號收存，以備監理委員經費。
　　查華工供詞內，多由澳門各處下船出口，該處未設華官，亦無海關委員，固無從點名開單。且華工被拐捉而去，多有直下夹板船，並未到過公所，亦未嘗見過洋官者。如朱捷等供詞可據。又何從有監理委員點名，及該商按所招華工，每名出銀三元，交海關之事？此款全背，不駁自明。
　　第十九款
　　一、犯法華民，或在逃，或越獄，承工地方官查出，照會領事官交出，領事官立飭移付地方官。計期該犯居住所中之日，除將每日償銀一錢，以補該商虧欠外，所有所中簿上注明付給該犯銀錢衣物等項，亦應一體償還。
　　查華工多由拐捉而去，該華工家屬絕不得知音信，縱有實係在逃越獄之犯，地方官亦無從知悉。即有因賭輸自願出洋者，日國領事商人，旣未照約會同地方官辦理，地方官亦無從知該華工係何項之人，又將從何辦理？此款日人全行違背，已可槪見。
　　第二十款
　　一、各國運載客民之船，所有佈置客寓艙房，預備火食，保其整潔，俱有定例。招工之商，欲將華工運往外洋，先須稟明領事官查覈，實有符於定例，方准運往。惟於領事官，旣經批准，或另有委員以該船尙有不妥情節，稟明地方官，以爲不宜出口，海關暫准不給紅牌。俟能確切詳查，轉報該國欽差大臣會議定奪。
　　查此款全爲船上保護華工而設。兹查黃開等供稱，在船上買水一杯，須洋錢一元。陳池等供稱，船上飯與甜水不夠，要水就打。王永實等供稱，船上水飯不足。林泉等供稱，在船上食不飽，又無甜水。是所謂佈置客寓艙房之說何在？邱碧山等稟稱，被逼下船，船主肆行荼毒，每有一船華人死亡過半。李肇春等稟稱，下船後閉在艙底裝入竹籠，則所謂保其整潔之說何在？旣由強逼下船，有何稟明領事？有何批准？有何委員驗視該船有妥不妥情節？有何稟地方官以宜不宜出口？並海關准不准，及確切詳查轉報該國欽差會議各事？况如澳門及黃埔等，均無海關及地方官，又何從按此款辦理？
　　第二十一款
　　一、華工下船點名開單，應備兩本，分別存留帶往。船到前指定某國口岸，該船主先將副本邊沿注明華工在途或已生死疾病各等情，呈上伊國領事官，並該處地方官等，請爲分別畫押，以備送回。俟該單至中華之時，招工商人必呈領事官，即合轉移地方官查覈。
　　查澳門向無地方官及委員，則華工下船，又誰爲點名開單呈請地方官，分別畫押？張鑾等稟稱，豬仔行每假稱裝到美國舊金山紐約，英國新加坡爲名。則所謂指定某國口岸之說何在？至華工在船上死者，查治同治六年與日國定約之後起，至十三年而止，華工在船上死者，據英領事及日官兩處單開已有四千餘名之多。日國商人亦從未將副本呈領事官，轉移地方官查覈之事，則此款全背可知。
　　第二十二款
　　一、華工出洋到彼，夫婦不能分派兩處作工，幼兒不及十五歲者，不准令離父母。至於華民在彼承認招工，不分鋪戶莊田，具後鋪田轉付他人，該工亦當奉爲招主。如或原主仍在鋪田，或因別故，欲使另投他主，該工自願方可，否則，不准強行更換。
　　查華工被拐騙而去者，固從無夫婦同行出洋，即間有自行出洋者，亦從無夫婦同行之事，則不能分派兩處作工一節，可無庸議。幼兒不及十五歲，不准令離父母一節，查有十一歲、十二歲幼孩，被拐出洋，伊父母何能一同前往，此節亦應毋庸議。至林月等供，轉賣別家糖寮。梁標等供，轉賣麵包鋪。胡阿保等轉賣六處。又何有該工人得以自由，使另投他地主，不願不准強行更換之事乎？况查華工初到夏灣拿，皆入賣人行，如牛馬一般發賣，何所謂招主，更何所謂原主乎？總之以上二十二款，無非爲保護華工而設，而華工之去也，由於拐騙，則不得謂之招工，由於賣身做工，則不得謂之承工，永勒爲權，則不得謂之工人。時用非刑拷打，死而後已，死後又復磨骨入糖，則不得謂之待華工爲人。夫公道自在人心，請問各國官民，將此二十二款，與現在陳主事查到古巴華工供稟，互相較閱，質之日使，其將何辭以對？
　　以上各款，公同酌定之外，又經言明除華民不待承招自行出洋，中國官憲毫不攔阻外，若有意圖招工，不遵章程，另行設法招致華民承約出洋作工，此爲例所嚴禁，查出另行重辦。更有華民不肯離國，有人膽敢私行騙往，勉強脅從，即照刑部奏定新章，立予正法。且以招工事務，即經明定章程，通商各口，均准設所，仍須地方官與領事官會議監理，方爲按例興辦。設若某口內外各官無從會理，該商理應不准開所招工等語。以上三節，覈定存案，中外官民，應與前項二十二條，同一遵守奉行。今於同治五年　月　日，將章程等件，各繕三份，蓋印畫押，以照信守。
　　查以上條約，自同治五年定議之後，計日國招去華工數萬之多，無非由於拐騙，無一與條款相符。則所謂覈定存案，中外官民應與前項二十二條，同一遵守奉行之謂何？且以招工事，經明定通商各口，均准設所，仍須地方官與領事會議監理，方准按例興辦。若某口內外各官，無從會理，該商不准開所招工等語。而自同治五年以後，似未有海關監督照准開設工所招工之事，而數萬華工從各口被拐騙去者，亦多未見中國官員。是日國官商之待華工，毫無一二與條約相符之處，何謂遵守？何謂奉行？况華工多由騙捉而去，何謂招工不遵章程，另行設法招致出洋，爲例所嚴禁，查出重辦乎？旣立有不遵章程查出重辦之款，試問日國爲自主之國，即有自主之權，今旣查出不遵章程實據，日國國家其將何以另行重辦乎？抑或置爲罔聞罔議乎？抑或即重定章程，能令古巴官商翕然遵守，而拯華工於水火乎？
　　許鈐身呈。(外務部檔)
　　《華工出國史料匯編》，第1輯，第880－894頁。



容閎致兩江總督沈葆楨禀帖


　　敬稟者，竊卑職前奉北洋通商大臣、直隸爵閣督憲李面諭，密往秘魯訪查華工情形，遵於同治十三年七月約同美人杜渣及醫士祁洛等啓程，行抵該國，寓居利馬京城。
　　伏查秘魯爲民主之國，多沿西班牙舊俗，上下欺蒙，以營私爲急務，規模狹小，百務廢馳。該國原有土人約二百餘萬。紳富人等俱不肯僱用做工，因其工價太昂，又不能任意欺凌，所以勾結葡萄牙國人拐賣華工以逞其欲。自咸豐初年拐販起，至今計存華工約十二萬有奇。此二十年中受虐以及病亡，難以數計。又有已經作滿八年仍勒令再做三五年及十餘年不放者。卑職向該總理外務大臣談及，亦以此等情形爲非是。無如官定章程祇能行之附近利馬京城，若遠隔山島，每多陽奉陰違。且彼中官由民舉，必須要結人心以固利祿，揆之事勢，焉能秉公辦理。華工之受苦受虐何由伸雪。卑職本擬視赴各處查訪，經遞稟各華工苦勸，再勿深入，恐被陷害。因思此次係奉密查，並無文憑，未敢冒險前進。當覓得美國人曾在該處管理機器十餘年，山內路徑熟悉，囑其代爲察訪，已將情形查確。又接鐵路醫士等覆書，及面詢美國公使，所述均屬衆口一詞，代爲不平。美公使又云，中國若准令招工，須派公使駐紮利馬京城，妥議保護華工章程，遇有不遵條約之處，隨時與之理論，並仿照印度章程，招工之國必須先出現金若干爲質，設有凌虐情事，一經發覺，即以此現金作爲罰款，仍請各國公使爲中證，以免狡賴。若能如此辦理，秘國之人以利爲重，或可禁止將來不致凌虐等語。美公使駐紮秘魯最久，熟悉該國情形，所言似屬近理。
　　兹將供稟及各處來信函，分別錄呈。



秘魯華工稟語

　　具訴人嚕國喱嘛埠粵東會館闔省衆等，爲異類兇殘，任性害人事。
　　竊蟻等自道光二十六年在澳門被番人拐騙，由帆船而來，直到嚕國喱嘛埠發賣後，至咸豐年間接踵而至者，不可勝數，約計通國十萬有餘。有賣在埠中爲服役者，有賣入山裡開耕者，有賣往泥山挖泥者。……
　　若論服役於埠中，雖少鞭撻之楚，然自天明至夜半方得停手完工。而且唐番語言不通，安能話頭曉尾，番心大呼小喝，肆其狼虎之威，動輒以拳腳相加，或送往官府監鎖，此尤爲已甚也。
　　若論開耕於山裡，天未明即要開工，日西沉尙未得返。又有督工者身帶炮刀，手執皮鞭，緊押相隨，如牧羊於曠野，若稍有遲，揮鞭亂打。倘遇身中患病，不獨無醫調理，且以鞭棍相加，逼工田畝。甚至病難行動，反言懶惰，田土賴以爲躲避，即將鐵鎖以示借一警百之威。私立刑具於其家中，開言便以畜類相駡，凶如檮杌，殘忍不勝，故有私逃入山林荒野暫避苦楚者。若被番人看見捉回，定將皮鞭重打，或數十或數百，打至皮肉渾然，筋骨俱見，兼以兩腳齊鎖，舉動不安，欲免其刑，死而後已。因此受刑不過，情願自尋短見者，亦屬不少。而番人竟將其屍骨焚毀，冤慘冲入雲霄，奈何天眼超超，竟無菩提之念。及至滿了八年工期，例應不能強留，給回原紙，俾得脫身自尋工食。而狠毒番人，觀天朝之遠隔，視中國之無人，旣於八年期內縱其虎欲，復於八年期外肆其狼貪，不願給回滿身紙，故有十餘年不得脫身者，而尤未爲大甚者。
　　如在泥山挖泥，眞爲苦况難堪。四海茫茫，孤山獨立，無人所到，煙霧迷途，番人惡狠，任其施爲。垢面蓬頭，手傷腳折，種種苦情，難以盡說。是以成癆成疾，與自刎自縊及投海而死者，不可勝數。八年期滿，所存不過五分之三。如此凶殘，准能保命以爲八年之期哉。
　　伏乞憲台憐憫，除卻致害根源，詳審其弊端之所由來。無論澳門遠近不許其招集黎民載往外國。切勿信其欺騙，陷溺生靈。不獨蟻等感恩，即爲國家亦爲幸甚。

　　具訴詞人加則工人陳德等八十名，爲訴求生反得死惡，東家恃強扯毀合同，勒令永當苦工，懇求拯救事。
　　……德等自到此則十餘年來，……種種受苦，莫明其狀。……今衆兄弟捱苦不勝，迫得冒死再求寫紙滿工，哀求生路。豈料東家甜言應允，騙我等將合同先遞出，共有數十張，當衆扯爛，惡言痛駡後，將每人痛鞭數十，死而後生者有之，受傷身死者有之……
　　具訴稟廣東肇慶府高明縣石奇鄕人何廣培、候補訓導何思訓之子，爲騙害人訴冤無路，……追思我國自咸豐以來，蠻夷滑夏，非僅一秋，百姓落在番群，計嚕一國十萬有餘……

　　具訴詞流寓嚕國喱嘛埠中華商人等，訴爲羈氓枉屈懇乞超生事。
　　竊商等自同治七八年間由美國舊金山正埠販運洋廣雜貨至此貿易。……向聞嚕國商人慣至我中華地面，騙招愚民到此國販賣爲奴。今到此國，悉據遠年被賣在各埠及山寮當工役人等，咸相告訴，衆口同詞，皆云嚕國二十餘年，共販我中國人來受苦工者，十萬有餘。蓋船抵埠日即將華人遠近發賣。近則賣在埠中番人店中爲奴爲僕，遠則賣各山寮當苦工，此等極難脫身也。……其船自開行至抵埠者必經三五個月之久，其在船上久屈生病者十有二三，已死固屬拋江，將死亦即棄海，同舡掩面，慘不堪觀。到埠賣身悉以八年爲定例。合同所立，盡屬空談，身到山寮分授苦工《華工出國史料匯編》，第1輯，第1043－1046頁。



北洋通商大臣李鴻章等奏請飭閩廣
督撫妥議章程防止誘拐華民出洋片


　　再，秘魯各島，臣等請分遣使臣，所以保護旣往之華人也，而將往之華人，尤不可不預早圖維，致入陷阱。查澳門等處，向設有招工局，即俗名豬仔館。愚民一入局中，遂致長逝不返。此聞澳門之大西洋官，經英人責以大義，業已停止招工，然暗中招僱仍所不免。其次，如汕頭、廈門及閩、粵二省不通商口岸，往往有夾板輪船，私自前往販買人口。現在秘魯條約內旣議明別有招致之法，均非所准。並澳門及各口不准誘騙一層，地方官若能妥立善法，當可潛杜奸謀。合無仰懇天恩，飭下廣東，福建督撫臣督同官紳，按照條約，妥擬杜弊章程奏明，實力照辦，務使內足以防誘拐之奸，而外足以杜遠人之口。至總稅務司及閩、粵各口稅務司，久悉誘拐確情，於杜弊之法，必有確見眞知，可以兼收並採。可否飭總理衙門轉行總稅務司，及閩、粵各稅務司，一並妥議稽查拐騙之法，呈覆採擇施行。
　　至該口稅務司如查有拐騙華民出洋，約幾起以上，人數約幾十以上，似當酌加獎勵，庶足以示鼓舞。臣等爲防範未然起見，是否有當，伏乞聖鑒訓示。謹奏。(總署清檔)
　　光緒元年七月初十日(1875年8月10日)。
　　《華工出國史料匯編》，第1輯，第1075頁。



軍機大臣密寄李鴻章等秘約換後設法
保護在秘華工並嚴禁暗中在華招工上諭


　　奉上諭：李鴻章、丁日昌奏秘魯國換約事竣，將添議照會照覆各稿，抄錄呈覽，並請派使臣保護華工，曁請嚴禁拐騙各折片。秘魯換約事宜，業經李鴻章等與秘魯使臣訂定，將用寶條約專條，先行互換。其餘洋文條約專條，暫存天津海關道署，俟秘魯國將漢文條約專條送到，即由津海關道與秘魯使臣補換，無庸再派換約大臣，辦理甚爲周妥。惟換約事宜，中國總以漢文爲憑，著李鴻章、丁日昌俟將原訂漢文條約專條送到，再行刊刻通行，以期周密。
　　保護華工一節，亦已加立照會，復將除弊各層明白指出，自宜派員前往秘魯國，按照條約等件，凡遇可爲華工保護除弊之處，隨時議立章程。著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會同李鴻章、沈葆楨、劉坤一妥爲籌議，奏明辦理。
　　澳門等處，向設有招工局，拐騙華人，實堪痛恨。現在澳門之大西洋官，雖有停止招工之信，然暗中招僱，仍難保其必無。其次如汕頭、廈門及閩、粵二省不通商口岸，往往有夾板輪船私自販買，亟宜設法嚴禁，以杜奸謀。著英翰、張兆棟、李鶴年、王凱泰，督同官紳，按照條約，妥擬杜弊章程，奏明實力照辦，不得稍涉含糊。
　　至總稅務司及閩、粵各口稅務司，久悉誘拐確情，並著總理各國事務衙門，飭行總稅務司，由閩、粵各國稅務司，一並妥議稽查之法，詳悉具奏。如各口稽查嚴密，著有成效，准由南北洋大臣奏明請獎。將此密諭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並由五百里密諭李鴻章、沈葆楨、劉坤一、李鶴年、英翰、王凱泰、張兆棟、丁日昌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上諭檔)
　　光緒元年七月初十日(1875年8月10日)。
　　《華工出國史料匯編》，第1輯，第1075－1076頁。



粵督為巴西私在澳門招工查禁情形事致總署諮文


　　案據署廣州府前山海防同知候補直隸州知州魏恆、署前山營都司黎中配會稟稱：竊卑職等前因澳門葡人私串巴西招華工出洋一案，稟蒙憲台批示，並蒙照會西洋大臣嚴禁，札拱北關稅司，嚴查該船出口各在案。嗣於本月初七八等日，葡人將被誘華人，先後押令落船。該承招頭人，不按合同，種種刻扣，不堪其苦，以致衆怒群毆該承招頭人鍾鑒池、鄧阿二及未悉姓名數人，受傷甚重。澳門葡官據報，派兵輪一隻，前往彈壓。該船原定合同，約定裝五百二十名，時未滿數，各承招頭人迫於時日，分派黨夥之素熟其事者，四路招誘，無暇顧忌。澳門葡官旣恐該船人衆滋事，遂限該船於二十四打鐘內，開行出洋等情。該船即於初八日午後五打鐘開行出口，並訪聞此後陸續尙有船到，專以誘招華人，裝載出洋爲事等語。理合將該船出口實在情形，及開行日期，稟明察覈等情前來。
　　正覈辦間，又據拱北關稅務司賀璧理申稱，案奉札開，訪聞澳門地方有人張貼街招稱，巴西國招人出洋，查閱各款，與歷來誘騙相同，除照會西洋護理大臣，即日查明嚴禁外，合就札飭知照，如地打杜士船出口時，即便嚴查，如有華工，立即扣留，呈覆核辦等因。當經電覆。旋即繕具申文，以本關向無稽徵洋輪之責，亦無查驗洋輪之權，况該輪泊處，距關廠較遠，一切情形，尤難查悉。現風聞巴西國京都公司訂於一個月左右，再僱輪船前來，運裝華工。查巴西國適値叛亂，舉國騷然，肆行殺掠，實非招僱別國工人之時。况該國雖於光緒七年與中國商訂條約，惟該約內之論及華人前赴該國者，祇有第四、第五兩款。其第四款載，中國人民在巴國，如安本分，但能不違巴國律例章程，無論何處，任便游歷云云。其第五款載，中國民人准赴別國民人所至之巴國通商各處往來運貨貿易云云。詳譯該兩款，殊與招工一事，毫不相涉。該國亦自知遽爾來華招工，前約未經載明，故現當開墾種植，欲用華工，特派欽使來華會晤招工條約。聞該欽使於華曆八月初旬已至日本，九月初旬已至上海，行將前赴北京會議詳訂。乃該國京都公司並不俟妥訂約章，驟將華工招運前往，所爲實不可解。爲今計者，似宜乘該國公司尙未再僱輪船來澳，以前預飭各州縣，剴切出示曉諭，當巴西國尙未會訂招工約章以前，禁止黎民前往承工。並嚴密訪拿販拐之徒，如現有誘人前往巴西國者，即從重拘究，庶可杜奸究，而保民生。儻俟該船復至，始爲查辦，則遲不可及矣。所有巴西國來澳招工，即宜預爲查禁緣由，理合申呈，查覈辦理。
　　並據另文申稱：竊稅務司於上年九月間，曾奉密札內開，訪聞澳門地方有私行販賣豬仔出洋之事。查販賣人口，有干例禁，久經總理衙門與各國議定條約禁阻。現在澳門奸匪，公然誘賣，不法已極。該稅務司即便查照各節，是否確實，應如何嚴禁稽查，刻日申呈等因。當經稅務司將比利時國唂屬地招工情形逐一詳陳，並酌擬以後招工出洋辦法三款：其一爲無約之國，應申明同治八年總署照會各國欽使舊案，一槪不准招工。其二有約之國，應由該國駐華欽使照會總署，遵守同治五年，所訂會議監理約章，並援引光緒三年，中日兩國會訂承工到埠後保護章程辦理。其三爲無論通商口岸，或香港澳門招工，均須中外各官會議監理，以免強逼情事，方爲按例興辦。所擬儻屬可行，請諮商總署轉行照會各國駐華欽使，查照辦理等情，申覆在案。嗣未奉札覆，未知各款允當與否。現在巴西國招工案出，回憶前擬三款，殆非無稽之談，何則？此次巴西國在澳門招工運華工者爲德國船，招華工者在葡國界，僱華工者係巴西國公司，其勢若甚分。然德國向無領事官駐紮澳門，則該船仍歸葡官照料，巴西國雖有領事，而允領事者，即係葡人，是一切事權，統歸葡官專理。澳門密邇內地，消息素通，而公然招聚裝運出洋，華官竟不能過問。查澳門除英、荷兩國駐有領事，該國輪船往來由該領事自行管理。其他國輪船之無領事管理者，均與此次德國地打杜士船無異，華官皆難爲查禁，竟將聽其所爲。此即前所擬招工辦法第三款，應行商訂之明證也。巴西國之與中國雖云有約，然彼此現均無欽使領事，互相駐紮，且澳門定例，凡招工前往別國，不得先立合同存據。此次該公司所訂利益華工章程，又未經該國官府印押批准，倘各華工到埠後，虐使苛待，並不照章辦理，誰其庇護之。况該章程內載明，可將招到之工，轉與別人僱用，輾轉羅致，豈能一一照章優待。一旦各工橫被酷慘，欲求保護，則近無華官，欲訴官府，則持無確據，欲旋故鄕，則苦無資斧，蚩蚩編氓，生還無望矣。此又前所擬招工辦法第二款，應行商訂之明證也。
　　此外，港澳等處招工，更有一事應行詳訂者。查同治十三年間，英國所屬之香港招工定例，凡華工由香港招往英國屬地者，始准先立合同，其由香港招往別國者，槪不准先立合同。誠以往英屬則仍由英官經理，凡在香港所立合同內，優待華工之處，抵埠自必照辦。若往別國，旣抵該埠，即由該國官府經理。其香港所立合同，照辦與否，非英官所得過問，是該合同不啻具文，並恐奸匪執以誘騙。彼時澳門葡人招工，頗兹物議，因亦援照港例，凡由澳門招往別國者，一律不准先立合同。乃此例積久弊生，誘拐之徒，即借以施其伎倆。况尋常公司招工，與國家招工，迥不相同，如上年比利時國，國家招工，雖在澳門所訂利益華工各款，未能即時簽押蓋印，然抵埠後，即由該國官府簽印兩份，一份給承工華人收執，一份存官，以備查照辦理。若尋常公司，初則甘言誘惑，及抵該埠，或竟食言，則數百生靈，困苦無告矣。稅務司再四思維，不若會商葡國，嗣後無論何國由澳門等處招工，均須中外各官會議監理，於甫行招到之日，即將優待保護各款，先立合同簽押，由該國領事官蓋印，一一遵守，俾承工者，持以爲據，如此嚴爲防範，似可杜誘拐，而免凌虐。是否有當，理合申呈，查核辦理，各等由到本部堂。據此。
　　查前於同治九年九月間，承准貴衙門諮案，因咇嚕國有凌虐華工之事，曾經照會各國，凡係無約之國，一槪不准該商設局招工。至有約各國，澳門一處，亦不在彼設局招工等因。嗣於同治十二年十一月間，又接西洋國駐澳大臣喏哪略照會，已奏准該國通禁毋得由澳門招華人往洋僱工等情，均經諮行查照在案。是澳門地方，不准各國在彼招僱華人出洋承工，久經著爲例禁。本年八月間，據前山同知稟報：澳門地方有人張貼街招稱，巴西國招人出洋，聞已招得華人二三百名，由德國地打杜士輪船裝運出口等情。即經照會西洋駐澳大臣，查明飭屬嚴禁，並札拱北關賀稅司，俟該船出口時，即行嚴查呈覆，覈辦去後。
　　兹接護理駐澳西洋大臣照覆，謂澳門並未見有貼此街招，且語多含混，於巴西招工一節，槪置不提。雖經本部堂明白駁覆，惟葡國人素性貪詐，實難保其必無，而澳門又屬洋界，中國官不能前往查拿，文牘徒煩，無濟於事。現賀稅務司稱，巴西國聞將特派使臣來華，會訂招工條約，應請貴衙門俟該使到京議約時，與之嚴訂招工章程。其未訂章程以前，不准招僱華人前往該國承工，並可否會商葡國駐澳大臣，嗣後無論何國在澳門招工，均須遵守同治五年所訂招工章程二十二款辦理。至此次裝運華工之地打杜士輪船，係屬德國船隻，並請照會德國公使，嚴禁德船嗣後不得與巴西國裝載前項華工，庶可杜奸謀，而保民命。除飭行沿海各府廳州縣設法嚴密查禁外，相應諮呈。爲此諮呈貴衙門，謹請察照覈辦施行。



照錄粘單

　　照錄前山同知前山營都司會稟(光緒十九年八月二十一日)
　　敬稟者：竊卑職等於七月十四五等日，風聞外間謠傳澳門新立有招人出洋公司張貼街招稱，中國已與巴西國所派大臣立定章程，准允招華人出洋等云。卑職等聽聞之下，殊甚駭異，如果實有定章准招出洋之事，何未奉有明文，或係傳聞之誤，亦未可定。先後密派老成可靠之人，分投前赴澳門嚴密查訪，據抄所貼街招前來，果係私行招人出洋屬實。並查得已在澳門最爲僻靜之水手街，開設工所兩間，詭名曰華利棧、萬生棧，兩相對面，日集月增，現已招集四百餘名之多，大半皆是新安縣屬客民。洋差防守甚嚴，路人稍立腳觀看，輒加呵斥，甚或拘禁。刻因船赴暹羅運米，一俟該船回至澳門外我國界內雞頸洋面，便將招聚之人裝運出洋。該船名地打杜士，係德國之船，代理人名卑拿威地士。其街招所叙合同工銀服食，及做工相待各款，與歷來誘騙辦法，大略相同。但七月至今，未及兩月，被招之人，因受刻薄鬧事多次，現被監禁多人。並有數十名乘間逃逸，而該公司控於洋官，誣累無辜之人。尙未出境，業已如此，將來到彼，以後之害，不問可知。
　　卑職等查同治七年十一月，中國被招工出洋之人，在秘魯公具呈訴於美國公使，轉遞總理衙門，備陳受苦情狀，歷歷如繪。並稱視合同爲故紙，等人命於草芥，縱爾鳴冤，反遭譴責等情。又去年十八年九月初七日，稅務司賀璧理申覆，略云章程雖屬周密，離澳抵埠後，所訂章程，是否遵守，不可得知。又云，倘未會商，則赴工之衆，竟成無告之民等語。按之現在情形，先後如出一轍。卑職等復查通商條約成案內載，前此澳門私招華工出洋，外國公使嘗稱非中國奸巧之員，與各處不義小人爲之幫助，該洋人亦未能自成其事。又稱，貴國官員串通不義之外國人，躲避此章程各等云。卑職等竊意向來各國招工，均須憲台奉到總理衙門諮行定章出示，並飭該處地方官會同稅務司委員查照辦理各在案。今該招貼旣稱已經定有章程，何以未奉明文？又稱巴西國已派公使來華商定招工之事，何以迫不及待於此未定章程之先爲此違背約之事？種種奸狡，諒蒙憲鑒。卑職等旣已確有見聞，苟安緘默不言，恐不免前此幫助串通之嫌，衆口爍金，人言可畏，再四思維，惟有錄呈所抄招貼，據實會銜密稟憲台，察覈施行。除稟撫憲外，肅此具稟。敬請鈞祺。伏乞垂鑒。
　　計淸折一扣。
　　照錄洋人招貼
　　敬啓者：大巴西國總統特諭大巴西國大議院知悉。照得本國屬在南花旗之中，泉甘土沃，最宜耕種。惟查萬國民人，惟華人最爲勤力耐勞，安分守己，可以有爲。况大淸國與本國於光緒六年八月中，業已立有通商和約，此時可將該條約，次第舉行，妥當立章程，請華人到來耕種。並派大臣前去大淸國京都駐紮，辦理一切事宜，並請大淸國大皇帝委派領事等官到來本國，保護華人，俾得均沾利益。欽此。可也。
　　兹七月初五日，香港華字日報云：現葡京接有巴西國京都電報，道及中國已於西七月七號，批准允肯巴西國請華人前往該國耕種操工。此次請人，情眞理確，非別處招搖者可比也。
　　大巴西國京都大公司，特湊實本銀八百萬鎊，又買得膏腴之地二萬餘頃，特派卑拿威地士前來澳門，請人議定每人每月工銀花旗金錢銀十元。一號至三號出糧，伙食每人每日米二鎊，或豬肉，或牛肉，或鮮魚一鎊。咖啡茶葉糖，住居房屋，一槪公司供足。每日工人准期做十點鐘工夫爲額。每年每人公司均派衫褲四件，帽仔一頂，鞋一對。又先一個月糧銀火錢，開身前一日出銀五元，俾得應買雜物。落船之日，又出銀五元，俾得各人寄回家中。其餘照金錢價値，應得之項時價約銀五六元之，船到岸之後出淸。或留自用，或寄回家鄕，公司亦爲代理妥當，不取信資，每逢禮拜日停工，或遇華人大節之日，准停工一日，新年亦准停工三日，不拘工人，任從遊玩。遇有病者，公司出藥費，醫生調治，不取分文。如工人有事欲見華人領事官，亦任其便。若公司水腳去者公司每月扣回銀二元，於五年爲限。
　　本公司所買之地，水土最好，俱照和約相待，並無苛刻等事。凡勤力之人，做滿五年合同，便能回唐。或買地方耕種，或作各樣生意，俱可獲厚利回家鄕。若欲往者，自十八歲至四十歲強壯勤儉者，祈早日到澳門代理人處落名，然後即搭地打杜士輪船前往可也。
　　光緒十九年六月吉日，大巴西國京都公司代理人謹具。
　　照錄照會駐澳西洋羅護大臣稿(光緒十九年九月初一日行)
　　爲照會事：本部堂訪聞澳門地方，有人張貼街招，稱巴西國招人出洋，並在澳門最爲僻靜之水手街開設招工所二間，詭名華利棧、萬生棧，現已招集華人四百餘名，大半皆係新安縣客民。裝人出洋之船，名地打杜士，係德國之船，代理人名單拿威地士。查所貼街招各款，與歷來誘騙辦法相同，本部堂接閱之餘，不勝詫異。
　　查巴西國，雖於光緒七年立有條約，但兩國均未派員駐紮設立領事，即欲招工，亦須告知總理衙門，奉有明文，方可開辦。豈可私自招集華人，類於販賣豬仔，不特與條約不符，並爲萬國公法所禁。本應飭屬即行嚴拿，惟澳門現在係由貴國管轄，應請貴護理大臣，飭屬即行查明嚴禁。如該豬仔頭等，仍復陽奉陰違，定飭稅務司俟船開時扣留查辦。除札拱北關稅務司外，爲此照會。順候時祉。須至照會者。
　　附送抄錄招貼一紙
　　照錄駐澳西洋羅大臣來文(光緒十九年九月十二日到)
　　爲照覆事：照得接貴部堂光緒十九年九月初一日來文，經已閱悉。隨即飭屬詳查文內所言之事，是否屬實，以便從實照覆。緣貴國與本國係屬友邦，且貴部堂又爲貴國疆臣，允宜致敬，相待以禮，故從速照覆。查來文所稱澳門地方，有人張貼街招，內稱招人出洋等語。據各屬員稟復，街上並未見有張貼街招，仍再飭巡捕嚴查，如見有貼即行除去，似此詳細搜查，究一無所獲，倘或偶有張貼，查確誰人，定必照例罰辦，蓋其無印花粘貼。而且本護理部堂，永不准在本澳出街招招工出洋傭工，因有礙本埠現所准行華客搭船前往外國之章程故也。在貴部堂接閱之餘，不勝詫異，無怪其然。如來文抄錄招帖之語，果有此實事，亦不能歸咎於本澳官員，因本澳凡有招貼等件，定必頒行本澳轅門報張。
　　復查來文所稱，在澳門最爲僻靜之水手街開設招工所二間等語。查得本澳祇有一間係華人聚集出洋者，遂立即飭屬查閱其房屋，是否合宜？及其人等是否有自主之權？旋據實復稱：該屋果屬寬敞，又當通衢之處，至其人等，亦任意出入，毫無攔阻，因無礙於律例，亦無礙於華客搭船前往外國章程。再查該屬時有政務廳憲及巡捕官員，在此監守，以免妄行，所有華人在澳，均可照約章保護，毫無疑義。
　　查德國地打杜士輪船，裝搭客出洋，其華人均須赴本澳政務廳，逐一詢問，及臨下船時，又再行細詰。其言甘心願去者，方准其前往，其不願者，必不准其出洋，悉照章程而行，毫無或違。至來文所言定飭稅務司俟船開時扣留查辦之語。本護理部堂心甚不悅，迨後思貴部堂高明練達，諒必辦理妥善，必不致失禮於本國，及該船之旗幟也。
　　因與貴部堂友誼敦篤，故逐節詳爲聲陳耳。相應照覆貴部堂，請煩查照，順候時祉。須至照會者。
　　照錄照覆駐澳西洋大臣稿
　　爲照覆事：案接貴護大臣照稱，澳門並未見有張貼街招，德國地打杜士輪船，裝搭出洋之華人，均須赴本澳政務司詢問，其自言甘心願去者，方准前往，其不願者，必不准其出洋等由。查同治十二間，接貴前大臣喏哪略照稱：已奏准貴國，國家通禁毋得由澳門招華人往洋僱工等情，業經諮行查照在案。是澳門地方，不准各國招工，久經著爲例禁。
　　本年八月間，訪聞澳門有張貼街招稱，巴西國招人前往承工，前項工人，由德國地打杜士輪船裝運出口，是以照請貴護大臣飭屬查禁。今來文謂並未見有此項街招，且謂地打杜士輪船裝運出洋之搭客，均係甘心願去等語。查該華人等，旣已受人招僱，自係情願出洋，惟搭客與招工，迥不相同。搭客係自備資本水腳，自行搭船前往外洋各埠貿易傭工，均由該華人自主，並非受人招僱。此次地打杜士輪船裝運出口之華人，係由巴西公司招往該國承工。現據前山文武，及拱北關賀稅務司，訪查屬實。而貴護大臣不爲照章查禁，似非按約敦睦之道。除飭行沿海各屬認眞查禁，及諮呈總理衙門，照會德國駐京大臣，禁止德船，不准再與巴西裝運華工外，相應照覆貴護大臣，仍查照本部堂前文事理，禁止巴西商人在澳招工，以昭睦誼，爲此照會，順候時祉。須至照會者。(總署清檔)
　　光緒十九年十月二十一日(1893年11月28日)。
　　《華工出國史料匯編》，第1輯，第1220－1229頁。

總署為外輪欲在澳載華工去
巴西已知照各使查禁請轉饬關道曉諭
事致北洋大臣李鴻章諮文


　　前准兩廣總督諮稱，澳門地方，不准各國招工，久有明禁，本年八月內，澳門有人張貼街招稱，巴西國招人承工，由德國地打杜士輪船裝運出口，請飭查禁等語。本衙門查巴西招工章程，本衙門未與開議，該國不應遽往澳門私招華工，即各國輪船，亦未便遽行裝運華工，前往巴西。本衙門當即電告巴西查禁，並照會德國紳公使，請飭各口領事，查禁在案。兹又准總稅務司函稱，現聞有一二船欲於澳門載運華工出洋等語。除由本衙門知照各國駐京大臣，轉飭各口領事查禁外，相應諮行貴大臣，即希轉飭各口關道，查照曉諭可也。
　　同日行南洋大臣劉坤一、閩浙總督楊昌濬，文均同。
　　同日致法使李梅及美、日(西)、日本、比、義、俄、丹、和(荷)、奧及西洋國公使照會，文均同。(總署清檔)
　　光緒十九年十二月十五日(1894年1月21日)。
　　《華工出國史料匯編》，第1輯，第12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