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60年代中葡關於澳門的交涉
編者按:1849年以後,葡人不斷強化對澳門統治,並伺機向澳門附近地區擴張。與此同時,葡人又極力設法打通同中國談判的大門,企圖通過簽訂條約,使中國承認既成事實,從法律上確定其對澳門的殖民統治。50、60年代間,葡人通過種種渠道同清政府接觸。一次是在1858年7月間,正當英法聯軍北上同清政府談判時,葡人請求英國允許葡萄牙使節隨同,參加談判。但葡萄牙的代表沒有趕上英法艦隊,而單獨“來上海請立約”,結果被清政府斷然拒絕。1859年,葡人又請求隨同英法公使前往北京。法使葛歷勞士(J.B.L.Gros)表示同意,但英使卜魯斯(F.W.A.Bruce)卻反對讓未曾為戰爭出力的葡人白得好處。其後經過法國公使的牽線,中葡兩國代表於1862 年在北京舉行談判並擬訂了草約。但中國要求恢復設官管轄澳門,遭葡人拒絕,最後雙方沒有達成協議。
一、中葡談判草擬和好條約
當時英國掌握着工商業霸權,不怕自由競爭,便揚言它在中國奪得的貿易權利,願與別國共同享受。加上“利益均沾”的條款,一國得到甚麼,其它國家無不可以援例。但實際上仍是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所以當額爾金第一次在津滬談判,葡萄牙駐英公使也要求讓一個葡萄牙全權代表參加時,英國外交大臣表面上立予同意,暗地裡卻向額爾金發出指示:
沙夫阿狄阿(Savradio)伯爵今天對我說,法國政府已同意了葡萄牙的要求。至於女王陛下政府,我現通知閣下,你被授權在談判中容許一位葡萄牙全權代表參加,但附有一項明白無疑的諒解:葡萄牙在中國的特殊地位和有關利益,不得在任何程度上影響閣下的行動,或竟使你順從葡萄牙全權代表所表示的願望,從而爲了他們以致犧牲英國的直接目標。
可是這個指示遲到一步,這回葡萄牙來不及插手。到1859年,澳門總督向卜魯斯暗示,他欲伴同英法公使北上。卜魯斯卻認爲,把英法勒索來的權利隨便推及其它國家,是不公道的。所以他同駐澳門的比利時領事和荷蘭領事具有同樣的想法:凡沒有武力保障其代表在北京得到相當尊重的國家,不宜試圖同帝國中央政府發生政治關係,而應通過同欽差大臣的協定,享受由最近簽訂的條約而來的商業利益。
《第二次鴉片戰爭》,第239-240頁。
恭親王等又奏:上年二月間,因布路斯國來津,懇請通商,並經法國公使哥士耆聲稱,大西洋亦系大國,該國在澳門居住二百餘年,極爲安靜,近因中國未與換約,不能約束其衆,以致漏稅諸弊甚多,若與換約,必於中國稅務有益,即請代奏,如蒙允准,務須給一照覆等語。當經臣等一併奏明奉旨,布路斯國之外,尙有大西洋,難免懇求換約,將來亦可照此辦理。等因。欽此。當經照覆該使臣在案,兹於五月初六日,准法國哥士耆,代遞大西洋公使基瑪良士照會一件,內叙該國住居澳門,由前明至今,幾及三百年,與中國甚爲和好。近因英法各國俱已換約,該國亦願一律照辦,其詞氣尙屬馴順。查該國換約一節,業經上年奏奉諭旨允准,自應欽遵准其商辦,惟進京一層,則應豫爲阻絕。臣等與哥士耆代遞照會之時,即經商定,若該國公使懇請進京,必極力駮斥不行。該國並未照會干求,而哥士耆乃爲致函代請,其詞則以天津現行瘟疫,懇請准其來京,暫居法館,隨帶屬官三員,止算法國留住朋友,並不提明係大西洋使臣,一切均由哥士耆往來商議,俟議定後,再回天津、通州等處畫押完結,即算在彼處辦成,於京城無干等語。臣等伏查外國人懇請換約,必欲進京商辦者,無非爲就臣等酌議,以爲夸耀體面之計,又因前此布國未遂其欲,故此次哥士耆爲大西洋設法,不以進京商辦爲請,而藉口於天津瘟疫盛行,粉飾其辭,狡詐之情如繪,若嚴爲拒絕,徒與牴牾,終難阻其進京之舉,且慮其從中挑激,致生事端。臣等公同商酌,彼旣算爲法國留住朋友,不提明係大西洋使臣,和約議定後,仍回天津畫押完結,似與顯然來京者有間,他國諒不至以此藉口。且一切均言明由哥士耆往來商議,不如允許以示羈縻,俾哥士耆得見好於該國,儻該國多所要求,亦可責成哥士耆居中排解,爲我出力,惟是商議一切,事務紛繁,且將來定議後,亦須簡派大臣到天津畫押蓋印。是此次雖由哥士耆就臣衙門會議,仍以特派一員專辦爲妥,除臣奕訢礙難分身外,相應將臣桂良等銜名開單,恭請欽派一員,作爲全權大臣,會同辦理三口通商大臣崇厚,隨時商辦大西洋國通商事宜,則事有專責,可期妥速辦理。
御批:知道了。諭內閣,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大西洋國現議通商事宜,請特派大員辦理等語,著派恆祺作爲全權大臣,便宜行事,會同駐津三口通商大臣崇厚辦理。
爲照會事,照得本國人至止中國,業已三百餘年,故蒙大皇帝准賜澳門地方,俾得居住。本國人循照舊章,安居樂業,受益良多。自貴國與大英國議立章程,本國利益視昔少殺,蓋本國原來獨受恩私,自有章程,則與各國無異。其大英、大法、大美國旣立章程,視本國未立章程者加一等,在本國來貴國獨先,且甚和好,今在諸國中縱非出頭,亦不當落下,因此本國大君主淵元特派本大臣畀以全權,與貴國議立章程,俾與近立章程各國相等。本大臣接奉本國大臣主諭旨之際,適廣東省城遘事,未便舉行。姑照會兩廣總督部堂而已。時兩廣總督葉,以本大臣居心如此嘉美,本大臣辦理,又嘗指稱甚爲妥適,因以本大臣之心,還待本大臣之國,准本國貿易,照常通流。其後相與寢兵,大英、大法國在天津議立章程,維時二國俱有兵船,而大美、大俄羅斯國亦相與至津同立章程矣。本大臣斯時亦可俱至天津議立章程,與各國無異,惟意在始終如一,不欲人非議本國與貴國有釁隙之處,故未來耳。本大臣已將各情形奏明本國大君主御覽,欽奉上諭,現在中國業已寢兵,不獨與大英、大法兩國議立章程,更與別國一體議立,可將所頒簡書全權,會同中國議立章程,俾本國與中國往來,視已立章程各國一律無異。等因。欽此。前大法國大臣因奉該國之命,扶同本大臣進京辦理差事。已經照會貴親王,准貴親王回覆所稱,已奉諭旨,飭與大西洋定立章程,以爲兩國交易等因在案,據此本大臣定意前來此地,請俟貴親王代奏,敬求大皇帝恩准,特派欽差全權大臣等互相會議,本大臣前來請與妥立章程。切憶三百年來與貴國友愛者,兹本大臣並不隨帶兵勇而來,本大臣意想此舉,即友誼之國應如是者。本大臣仰慕貴國大皇帝,一如歷來先聖皇帝仁待本國,今本大臣候望,必無不蒙大皇帝恩准進京酌辦,其所有恩施與各國者,本國更應越沾矣,爲此照會。
同治元年五月戊戌(十七日,1862年6月13日)。
《籌辦夷務始末》(同治朝),第6卷,第20-24頁。
恭親王等又奏:查廣東澳門地方,自前明即給與大西洋國人居住,歲輸地租銀五百兩,該國人在彼營生,素稱安分。嗣於道光二十三年具呈請豁地租,並請自關閘至三巴門一帶地方,俱歸該國撥兵把守,經前督臣耆英等駮令仍照舊章辦理。至二十九年英國滋擾之時,該國又復乘隙率兵,釘閉關門,驅逐丁役,雖經前督臣徐廣縉等飭令在澳華商全行遷出,改於黃埔開市,並未據報全復舊章。就此情形而論,始則求免地租,撥兵把守,繼則藉端入寇,毀釘關門,該國情形,逐漸驕橫,已可槪見,今乃居然呈遞照會,懇請換約通商,臣等慮其無知妄作,過肆要求,以致多滋饒舌,因於與議條款之初,即告以澳門必須仍歸中國設官收稅,並每年應輸地租萬金,方與議立條約。臣等亦明知該國住澳已久,斷不肯遽依此議,但以此爲難之事,稍折其方張之燄,或者於他事要求,略從斂戢。臣恆祺等因持此議,與該公使辯論月餘,該公使果因此事爲難,是以於他款不甚堅執,惟於此一事持之甚力,總以澳門係前明給與伊住,迄今已二三百年,不應索還,而道光二十九年,又有華人襲殺該國大臣之事,中國至今不爲辦理,如欲歸還澳門,必須先了此案等語,反復狡辯,矢口不移,嗣經哥士耆從中調處,始言中國仍在澳門設官,而納租一節,彼此俱置不論。臣等以此議原爲防其過肆要求起見,今該公使旣無多求,而澳門仍言明由中國設官,是雖未盡依臣等之言,亦未全背臣等初意,自未便過事深求,轉致決裂,雖將來該處能否設官,尙難豫定,然藉此一言維繫,庶海外彈丸之地,尙爲中國治理之區,恭候命下,臣等即行文兩廣總督,廣東巡撫,令其酌量情形,妥爲辦理。
御批:依議。
同治元年七月丁酉(十六日,1862年8月11日)
《籌辦夷務始末》(同治朝),第8卷,第9-11頁。
丁酉,總理各國事務恭親王等奏:臣等前據西洋國公使基瑪良士呈遞照會,求請遵照前議換約通商,當經恭摺具奏,並開列名單,恭請欽派大臣一員,作爲全權大臣,會同辦理三口通商大臣崇厚商辦等因,奉旨派出臣恆祺,欽此,欽遵在案。查此次西洋國換約,應比照上年布路斯國換約舊案,在天津商定,惟該使呈遞照會之初,法國哥士耆代爲懇請,作爲法國朋友,到京在法館居住,一切事宜,由哥士耆往來商議,商妥後仍回天津畫押,與在津商辦無異等因。當經臣等奏明得旨後,臣恆祺即與該國公使會商辦理,嗣因哥士耆以臣崇論,上年曾辦布路斯國換約事宜,堅欲邀同商辦,臣恆祺因復會同臣崇論,往返商辦,約計兩月餘,所有條約,均已酌定。其通商各款內最要者,惟住京一節,兹與議定,不得與各國一律長住,惟遇有要事,尙可准其進京,每年不過一次,至各國領事,常有派商人兼充者,其中流弊滋多,從前各國換約,臣等均以此事諄諄與辯,令將不准派商人作領事官一層,載入條約之內,各國俱不願明載條約,惟另遞照會聲明,即上年布路斯國,亦如此辦理。兹西洋國已經臣恆祺等堅與辯論,載入條約之內,此外惟添列澳門設官一款,其餘各款,與各國條約大略相同。議定後,臣恆祺本應赴津會同崇厚面與畫押,因該使急欲回津,搭坐輪船旋粵,恐候臣恆祺赴津,致有耽延,誤其行期,再四相商,意慾臣恆祺在京即與畫押。臣等因思該使旣急欲起程,自未便拘於前奏,轉致該使在京淹留,且臣恆祺雖在京畫押,而崇厚係會辦之人,該使仍應赴津與之畫押,是換條約係在津辦理,於前奏尙無不符,即別國亦不能援此爲詞,希圖進京換約。是以臣恆祺即於七月十三日,在臣衙門面與畫押,蓋用關防,於十四日將蓋印條約各本,專弁齋送天津,其應定稅課,按各國稅則,一律完納,無庸另議章程。
御批:依議。
(附:“議定西洋國通商條款”——略)
同治元年七月丁酉(十六日,1862年8月11日)
《籌辦夷務始末》(同治朝),第8卷,第8-9頁。
三口通商大臣內閣學士崇厚奏:奴才前准總理衙門咨行,西洋國公使基瑪良士,請議換通商條約,業經開單,奏請欽差大臣一員,作爲全權大臣,會同奴才商辦等因,奉旨派出恆祺,欽此。嗣因法國哥士耆代爲懇請准令該使到京,作爲法國朋友,一切事宜,由哥士耆往來商議,商妥後仍回天津畫押,與在津商辦無異,節據恆祺與奴才往返商辦,約計兩月有餘,議定條約五十四款,由總理衙門具摺鈔呈御覽。復於本月十五日,接據臣恆祺函致,本應比照上年布路斯國換約舊案,赴津會同奴才方面與畫押,因該使亟欲回津搭坐輪船旋粵,恐致耽延,轉令該使在京淹留,是以即於十三日,在總理衙門面與畫押,蓋用關防,並將蓋印條約各本,專弁齋送天津,交奴才辦理,該國公使亦即於是日起程赴津等因。奴才即於十八日,將蓋印條約三份,面與該使畫押,並塡寫年月日期,彼此互換,將應存該國並留存澳門各一份,給與該使收執,現因輪船即欲南駛,該使等亦即於二十二日由津返棹,據稱旋回澳門。
御批:知道了。
同治元年七月丙午(二十五日,1862年8月20日。)
《籌辦夷務始末》(同治朝),第8卷,第36頁。
二、關於澳門設官的爭議
乙末,三口通商左臣兵郎左侍郎崇厚奏:查同治元年西洋國公使基瑪良士前來請議換通商條約,奉旨簡派工部侍郎臣恆祺會同奴才商辦,所有議定條約五十四款,由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具摺鈔呈御覽,奏奉諭旨,畫押蓋印在案。兹於本月十五日,據海關委員稟報,有西洋國公使到津,奴才當即函達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知照,旋於十六、十七兩日,該使阿穆恩兩次遣副使哈姓、翻譯官龔姓持名帖前來致意,並報明來津爲換約之事,奴才當即派委員前往答拜,該使面見委員,言詞謙遜。二十二日,該使又遣副使並翻譯官前來,請與奴才訂期見面,以便陳明來意等語,當告以二十三日在公所相見。及期該使隨帶官四員前來相晤,面稱奉西洋國君主特簡前來,授以全權大臣,互換和約章程,請奴才代爲轉奏等語。查西洋國前經議定條約,奏奉諭旨,畫押蓋印,一份存總理衙門,兩份由其使臣帶往。今該使阿穆恩前來,係專爲互換前訂之約,自應據情奏請簡派大臣來津,與之互換。
御批:該衙門知道。
同治三年四月乙末(二十五日,1864年5月30日)。
《籌辦夷務始末》(同治朝),第24卷,第32-33頁。
已亥,總理各國事務恭親王等奏:軍機處鈔錄三口通商大臣崇厚奏,西洋國使臣阿穆恩來津,專爲互換前定之約等因,於四月二十五日奉旨,該衙門知道,欽此。臣等查西洋國於同治元年派使臣前來定約,業經臣恆祺、臣崇厚與之議立五十四款。其第五十四款載明,兩國大臣定期畫押蓋印,約計限以二年在天津互換等語,按月覈計,應俟本年七月內方符換約之限。今限期尙未屆滿,該國即派使臣來津換約,難保不另有要求,且該國人住居澳門,與中國腹地相連,在在均關緊要,必須時加防範,方免日後糾纏,以致辦理棘手。相應請旨於臣等中特派一二員作爲全權大臣,赴津與之辦理換約,除臣奕訢照案不開列外,謹將臣寶鋆等銜各繕具淸單呈覽。恭請簡派一二員,作爲全權大臣,攜帶臣衙門所存西洋國條約一份,前往天津,與該國使臣阿穆恩彼此互換,以期執守。
諭內閣: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大西洋國使臣到津,請派員互換條約一摺,著派頭品頂帶總理各國事務大臣薛煥、三口通商大臣兵部左侍郎崇厚,作爲全權大臣,便宜行事,辦理互換條約事宜。
恭親王等又奏:查從前各國立約,向於議定後蓋用關防,迨至互換時,先期奏明請用御寶,歷經辦理在案。現在西洋使臣到津,覈計應行互換年月,應在本年七月,今該公使不候屆限,先行前來,不知有無詭謀,或另有要求之件,均未可必,臣等擬勿庸先爲請用御寶,應俟欽派大臣與之見面時查看有無別情,再由該大臣奏明辦理。
御批:依議。
同治三年四月已亥(二十九日,1864年6月3日)。
《籌辦夷務始末》(同治朝),第25卷,第19-20頁。
庚申,總理各國事務大臣薛煥、三口通商大臣兵部左侍郎崇厚奏:大西洋使臣阿穆恩,自前月十五日到津,懇求互換元年所定條約,經臣崇厚代爲具奏,其時總理衙門王大臣。因該使不候屆限,先行前來,即慮及該使或另有要求之件,曾於奏請簡派大員會辦換約摺內,附片聲明,條約暫緩用寶。俟查勘有無別情,再行奏明辦理。旋據該使聲稱,換約後尙有會商事件,並先將照會底送臣崇厚閱看,當經臣崇厚函致總理衙門,查其照會,係欲求在澳門以西各海口通商等情,時臣薛煥因連日檢查案據,尙未起程,與總理衙門王大臣公同商酌,該使如此肆意要求,亟須設法以折其方張之焰。因再四熟商,祇好將元年所定條約內,有中國在澳門設官,與各國領事官住劄澳門無異之語,向該使會商酌爲刪易,庶可杜其過肆要求之漸。迨臣煥於五月初十日抵津後,又與臣崇厚會商,遂與該使約定十四日,在公所相見議事,並在公所換約,該使屆期前來,先將全權憑據互相閱看,即云請將條約互換,臣等答以條約尙未蒙大皇帝批准,因其中有應酌商之處,該使聲稱條約業經該國主批准,須俟換約後方可再行商量改約之事,臣等察其詞意,明係有意欺誑,欲將條約換到彼手,仍申前說,求開西路各口,而我所與商之事,則指爲條約已換,無可更易。臣等遂以中國所商者並非改約,爾旣可商量更易於互換之後,何妨變通商酌於未換之前,該使料難逞其詭謀,遂謂條約旣不帶來,是定議不肯互換,因即悻悻而去。嗣於十七日送來照會,內稱本大臣登時即行回澳,並附請呈國政書一紙,臣等即日給與照覆,仍逐層與之辯論,以冀該使尙服理說,或可借此羈縻,以便酌商換約事宜,並由臣等派委候補道文廉、天津府知府恩福,於十七日前往該使行館開導,藉以轉圜,詎該使竟於十八日卯刻搭坐輪船回澳。臣等查約內所載澳門設官一節,於體制稍有窒礙,且因該使先有要求事件,是以借此與之剖辯,以杜其無厭之請,但會議時不過就條約原文,仍設官員字樣與之講解,而以中國官員向無懸旗之制,所載與各國領事懸掛旗號無異等語,亦應節刪爲詞,乃該使槪置之不理。是日未將條約互換,遽爾南旋,殊出情理之外,因思海外諸國所來公使,雖甚桀鷔,亦從無此行徑,况欲增改條約,端開自彼,我僅於條約中未盡善之處,與之公平商酌,即條約未經帶來,亦不過少需時日,該使何爲決絕如此。臣崇厚接見英國領事德呢克,據稱此次西洋來使阿穆恩,性情急躁,况換約之事理應和同商辦,斷無不妥之理,曾向其勸導,彼亦不肯聽從,殊難理說等語。臣等查該使急於回澳,或因臣等破其詭謀,彼旣不能得其所無,而我轉欲去其所有,是以故作爲難,以期將來兩不增減,換約了事,但彼旣已起程,斷無再行挽留之理,即將來該國或藉口中國不與換約,前來饒舌,中國即執定未換二年期限,且係該使阿穆恩不肯商換,亦不患無詞折服,可否請旨飭下總理各國事務王大臣,將期限未滿,該使即前來換約,並欲於換約後多所要求,中國不得不將條約窒礙之處,與之豫行會商,該使即遽行回澳各情形,照會各國住京公使,俾知曲在彼而不在我,庶素與該國交厚之人,亦不能代爲徇庇矣。
御批:該衙門知道,單二件與並發。欽此。
爲照會煩爲轉達事:照得貴大臣奉大皇帝著作爲全權大臣,互換同治二年七月定約章程,兹因約未互換,本大臣將此緣由預言明一書,附在公文內,請貴大臣轉呈貴國政,本大臣本日已將此預言明鈔錄,照會住京各國欽差大臣,相應先行告知,本大臣登時要回澳,爲此照會。
預言明照大西洋國大君主、大淸國大皇帝所立定和約章程,在天津同治二年七月畫押用印爲據,計五十四款內,理應二年之中互換,雖是全權大臣所定和約章程,該國之主,不准批行,當先行告知,大西洋國與大淸國所定約章程,雖在天津約定,但在京裹定立條約有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圖印,其時全權大臣崇,並未會議商量,而立定和約,該大臣在天津畫押,大西洋國旣無推辭之意,已解於大西洋國大公會約議允承,大西洋國大君主批准,特派本大臣授欽差全權前來,以憑與大淸國全權大臣互換和約。本大臣去年六月到澳時,即照會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後接照覆,未題和約章程不能互換一語。本大臣來津後,大淸國欽命全權大臣薛、崇與本大臣辦理,約定五月十四日會議,彼此將所奉上諭公同較閱後,大淸國全權大臣始言奉命在約內商量,有些更易。本大臣當經詳言,此事先未言明,自不能從,不應更改大西洋國大君主批准之和約章程。互換之後,本大臣旣授全權大臣住中國,可允商量易約之事,各大臣會議之先,要商量更改和約,與本國有損壞,切想必有不換之定意,相應作罷。會本大臣即要回澳,先將此預言不服中國,未及互換和約各情形具奏大西洋國大君主御覽,以爲便宜定度。
爲照覆事:接准貴大臣照會,附來公文一紙等因。查貴國與中國議立和約,載明俟兩國御覽,彼此批准互換,其意蓋謂彼國批准,而此國不批准,乃未便互換,並無絲毫勉強之意也。緣立約乃萬年和好之事,必於兩國有益,彼此均無損礙,方可行之永久,若有偏損之處,自應於未互換之前,彼此和衷相商,將如何取益防損之處,預爲言明,方免日後不便,此乃情理之至。今本大臣等欽奉大皇帝諭旨,命與貴大臣商酌,况所商酌之事,於貴國並無所損,自當會議妥酌而行,且貴大臣自謂秉授全權,換約後可允商量易約之事,旣可商量於互換之後,何難稍爲變通,商量於未換之前。况去年六月間,我總理衙門給貴大臣照覆,亦曾有中國與貴國所立條約,尙未能互換之語,原因其中有窒礙之處,故云未能互換,欲俟貴國全權大臣前來,方可彼此互爲商辦,此時尙未屆兩年期限,即趁此會商,亦不爲遲。乃貴大臣五月十四日在公所相見,本大臣等將大皇帝飭商之件,略題數語,貴大臣即起身回寓,不允相商,貴大臣如此舉動,似有輕藐之意,各國在中國之欽差大臣凡遇商辦事件,從無似此行爲,况本大臣等乃係奉命飭與貴大臣商辦事件之人,尤不應稍有輕視,如貴大臣不以中國大皇帝之命爲重,是不以和好爲念,其必有不換約之定意,此責任在貴大臣,並不在本大臣等也。除將附來公文一紙,轉寄總理衙門查復外,相應照覆。
同治三年五月庚申(二十一日,1864年6月24日)。
《籌辦夷務始末》(同治朝),第25卷,第35-40頁。
辛巳,總理各國事務大臣薛煥、三口通商大臣兵部左侍郎崇厚奏:西洋國使臣阿穆恩,自上月十四日,與臣等在公所會晤,一聞條約尙有應商之處,即怫然而去。兹於本月初四日,由在津西洋領事官左欣那,遞到該使自上海寄來照會一件,臣等公同拆閱,內叙各情,多係強詞奪理,而於臣等責以不肯換約,並輕視中國兩層,則辯之甚力,不敢自認,未稱情願互換前定條約,是該使自覺前此負氣返棹,實屬無理,現欲亟圖轉圜,已可槪見。臣等公同商酌,若即給予照覆,約其復行來津互換,不但示之以弱,且恐該使疑臣等有急於遷就之意,不免倔強猶昔。於會商澳門設官之事,仍難挽回,因復給以照會,辯論前次所商事件,並非欲更改條約。不過於條約未明晰之處,豫爲聲叙明白,以免日後爭執,總不露出中國欲行易約之意,使彼不致執以藉口,而又聲明中國並無不換約之意,使彼無詞呈覆該國主,並煽惑各國公使。如果該使接此照覆,能廢然思返,再來相求,臣等應即示以寬大,約其來津互換,至澳門設官一層,自當仍與竭力辯論,將來能否就我範圍,止好隨時相機辦理。再初六日又據左欣那送來阿穆恩照覆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公文一件,臣等公同拆閱,仍係求准換約,並稱即在廣東互換亦可。余與原文大略相同,當將原文遞送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覈辦。
御批:該衙門知道。
爲照覆事:接准貴大臣照會,將不換和約章程責任,歸過在本大臣身上。文內所謂大西洋與中國議立和約,載明俟兩國御覽,彼此批准,其意蓋謂彼國批准互換,而此國不批准,仍未便互換,並無絲毫勉強之意也。查互換和約章程,兩國派出大臣,彼此商辦和約事務,互相定議,理所當然,但條款內如有偏損之處,必先言明不互換之意,此乃順情之理也。貴國並不以理在心,本大臣早經詳明預言,勿庸再說。薛、崇大臣,前日來寓相拜,比較本月十七日在公所聚集,決爲互換和約章程,並無他說,本大臣與貴大臣商量換約時穿何等衣服,別事無一語也。定意須穿公服。至第二日,本大臣公服而去,貴大臣仍是便衣,本大臣回澳,查來文內云:立約乃萬年和好之事,必於兩國有益,方可行之永久,若有偏損之處,自應於未換之前,彼此和衷相商,將如何取益防損之處,豫爲言明,方免日後不便,自當會議妥酌而行。查本大臣本月十五日在豫言內已論明此事。諒貴大臣必經細看,若謂特授欽差全權大臣,離國已遠,而來辦事,無不以己國之指示而行也,或彼國不准所立條款,或條款與其所指示不符,或與此國有損礙,不必准可也。同治二年七月大淸國、大西洋國所立和約章程,何能如此理論,豈此和約條款,並非在京商定畫押,用總理印爲據,欽差全權大臣崇,在天津並未同商定議而畫押,此樣辦事,並非國政全認知所立條款耳。至於文內云所商之事,與本國並無所損,與本大臣意不合。又云貴大臣等將大皇帝飭商之件,略題數語,本大臣即起身回寓,不允相商,而以此冒險言語,本大臣不以中國大皇帝之命爲重,亦不以和好爲念。查本月十五日會議,自一點鐘起,至兩點鐘完,此時彼此將所奉上諭公同較閱後,貴大臣題起商量更易條款,而本大臣精細詳言,旣奉全權,祇能爲互換,不能商量更易事件。本大臣如此諄言,貴大臣不聽,所言更易之事,當諒其輕重,此更易乃在第九款,在澳設立官員,均與各國領事官辦理。貴大臣更易在澳設立中國官,有收到澳貿易航船之稅務,此乃立海關之意,本大臣聽知駭異。而薛大臣隨說澳門乃大皇帝之地,應由此而行。貴大臣文內自謂秉授全權,換約後可允商量易約之事,旣可商量於互換之後,何難稍爲變通,商量於未換之前。本大臣所授全權,爲互換大君主與大皇帝所定立之和約,不能任意辦理。本大臣另奉全權住中國,如此秉權,必於互換之後,方能商量更易等事,具奏大君主批准照行。至云此尙未屆兩年期限,定約可在兩年之內,與兩國有益,可以方便商辦,並非必守兩年後始能互換。今本大臣代國政明言,原滿擬貴國到期互換,本大臣旣尙未另奉本國旨詣,情願與貴大臣,或別國欽差大臣,互換同治二年七月和約。爲此照覆。
爲照會事:接准貴大臣照覆,內云詳明預言,勿庸再說者,其意須先換約,然後可商易約之事也。而本大臣等並非欲將條約大爲更易,特以約中未盡明晰之處。須於未換約之先,豫爲明白商定,方可行之永久,免致日後爭執。致有失和之事,此實一片美意也,况未換約以前應商之事,即如約內載明所派領事官,必須西國眞正職官,不得派商人充當,一面又兼貿易。今貴國天津領事,即係寶順行商人。各口亦多以商人充當者,換約後何時一律設立眞正領事,亦應豫爲言明,此事當於未換約以前商定,不得謂未換約以前,旣無可商定之事也。至穿何等衣服一層,本大臣崇,是日係穿袍褂掛珠,並非便衣。本大臣薛,係奉命出京之大臣,應穿行裝,後掛忠孝帶兩條,乃是極貴重之服。從前大臣桂、花,前在天津、上海,與英法二國大臣辦事,即是穿此衣服,不難一問便知。至於前日回拜,乃係兩國交接之禮,向來外國公使前來中國,彼此往拜一次,均不談公事,此乃向例如此。至約定十四日在公所會晤,先已言明係是辦事,並非即以是日爲換約之期。若是換約,尙須另擇吉日,方昭愼重也。來文又云離國已遠,而來辦事,無不以己國指示而行。此理中外相同,本大臣等在津與貴大臣辦事,係奉大皇帝之命而來,自當謹遵本國指示而行,其理同也。其中如何通融之處,要在兩國執全權者之善爲商酌耳。來文又云和約條款用總理印爲據。查中國在京衙門大臣雖有幾位,而印信則止一顆,至於奉命辦事,派何衙門之員,即用何衙門之印,前年立條約時,係由大臣恆辦理,恆大臣乃係總理衙門之大臣,故用本衙門之印,條約內有恆大臣官銜爲憑,與別位國政毫無干涉也。來文又云本月十五日會議,自一點鐘至兩點鐘完,以本大臣更易在澳設立官員,有收到澳貿易航船之稅務,此乃立海關之意,以爲聽知駭異。查會議係十四日,所云十五日,係屬錯誤。並查第九款內載明大淸國任憑仍設立官員,駐劄澳門,辦理通商貿易事務。所謂仍設立者,中國在澳門向有海關,照此次所定之約,旣有仍設字樣,自應仍舊設立,方與仍字相符,並非格外增添。惟此官是否止收中國船貨之稅,亦須豫先商明,方免日後彼此爭論。凡此皆是中國美意,而貴大臣以爲駭異,殊令人不解。總之兩國大臣商辦事件,總要和衷往返相商,如一次不能商妥,不妨另訂日期再議。向來各國大臣,與中國辦事,均係如此,若於貴國亦有窒礙,不妨將窒礙情由,詳細向本大臣等辯論,本大臣等奉有全權,自能酌中商定,亦斷不肯使貴國有礙,方不負兩國數百年和好之意。乃貴大臣於公所會議,不過片時,所議公事,祇題數語,其中細情,全未詳細辯論,即負氣而走。本大臣等與各外國辦事,已歷十餘年之久,從未見有如此行徑。今貴大臣旣以尙未另奉本國旨詣,情願互換同治二年七月和約,中國並無不換約之意,惟當將約中未盡事宜,商議明白,免致換約之後,再有辯論,庶可永敦和好矣。希貴大臣將本大臣等五月十七日照覆,及此次照會,詳閱裁酌,籌一通融妥辦之法,即日見覆,早爲商定,仍照原定限期內換約可也。
同治三年六月辛巳(十二日,1864年7月15日)。
《籌辦夷務始末》(同治朝),第26卷,第16-22頁。
甲申,總理各國事務恭親王等奏:五日二十二日,軍機處交出薛煥等奏,西洋使臣阿穆恩不肯等候換約,遽行回澳一摺。五月二十一日奉旨:該衙門知道,單併發。欽此。據原奏內稱,該使亟欲回澳,可否請旨飭下總理各國事務王大臣,照會各國住京公使等語。臣等查阿穆恩瀕行之時,曾由薛煥轉寄臣等預言明一書,大意言該使前來,專爲換約,不能復將前定之約,再爲更改,因而決然舍去。實則阿使此來,所欲要求中國之事甚多,初到天津,即豫向崇厚求在澳門以西各海口通商,明知此事萬難商辦,不過藉此以爲嘗試地步。迨薛煥到津,將澳門設官一節,與之商酌,彼知中國業已識其詭謀,頓失所恃,不得不廢然思返。其預言明一書,該使致薛煥等照會內云,已將預言照會住京各國。是其狡詐情形,已可槪見。臣等公同商酌。該使旣照會各國,臣等自應將其回澳情形,照會各國知悉。但該使預言明書內,言及上年臣衙門照覆,未題和約章程,未能互換一語,若不給予照覆,乃恐該使回澳之後,肆其簧鼓,以爲中國豫有不與換約之意。臣等因查上年六月間,臣等給予該國照覆內。曾直言中國與西洋所立條約,尙未能互換,是此事早已明言,所有取益防損各節,自應由欽派換約大臣與之商酌妥善。况阿使旣云互換之後,有可允商量易約之權,則互換之前,自更有可商量易約之權。因將此意於五月二十日繕一照覆。寄至天津,交崇厚轉交西洋領事官左欣那,轉寄阿使查收,次日即繕給各國照會。現在英法二國,已有照覆前來,謹呈御覽。
御批:知道了。
爲照覆事:准欽差大臣薛、崇由天津轉寄到貴大臣預言明一書,當經閱悉。恭查我大皇帝飭我欽差大臣,前赴天津辦理條約,原因條約未經互換以前,內有取益防損之事,理應商辦妥善,並非豫有不換約之定意。至貴大臣所言,去年本衙門照覆,未題和約章程,未能互換一語;又云此事先未明言等因。本衙門查去年六月給貴大臣照覆內,曾直言中國與貴國所立條約,尙未能互換,是此事早已明言,貴大臣一查本衙門去年照會便知。今貴大臣係貴國欽差大臣,薛、崇兩大臣係中國欽差大臣。本衙門去年六月照覆內,旣已明言,未能互換,此時自應將取益防損之事,商辦妥洽。貴大臣照會內云,互換之後,本大臣旣授全權以爲辦理換約之事,並是大西洋欽命全權大臣住中國,可允商量易約之事等語。貴大臣旣係貴國大君主授以全權,原爲隨時可用其權,以保修約永遠妥善。並非令貴大臣無權,勉強換約,不顧日後能否妥善也。况旣云互換之後,有可允商量易約之權,則互換之前,更有可允商量易約之權,爲此照覆貴大臣,即希貴大臣細思當初彼此立約之美意,將條約未盡妥善之處,公平辦理。方與貴國大君主,授貴大臣以全權易約之意相符也,爲此照覆。
爲照會事:昨因大西洋國全權大臣阿公使來津,與中國互換和約,經本衙門奏明,我國大皇帝派薛、崇兩大臣,會同阿公使豫商一切,以期妥善換約。昨據阿公使遞到薛、崇兩大臣照會,並附預言明一書,內有將此預言明鈔錄照會住京各國欽差大臣,登時要回澳門等語,經薛、崇兩大臣照覆在案。因思此事係中國與大西洋換約,原未便煩瀆各國在京欽差大臣,但西洋國阿公使旣有鈔錄預言明照會各國住京欽差大臣之語,本衙門應即鈔錄阿公使預言明一件,本衙門覆阿公使照會一件,照會貴大臣,請煩照可也。
爲照覆事:貴親王照會大西洋國大臣阿預言明一件,並貴衙門照覆一件,鈔錄併送前來。本大臣閱悉貴國與西洋國現辦之件,何國於理爲是,本大臣自不敢擅定一辭,但因中外各國往來和睦,大小事件,本大臣無不身爲關切,此次聞知有故,勢倡貴國不得換約,本大臣深爲不懌。惟此一言,容可布達。爲此照覆。
爲照覆事:准貴親王照會,以大西洋國欽差全權大臣阿公使,遞有預言明不服一書。書內聲明爲何來至中國無由照辦所事,故登時要回澳門。並錄此書照會住京各國欽差大臣,是以貴親王亦即錄出所去照覆,及預言明一書,通行照會等因。本大臣多謝貴親王以此知照前來,但須明告貴親王,現在本大臣職分,應將大西洋國欽差全權大臣阿公使預言明一書,曁貴親王所錄照覆一件,一併寄回本國查照可也,爲此照覆。
爲照覆事:本月二十七日,接來文所言一切道理,本月十七日,接欽差大臣薛、崇照會內,業已如此說,當今回覆在案,勿庸再題。和約互換之後,情願查明貴大臣所欲商量增減該和約之事,但有與兩國秉公廉耻,本大臣無不允從,如貴國政意允所言,決無礙在廣東互換,並候商量辦理,爲此照覆。
爲照覆事:同治三年六月初八日,准貴大臣照會,內稱和約互換之後,情願查明貴大臣所欲商量增減該和約之事,無不允從,如貴國意允所言,決無礙在廣東互換,並候商量辦理等語。查換約一事,前奉我國大皇帝諭旨,特派薛、崇大臣在津辦理。薛、崇大臣並非欲增減和約,但須將和約未顯明處,豫先言定,以免日後彼此誤會偏解。即如第九款任憑仍設立官員云云。所謂仍者,係仍照從前設官之例,在澳門辦理中國稅項,稽查本國及各國遵守章程,此乃條約本有之意,不過再爲講解明晰定議,庶免日後爭論,至澳門地租,中國均可槪置不問也。又如第八款,載明不得派商人充領事官,今貴國竟未遵照,亦當豫爲言定。換約後即應改派眞正職官。如此兩款,並非更改條約內之本意,亦非於條約內另有增減,貴大臣自當允從,與薛、崇大臣議定辦理。至廣東互換一層,查條約止載在天津互換,並無他處可以互換之語。未便改易,致與條約不符,况已經欽派薛、崇二大臣在津商辦,更不敢有違諭旨,此事旣經欽派全權大臣專辦,現今尙未換條約以前,本衙門惟願貴大臣仍遵條約。在天津與薛、崇大臣迅即商明互換,倘貴大臣尙有辯論之處,盡可與薛、崇大臣和衷商酌可也,相應照覆貴大臣查照。
同治三年六月甲申(十五日,1864年7月18日)。
《籌辦夷務始末》(同治朝),第26卷,第23-29頁。
總理各國事務大臣薛煥、三口通商大臣兵部左侍郎崇厚奏:西洋使臣阿穆恩,前由上海寄來照會,意欲亟圖轉圜,臣等以未便急於遷就,示之以弱,仍給予照會,與之辯論,俟該使再來相求。兹於七月二十日復由該國在津領事官左欣那,送來該使照會一件,內稱將所提條約前事,代該國政解明,如決詞互換,立即前赴天津等因。臣等公同商酌,該使旣求仍回天津換約,是其矜驕之氣,已經挫折,若再堅執不允,轉瞬即逾兩年期限,恐因此藉口,別生枝節。前次所以力與爭論者,緣該使不候屆限,先期前來,防其別有要求,必須設法杜絕,爲先發制人之計,且乘此極力辯駮,倘能將澳門設官一層,加以收租,於中國稅務亦爲有益,即使其決裂而返,將來執定未滿二年期限,亦不患無詞折服。今期限已屆,該使照會內所言,皆係答我詰問之事,此外,並未過肆要求,自應藉此轉圜,因給予照覆,仍將領事官不得派商人一層,再與申明。澳門設官一層,仍案而不斷,留作有餘地步。並將該國侵佔三巴門外界址,應早爲淸理之處,先行揭破,雖明知該國盤據已久,未必即肯退還。但有此詰責,應可杜其後來再有侵佔之事。仍約其迅速來津互換,使其無可藉口。該使阿穆恩接此照覆,自必剋期來津,求換條約。一俟抵津有日,再奏請將該國條約,蓋用御寶,先行頒發來津,以備互換。
御批:知道了。
爲照覆事:接准貴大臣本年六月初六日來文。所有辯駮之事,本大臣莫不回答,和約章程,已經大西洋大君主批准而行。本大臣因此受命而來。特爲互換和約。貴大臣謂情願互換。宜先解所提條約前事,本大臣代我國政解明。一如第八款內,謂領事官不得派商人,此若大淸國政問討必行。二如駐澳之中國領事官,此若大淸大皇帝願意設立,其權辦事,均與法、英、美諸國領事官,駐劄澳門無異,此乃該九款底所載也。貴大臣如意決互換已定和約,本大臣立即前赴天津,以爲互換之舉,爲此照覆。
爲照覆事:七月二十日,接准貴大臣六月二十九日來文,代貴國政解明條約,稱領事官不得派商人問討必行,此層與條約相符,望貴大臣速即照辦。至駐澳中國領事官一語,徧查條約,止有大淸國大皇帝任憑仍設立官員,駐劄澳門字樣,並無中國領事官字樣,且中國官制亦無領事官名目,何得硬加以中國領事官之名。貴大臣尙未推求漢文條約之意故也。再澳門地基,向以三巴門爲界,近日有人自澳門來,言及前數年間,貴國人竟將三巴門以外之地侵佔數里。此層亦應早爲淸理,將侵佔之地,歸還中國,方昭和睦之誼。想貴大臣意在和好,定不存侵佔之心。今貴大臣旣情願互換和約,希即迅速前來天津,彼此互換,並於應議各事,亦即查照貴大臣前此豫言明之意。於條約互換後,再爲理論明晰,以免互相生疑可也。
同治三年七月丁卯(二十九日,1864年8月30日)。
《籌辦夷務始末》(同治朝),第27卷,第29-31頁。
甲申,總理各國事務大臣薛煥、三口通商大臣兵部左侍郎崇厚奏:臣等辦理日斯巴尼亞國條約事宜完竣。西洋使臣阿穆恩,尙無到津確信。欽奉諭旨,薛煥著先行回京,欽此。臣薛煥當即欽遵束裝回都。臣崇厚旋據西洋領事官左欣那,遞到該使阿穆恩照會,當即送交臣薛煥查看,因往復函商。該使照會內所稱領事官不得派商人充當,問討過早等語。查該使前次照會,即稱此層問討必行,今忽云問討過早,顯係飾詞枝梧,不能不設詞辯難,以期折服,至所稱第九款任憑仍設立官員,均須與法、英、美諸國領事官住澳門無異,並應照第二款所載一切舊章,槪行革除等語。其意以中國在澳門設官,直欲以英法等國領事相待。殊與體制攸關,自應與之辯論,詰以條約第二款,雖載明將舊章革除,第九款又載明仍設立官員,是應革除者,自應革除,應仍設者,自應仍設。兩款旣經分別。自然不得牽混,庶可杜其狡賴之謀。至澳門究以何處爲界,現已由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王大臣函詢廣東撫臣查明再與折證,此時覆以容查明另議。並仍以條約現屆應換之期,中國靜候來津互換爲詞,使其無可藉口,臣等將照覆發交該領事左欣那,轉寄該使查收。
御批:該衙門知道。
爲照覆事:接貴大臣來文內稱,須將和約未顯明處,豫先言定,以免日後彼此誤會等語。本大臣代國政解明,來文稱領事官不派商人,照條約速辦等語。查和約尙未互換,何能得速,貴大臣問討過早。來文又稱本大臣謂中國領事官一語,中國無此字樣,中國官制亦無領事官名目等語。查和約第九款內載,大淸國大皇帝任憑設立官員,其該官員職任事權得以自由之處,均與法、英、美諸國領事官等住紮澳門、香港等處各員,辦理自己公務,懸掛本國旗號無異等語。本大臣按該官員權柄辦事,照諸國領事官住澳門無異,不論用何職銜之官,不免爲領事官實也。再第九款內大淸國大皇帝任憑仍設立官員及稱澳門等因,爲此仍字,貴大臣論爲和約所定澳門再立官員。本大臣查和約第二款內載,大淸國與大西洋來往交涉,所有澳門彼此執政商辦各事,旣已新定和約章程,一切舊章,自應革除等語。該澳門舊官員舊時之權,在革除舊章,今有新章程,所以舊權槪革除也。來文又稱澳門地基,向以三巴門爲界,及前數年間貴國人竟將三巴門以外之地侵佔數里,兹要將地歸還中國等語。查大西洋人自來澳到今,居住到徑渚地方爲止,萬歷二年,在徑渚設立關閘爲界。道光二十九年,澳門執政者令拆去該閘之門,但西洋人未有越於門外居住。來文所提三巴門並一連之牆,在天啓三、五年始建此等圍牆,是爲保護地方之用,並非爲界,其界先經有矣。以上各層一一解明,今貴大臣旣願本大臣前往天津,彼此互換和約,惟希依本大臣所解第九款明言願依,則互換可也。爲此照覆。
爲照覆事:接來文內稱,領事官不准派商人充當一層,問討過早等語。查貴大臣乃貴國欽派換約之大臣,又加全權字樣,此事換約後,即當照行,不能不預先問明。否則換約後,中國亦礙難將章程偏行各省也。來文又稱和約第二款內載,旣已新定和約,彼此均應遵照辦理,一切舊章自應革除等語,指爲澳門舊時官員之權亦應革除。貴大臣誤矣,查條約第二款雖載明將舊章革除,第九款又載明仍設立官員。是應革除者,自應革除;應仍設者,自應仍設,條約所載甚爲明晰,毫不牽混。若將條約載明仍設之事,亦指爲在革除之列,則當時議立條約,旣有第二款,何必又立第九款。所以兩款分前後而立者,正係聲明仍設官員之權。不在革除之列也。至於澳門地基,來文以萬歷二年,在此徑渚設立關閘爲界。道光二十九年,澳門執政拆去該閘之門,但西洋人未有越於門外者。查澳門以三巴門爲界,人人皆知,今貴大臣文稱舊以關閘爲界,想必另有實據,容查明另議。至於貴國條約,已屬應換之期,中國靜候貴大臣來津互換可也。爲此照覆。
同治三年十月甲申(十七日,1864年11月15日)。
《籌辦夷務始末》(同治朝),第29卷,第17-20頁。
己丑,總理各國事務大臣薛煥、三口通商大臣兵部左侍郎崇厚奏:竊臣等辦理西洋換約事宜,曾將疊次與該使阿穆恩,往來照會辯論各情,隨時具奏在案。自去年九月間,給與該使照覆去後,於本年正月十三日,復據阿穆恩寄到照會一件,投交臣崇厚衙門,當即拆閱,函致臣薛煥會商。查該使照會內稱,總以條約內澳門設官一節,其官員所秉之權,當接連下文,與各國領事官無異之句,合著中國止可照舊設立官員,不得照依舊權而行。並引條約第二款,謂在澳官權正在革除之內,嘵嘵置辨。臣等往返函商,以條約旣有仍設官員之句,自當藉此再與辯論,以期得寸則寸。因設詞責其誤解仍設之句,即是不以條約爲重,使其不敢擔承,或可漸期轉圜,並使知中國所論,係照條約而行,以免該使藉口生釁。遂將照覆底稿,彼此酌定,意見相同,因仍令會銜繕覆,由輪船遞至澳門,交該使阿穆恩收拆。
御批:該衙門知道。
爲照覆事:接貴大臣來文,內叙在澳照舊時官權設立之意,本大臣意謂不可行。同治元年七月。設立和約章程第二款,內載從前大淸國與大西洋國來往交涉,所有澳門各事一切舊章,自應革除,可見在澳官權,已在革除舊章之內。又據第二款內所定,將來祇此爲憑,彼此均應遵照等語。顯然將在澳所設立官權,惟照第九款所言,均與法、英、美諸國領事等官,一律辦理矣。據此發明淸楚,貴大臣何故固執己意,已認第二款所言革除舊章,又言在澳舊官之權不在革除之內,其第九款載言仍設立官員駐澳,貴大臣以此仍字意思,就是可以照舊設立官員。貴大臣已知在澳設立之權,多年以前已經歇斷。今中國旣可再在澳設立舊有之官,但不能以其舊權而行,若使條款未曾解明,然此道理已是明也,且和約章程第九款,已經言定,事權與法、英、美諸國領事等官無異,不能另作異議,不即互換和約章程,誤解耽閣,致兩國數百年和好有傷。合行照覆。
爲照覆事:接貴大臣來文,引條約第二款,謂在澳官權,已在革除舊章之內,又引第九款,均與法、英、美諸國領事一體辦理。而於今憑仍設立官員駐劄澳門,辦理通商事務之句,則置之不論,並謂該官權已經歇斷,不能以其舊權而行,又謂條約未曾解明,然此道理已是明也等語。貴大臣所言,不以仍設之句爲重,是不以條約爲重也。並云數百年和好有傷,可見貴大臣輕視條約仍設之句,是意在有傷和好,而不顧各國之公論也。總之中國與貴國所定條約,內載甚爲明晰,本大臣等前文所云,應革除者,自當革除;應仍舊者,自當仍舊。條約內旣分晰淸楚,此乃的當不易之論,除此別無講解也。相應照覆貴大臣查照。
同治四年二月己丑(二十三日,1865年3月20日)。
《籌辦夷務始末》(同治朝),第31卷,第17-19頁。
恭親王等又奏:臣等於本月七日間,接據三口大臣崇厚函稱,接到大西洋國使臣
唦寄來呈遞臣奕訢照會兩件,由該大臣轉遞前來。臣等查閱該使臣照會,一係奉其本國君主委令總督澳門、地捫各地方,帶有簡書爲據;一係簡授全權大臣便宜行事,並稱同治二年已經兩國畫押之和約章程,亦奉有便宜權柄,託委更易,再商新約,與中國所簡全權大臣,將互換約內相異之事,商定妥辦等因。臣等查同治二年大西洋國派使來津,商立和約,定有款目,因臣等欲將澳門設法仍歸中國,是以於該處設官一節,未能議妥,該使臣悻悻而去,當將辦理情形奏明在案,迄今和約並未互換。本年日國使臣瑪斯回國,因其於大西洋情形向來熟悉,所有澳門原建砲台兵房一切,議令瑪斯設法向大西洋說明交出,並將原有洋兵撤回,以便中國設官,從新經理。旋經臣等與瑪斯及總稅務司赫德,籌定辦法,將同治二年原定大西洋條約刪改增添,另繕新本,續派稅司金登干,寄交瑪斯辦理,並知照蒲安臣、志剛、孫家谷,以便行抵該國時,就近辯論。其約內刪改增添之處,悉皆牽涉澳門,亦經臣等詳細奏陳在案。今大西洋國使臣照請商定條約。而瑪斯承辦澳門一節,能否照辦,尙未得有準信,是該使臣所請更立新約,現在無從辦理。臣等公同酌覆,並與總稅司赫德熟商,先給該使臣照覆,以該使臣旣願將舊約更易新約,自係該國深知中國必欲將不妥之處先行更正。惟此事中國於該使臣未到之先,業派出使大臣前往,且計此件照覆到日,已在封河之後,須俟明春再行商辦,以緩該使臣來津之行,當由臣等繕就照會。遞交三口大臣崇厚,轉寄該使臣查照。伏思該使臣照會所稱,將互換約內相異之事商妥快辦,自係暗指澳門設官而言,倘欲藉此轉圜,與前遣瑪斯往辦之議,並不相背。第近聞瑪斯本國有事,大西洋是否牽涉,無從得知,瑪斯所議能否有成,亦難逆睹,應俟續有信息,再由臣等相機妥辦。
御批:知道了。
爲照會事:照得本大臣於西洋五月十三日。奉我國大君主諭旨,委爲總督澳門、地捫各地方,於同治七年六月十五日接任。又蒙我大西洋國大君主簡托爲欽差,在中國並日本、暹羅全權之職。本大臣帶有簡書爲據,以爲便日送閱,本大臣相應報明貴親王得知。因本大臣欽蒙主命,以便盡力,更敦兩國三百多年和好交友之誼,如能得遵承我國主之命,並蒙貴親王順情,誠爲本大臣之幸也,爲此報聞。
爲照會事:照得本大臣欽承我國主特簡,授以欽差,在中國全權大臣便宜行事。本大臣身有便宜之權,不但爲商定新期,以便在天津互換,同治二年已經兩國畫押之和約章程,亦奉有便宜權柄,託委更易在天津已立之約,又能再商更立新約。本大臣無不勉力,與中國所簡全權大臣,將互換約內相異之事商定,能何妥當決辦,此誠本大臣之意也。本大臣敬候貴親王便時准派全權大臣,與本大臣彼此商辦此件要事。爲此照請,祈查照施行。
爲照覆事:准貴大臣照會,內稱本大臣欽承簡授以欽差,在中國全權大臣便宜行事等因前來。中國與大西洋國和好數百年,期永遠不絕,實爲本王大臣之所願。其向日未能將條約互換者,並非中國不願立有和好之約,因澳門中國設官章程體制,應細加斟酌,及兩國取益防損之事,商訂至妥,以便互換。綠立約乃永遠和好之事,必須盡善盡美,勿存稍有不妥之處,方可免日後或有辯爭,故須於未換約先豫將不妥處更正至妥,方期永遠和好。否則恐非永敦和好之意。在先所來貴國之兩位大臣,均無更正之權,以致至今屆換約之時未能辦理。來文稱所奉有便宜權柄,更易條約,又能再商更立新約等語。甚爲妥便。且貴國託貴大臣將舊約更易,再立新約,自係貴國以爲中國必定欲將不妥處先行更正,再爲換約爲是,本王大臣更爲欣說,彼此意見相同,商立新約,自無難辦之處。惟貴大臣未到之先,中國已經派有出使大臣前往,且此文到貴大臣處,計已到封河之時,是以不即遽煩貴大臣前來商酌,一俟明春開河時,本王大臣再行備文告知一切,方能將善後事宜商辦也。
同治七年九月戊戌(二十四日,1868年11月24日)。
《籌辦夷務始末》(同治朝),第62卷,第3-6頁。
丁卯,總理各國事務恭親王等奏:廣東香山縣屬澳門,雄峙海濱,向爲番舶往來出入要路,溯查前明嘉靖十四年,移舶口於濠鏡,輸歲課二萬金,爲番人至澳通市之始。三十二年,佛郎機乘間混入,旋即暗據,爲番人至澳佔居之始。萬曆時,有利瑪竇者,自稱大西洋人,居澳門二十年,傳天主敎,其徒日衆。迨至國初,已盡易大西洋人,而佛郎機不知何往。彼時定議,改歲課爲地租,僅令輸銀五百兩,按年完納,載入賦役全書。蓋明其爲中國地方,可租而不可佔也。雍正九年,設縣丞駐之。乾隆八年,設同知防之,復增添弁兵,藉資彈壓。而番舶之貿易,日見其多,先於雍正年間,經前督臣孔毓珣奏定,在澳貿易船隻,以二十五號爲限,納船鈔而不納貨稅。嗣於道光年間,經前督臣祁
等,奏請酌減船鈔。續又議准往五口通商,俱蒙恩允。迨至道光二十九年,大西洋頭目啞嗎嘞效尤驕縱,忽而請撤關口,忽而請添領事。不允所請,遂率兵釘關門,逐丁役,而歲租銀五百兩,從此抗不肯交。前督臣徐廣縉等,定以商制夷之策,移稅口於黃埔。所有澳門貿易,雖已日見蕭索,而地方不復過問,其流弊所至,如偸漏稅課,招納叛亡,拐騙丁口及作奸犯科等事,不一而足。中國俱無從措手。同治元年,大西洋國浼法國先容,請立和約。自元年至三年,先後奉旨派薛煥、崇厚等會同辦理,所有約內應載各款,均有成議,獨於澳門設官一節,未能商妥,該國使臣忽允忽拒情形,俱經臣衙門節次奏明,迄今彼此相持,約仍未換。上年冬間,總稅務司赫德,屢向臣等言及大西洋國,日漸貧困,如能乘機動之以利,澳門可望收復。臣等因思澳門自前明爲大西洋盤據,建有砲台,住有弁兵,其洋人之隨同列肆造屋佔居者,不下數千戶。若欲全歸中國治理,非設官不可。若欲設官,非令撤退洋兵,交出砲台、公所不可。惟從前薛煥、崇厚,因換約而爭論澳門,議久不決。今復增此數節,更恐爲難。第利害輕重多少之間,不能不加詳酌。澳門本係中外通商要路,今雖英人獨佔香港,其勢已分,而爲害於粵東,則澳門視香港尤甚。儻能設官治理一切,經畫得宜,權有專歸,事無阻隔,則向之偸漏稅課者,今可設關;向之招納叛亡者,今可緝匪;向之拐騙丁口者,今可安插稽查;而且與香港比鄰,添駐舟師,以通達外洋消息,尤爲得力。其他如卡稅、地租等項所入,猶其利之小者。現聞通商各國,如法、如美、如俄、如布,皆有財力,無不垂涎澳門,希冀以銀購得此地,爲泊船駐兵之所,設令辦理有成。中國禁之不能,聽之不可,必至束手無策,而其害尤不勝言。臣等密切籌商,苦無機會,今春日國公使瑪斯任滿回國,經赫德密向譚及此事,瑪斯於大西洋國情形,平日本極熟悉,深知此時正可乘機商令大西洋國,將澳門原住洋兵撤回本國,原建砲台、公所等項交給中國,所需遷移建置等費,由中國籌給銀若干兩,互相交割,此後澳門全歸中國自主之權,設法經理。並據瑪斯聲稱,願以此事自任,臣等窺其命意,大約希圖見好,而因以爲利,亦所不免,惟思此事不辦,將追悔無從。因於瑪斯啓行時,密給照會,叙明大槪,令其到粵體察能否照辦,並言明俟再酌定詳晰章程,另行知照,瑪斯欣然允議而去。臣等正在商辦間,適接崇厚函稱,大西洋國使臣呵
噠,由澳門寄來照會,以原定和約,尙未互換,懇請派員就近在粵辦理。臣等以和約先經允換,無詞拒絕,而現商澳門一節,約內多有牽涉窒礙之處。且設官一事,仍未議妥,又難允換。因即函致崇厚,並擬給照覆大西洋國使臣稿底,權詞登答,一面公同酌覈,不如將換約及現商澳門之事,歸併一件,即令瑪斯前往辦理,商之赫德,亦以爲順而易行。“所有大西洋和約原議五十四款內,牽涉澳門之處,分別刪除添改,並於約末另立專條。將現商撤退洋兵,交出砲台、公所等事,續行列入。擬將現改條約,密行錄寄瑪斯。屬其向大西洋國商議,如能一一照允,於約內畫押蓋印,擬給大西洋國銀一百萬兩,作爲撤退洋兵及交出砲台等項經費,另再備銀三十萬兩,交與瑪斯、赫德,作爲籌辦一切經費,統俟澳門諸事交割淸楚,方給銀兩。”其在何時何處換約,亦俟瑪斯與大西洋國商酌覆知後,另行請旨辦理,相應先行縷晰密陳、恭候欽定。如蒙俞允,臣等再將條款並所議各節,照會瑪斯,並劄行赫德遵照。如有未盡事宜,再行具奏。
御批:依議。
爲照會事:所有澳門一事,中國尙未與大西洋議妥辦結,貴大臣願因回國之便,從中調處,足徵睦誼。“查澳門本係中國地方,久經大西洋人在彼租居,歲納租銀五百兩,並建有官署、砲台等項。現在中國仍將該處設官治理,以一自主之權。若不酌給修費,大西洋國未免賠累,兹擬將該處所有大西洋原建之砲台、文武衙署、兵房、各項公所,以及原存砲械,並已修橋樑道路,均歸中國派員駐紮管理,統共酌給修費銀若干兩。此項交淸,大西洋應即將原設之官員兵弁全數撤回,不得再行派人住守。至治理地方、設關徵稅一切事宜,統由中國自行辦理,大西洋不復干預攙越,若該處與大西洋有交涉事件,即照通商各口現行章程,一律辦理。”以上大槪事由貴大臣與大西洋國妥商,俟本王大臣另將議定銀數及各項詳細條款,開單照會,由赫總稅司寄交。以便貴大臣與大西洋國逐條酌覈,覆知本王大臣定議,奏明請旨,派員在粵,兩相交割,想貴大臣素爲各國所推重,自必能持平辦理。永保遵守也,爲此照會。
同治七年閏四月丁卯(二十日,1868年6月10日)。
《籌辦夷務始末》(同治朝),第58卷,第29-33頁。
癸末,總理各國事務恭親王等奏:廣東澳門一事,昨經臣等將設法籌辦綠由,於本年閏四月二十日縷晰具奏,奏旨:依議,欽此。復查大西洋國換約,與現辦澳門一節,本係兩事。今因原議約內有牽涉澳門之處,不能不酌量刪除添改,俾無窒礙。惟約內條款,均係與該國使臣節次議定允行之件,此時遽欲更易,自須先與該國使臣熟商,而該使臣遠在粵東,非特彼此隔閡,不能遽向提及此事,且亦空言無補,斷難望其有成。是以臣等公同酌覈,“瑪斯旣願以澳門一事自任,即將換約併交商辦,似乎一舉兩得,且派用外國人,尤爲熟習機宜。其中駕馭之方與導引之術,可不煩言而自解。”第瑪斯原係日國使臣,其所以欣然自任者,固不能保其中無所圖。亦因美國使臣蒲安臣,現奏諭旨,派往有約各國辦事,海外甚以爲榮,故於此行絕無難色。臣等現將原議大西洋國條約內應行刪除添改之處,分別覈定。並令與瑪斯原議此事之總稅務司赫德,詳加斟酌,翻譯洋文。謹將現擬刪除添改漢文,恭錄黏籤,進呈御覽,祇候欽定。再由臣等連繙譯洋文,飭令分別書寫。一併劄交赫德,派人專交瑪斯,親自齋往大西洋國商辦。至瑪斯原非大西洋國人,此番前往,無所執持,即無以堅大西洋國君主之信,查蒲安臣赴有約各國,均經頒給國書爲據,今瑪斯赴業經議約之大西洋國,亦應援案頒給國書,藉以將命,仰懇飭下軍機處查照成案辦理,發交臣衙門敬謹封固,併交赫德專寄瑪斯祇領,俾得盡心竭力,以冀有成。再瑪斯啓行時,臣等曾令赫德與之面約,現擬澳門各節,係屬妥商定准之事,將來伊至海外,不能別議更改。倘或事中有變,不能撥給經費,所齊國書,即毋庸遞給大西洋國,以免窒礙,合併陳明。
御批:依議。
恭親王等又奏:臣等前奏所議撥給大西洋國砲台等項經費銀一百萬兩,並瑪斯與赫德籌辦此事經費銀三十萬兩。係與瑪斯及赫德再三斟酌覈定之數。如果事成,大約來歲春間,必須撥用,所需爲數較鉅,不能不豫爲籌備,現値軍務未平,各省餉需,不無支絀,即稅關各款,亦復應接不暇,“且此事本係密辦,未可宣露,一時更屬無款可籌。臣等因與赫德面商,兹據赫德申稱,惟有在通商口岸借用洋商存款,計須一分行息。如一年內連本帶利還淸,應銀一百四十五萬六千兩,如兩年內連本帶利還淸,應銀一百五十三萬四千兩。臣等統加覈計,兩年內還淸本利,似較寬緩,尙屬可行。”如蒙俞允,臣等即劄飭赫德遵照辦理,並俟瑪斯將此事定議且覈後,再由臣衙門通行各海關,豫爲照數扣存。於同治八年按月發給赫德銀六萬七千一百六十七兩,同治九年按月發給銀六萬零六百六十七兩。計二十四個月內,將此項本利一百五十三萬四千兩,如數還淸,以免臨時遲誤。
御批:依議。
恭親王等又奏:據總稅司赫德面稱,瑪斯赴大西洋國,往返途程數萬里,必須消息常通,方免事機貽誤。查有稅務司金登干,人尙誠實,如令與瑪斯同往,似更詳愼等語。臣等查上年美國蒲安臣出使外洋,曾經臣等奏明,令英國柏卓安、法國德善隨同前往,給與協理名目,仰蒙允准在案。此次赫德請派金登干隨往大西洋國,名爲幫同辦事,實則暗寓鑒察之意,且係仿照前案辦理,擬請旨賞給金登干協理名目,由臣衙門行知赫德,飭令金登干趕緊束裝。所有請頒國書,及增刪大西洋和約條款各件,統令該稅司齋往交瑪斯祗領,以期迅速竣事。
御批:依議。
(關於通商條約刪改意見)
第二款:刪去“廣東之澳門”五字。
第三款:刪去。以英國第二款補之。
第九款:刪去。<以後第十款作第九款餘順推>
第十二款:刪去“江寧等處”四字,“城地克復”改爲“肅淸”二字。
第二十一款:刪去“大淸國民人……查明實係罪犯交出”,“房屋”下添“船隻”二字。
第二十九款:刪去“並澳門地方”五字。
第五十四款:“自是年起約計限以二年”十字刪去。另立一專條。
同治七年五月癸未(初七日,1868年6月26日)。
《籌辦夷務始末》(同治朝),第59卷,第14-17頁。
前面談華民往美國受洋人管束,美民來內地不受中國管束,故中外大不相同,若美民亦受中國管束,庶可添多幾處居住等語。因思外國律例,不似中國律例。期望將來中國律例,悉改爲寬大平和,則外民亦可受中國官管束。查西國人在澳門居住一百餘年,俱是中國以中國例治內民,西國人以西國例治外民,由來以〔已〕久,似無庸置辯。……
總理各國事務恭親王等奏:廣東澳門地方,爲大西洋佔住。同治元年立約,不能商妥,約仍未換。臣等因聞總稅務司赫德言及,大西洋國近頗貧窘,如能乘機設法辦理,澳門可望收回。並知日國使臣瑪斯回國,令赫德商之瑪斯,於七年五月,派稅務司金登干,隨同瑪斯前往幫辦各在案。嗣因大西洋國忽有變故,瑪斯不克前往辦理。至本年正月十四日,接總稅務司赫德申呈,據稅務司金登干函報,瑪斯於上年十二月間病故。“此事或改交出使之蒲安臣接辦,或徑交金登干接辦,或俟大西洋國使臣前來議約再辦,請爲示覆。臣等以蒲安臣係派往有約之國出使,事未完竣,金登干係幫辦稅務之人,均未便派辦此事。現在瑪斯旣已病故,經理無人,且大西洋國及各國均未知有此舉,自可暫行停待,另候籌商。當飭赫德信致金登干,令將前頒國書曁文件繳回,所議經費銀兩,亦毋庸豫備,兹於十月二十八日,據將前頒國書,並臣衙門所發文件,一併申繳前來。臣等查大西洋國約雖議定,因設官澳門一節,未能商妥,迄未互換,將來大西洋國變故稍定,伊必仍來商議,應俟彼時再行設法辦理。”
御批:依議。
同治八年十一月戊寅(十一日,1689年12月13日)。
《籌辦夷務始末》(同治朝),第70卷,第1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