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北海關十年報告



1892至1901年拱北關十年貿易報告

  一、省城、九龍與拱北相互毗鄰,均在粵省範圍,爲避免重複計,本報告僅述及澳門及鄰近內地府縣之重要事件。本關或可稱爲澳門命脈,影響澳門之因素也直接影響本關。本報告若忽略澳門時勢,必致疏漏,故文內於葡轄澳門多有涉及,敬請鑒諒。
  槪而言之,過去十年乃和平、安寧的十年,貿易未受任何非常事件之阻滯。中日戰事在本關未曾引起注意,即便如1900年的北方拳亂亦然。1895年春夏之交發生的首次淋巴腺鼠疫,一度影響貿易,引起恐慌,令商業幾近停頓。嗣後每年或輕或重皆有時疫流行,於今已習以爲常,不以爲然,不再恐慌。乾旱與颱風毀壞莊稼,削弱鄕村購買力,直接導致貿易減少;疫症即使引致上千人死亡,卻於貿易沒有明顯影響。因此竟有人認爲,疫症有利於出口貿易,因爲吃飯的人少了,當地就有更多的物產運銷他處。總之,祇要勞力充足,生產力決不致衰退。
  本十年間發生華人抗議澳門官府侵犯其人身權利的“杯葛”事件,是頗爲奇特而發人深省的事情之一。1892年春,澳門官府爲執行里斯本要求增加歲入的命令,經葡國政府准許,對一種稱爲“料半”的商品實行包稅。料半是一種廉價的米酒,多爲工人及窮人飲食。有個香港華人繳費七千八百元,承包料半稅之後,按官府規定的條件,從5月1日起每斤徵稅約五分錢,致使酒價平均增加百分之十六。此舉引起普遍不滿,議論紛紛,盛傳從此之後,所有生活必需品均需一一徵稅。華人向澳門議事會請願,請求取消包稅。該會詳細調查事情原委後,在5月11日呈報澳督,建議同意華人請求。總督未予答覆。20日,澳門商舖幾乎全部關門罷市,無從購物,無人工作,船舶也都停航。據稱,如此大罷市爲澳門開埠三百年來所未有。官方致電香港購米,僱傭犯人卸船,開倉售予貧窮葡人。21日,罷市持續進行。因察覺商舖存貨搬走一空,兼聞三合會歹徒大批湧入澳門,官府出動水陸士卒強迫商舖開市。這一愚蠢的舉措激起民衆更大的騷動。據說當晚三合會將火燒澳門,威脅要取華商巨富的性命。次日,官府被迫退卻,各商舖才重新開市。促使官府改變態度的是一顯要葡人,他願負責此項包稅,爲期六個月,以便得到里斯本的完全許可。28日,前包稅商獲得八千元,放棄包稅權。
  後來官府對酒店採取執照制度,從中所得與包稅之收入大致相同,但在華人看來,已經減少專賣的性質。此後,許多專賣紛至沓來,再也無人反對。當日預料繼料半包稅專賣之後,所有生活必需品將一一徵稅,而今已成事實。這類專賣都由華人掌理,他們爲專賣權支付固定費用,從中也大撈一筆。專賣制度肯定增加澳門的生活開支,壓制競爭這一貿易之魂;但它們帶來官府需要的歲入,其中有相當部分用於改進房屋及道路衛生等,因此這種制度還是有些好處的。
  1892年底,巴西京都公司(Companhia Metropolitana de Rio Janeiro)在香港開設辦事處,招募華工移民巴西。嗣因港例不便,公司遷往澳門,租用德國地打杜士號輪,運載華工前往目的地。1893年7月,該輪在香港因違反1889年的“華人移民條例”而被扣留,旋由法院宣佈無罪釋放。9月,該輪抵達澳門。10月17日運載四百七十四名“移民”去里約熱內盧。據稱已抵該地,但到達日期衆說不一。中國官方多次嚴厲抗議此次移民。中國與巴西曾於1881年商談一項條約,但未達成移民條款。嗣後巴西認識到這一缺陷,爲獲取所需勞工,擬增加一項專門的補充協定,因此特派一位特別公使來華,當時尙在途中。由於巴西沒有駐華代表,中國也沒有委託代理人在巴西處理移民事宜;加上中國正處於動亂的煎熬之中,該公司又拒絕等候巴西特使,特使的談判結果也須經本國政府承認;尤其是其中一項涉及移民權限的條款,頗有爭議,竟規定將移民及其合約轉至第三方;所有這一切都令人自然懐疑談判的結果是否當眞。澳門官府實際上堅信,祇要移民符合葡萄牙的法律,中國就沒有理由反對。其實,葡國法律祇允許自由移民,即移民應在自己支付路費的情况下進行;旣然去巴西路費昂貴,對中國移民來說便是不可能的事。此外,即使假設在正當條件下移民巴西是令人羨慕的事,但是旣然這些移民不是澳門居民,而是中國的子民,中國如果對此緘默不語,就沒有盡到一個尊嚴政府的基本職責。然而沒有人理會中國的抗議,但此後也不再有類似的第二艘輪船出航了。
  1893年初,根據粵省巡撫的指示,前山同知發佈公告,禁止洋人在香山縣射獵。究其原故,據稱乃因葡籍男童在附近地區遊逛,隨意射獵,多次傷及華人。巡撫聞訊,遂決定禁止在香山縣射獵。嗣後中葡兩國政府多次交涉,澳門總督拒絕承認中國有權以任何理由禁止洋人從澳門進入中國。他表示願意遵守中國旣有的體育章程,但按照通商條約規定,洋人可以在通商口岸一百里的範圍內自由旅行,因此他聲稱澳門必須在此方面堅持至少與通商口岸相等的地位。他向粵省巡撫提議,應像日本所作的那樣,起草一項同樣適用於華人和外國人的射獵章程,他將保證澳門居民共同遵守。這一提議遭到巡撫拒絕,其理由是通商條約沒有提及射獵,洋人根本無權在華射獵,所以官府的禁令及拒絕給予相關洋人不帶火器而自由行動的權利是正當的,毋庸置辯。不過,香港與澳門的體育人士仍然不顧禁令,繼續在中國的禁區內射獵,祇要他們不走近前山,就不會受到任何干涉。但在1893年8月底,四名葡人在前山近鄰射獵,被中國官員包圍,繳去獵槍,此外沒有受到其他干擾。據稱獵槍已被充公,送交省城。此事在澳門引起極大的不滿,報刊上充滿議論此事的文章和信件。此後射獵不再受到中國官府的阻撓,禁獵令顯然很快被撤銷了。
  本十年間,澳門勘界事宜未能在如期進行,因爲邊界問題曾發生一些小爭端,是爲1896年底、1897年初發生的“橫琴島事件”。橫琴島是位於澳門半島正南對開的島嶼,島的北岸構成馬溜洲通道的南堤。該島無疑是中國的,葡人從未在附近水域進行任何形式的管轄。澳門官府卻想在氹仔對面的該島東頭興建軍事設施,因而引起爭端。中國當地官府加以反對,卻未受理睬,於是遂將此事稟報粵省巡撫。巡撫稟報北京總理衙門,總理衙門立即致函澳門行政當局(當時澳督不在),抗議對中國領土之侵犯;同時指示管轄橫琴島的前山文武官員,採取必要措施,拆除該島的非法建築。這些官員奉命前往現場察看,兩艘葡萄牙武裝汽艇卻強行阻止他們上岸。他們在武力恫嚇下被迫撤退,請求巡撫裁奪。此事一度可能導致嚴重後果,不過最終還是明智的意見佔上風,雙方達成協議,同意撤出該島,停止興建所有的設施。該協議現在仍然有效。1901年底,里斯本指定一位特別使節到北京,似乎想要進行勘界事宜。儻能達成某種諒解,將會令各方面都更加滿意。
  1899年3月發生所謂的“米船事件”。3月7日晨,稽稅汽艇龍興(Lungtsing)號扣留一艘運載米穀的華船,當時米穀出口仍屬運禁。當龍興號駛到澳門北面約十九英里的淇澳島附近,米船上的人棄船而逃。該船被拖至九洲島關廠,四名穿制服的海關船員奉命將船駛往馬騮洲。當天下午六時,該船在開往馬溜洲途中,因無風而停航。當晚仍然無風,次日早晨還有大霧。該船因大霧及急水流,漂流到雞頸角(Cabrita Point)對開的葡人管轄水域,被奉命前來尋查該船的葡萄牙汽船扣留。估計是由於先前該船的一些船員在龍興號靠近時棄船而逃,向澳門官方報告該船在葡人管轄水域裡被龍興號劫持。葡人將米船扣留後,拖往澳門,米船上的四名中國海關船員被投入監獄。經過秘密調查,澳督決定將米船及所載貨物交還中國貨主。此事曾咨詢里斯本,至今仍未處理。
  1899年3月26日《澳門人之聲》(Echo Macaense)的下列評論,表明該報主編並不認同澳督的做法:
  “‘Lusitano’咄咄逼人,公然以如下言辭,指責本報缺乏愛國精神:‘該報全然知道,華船是在我們的水域扣留的,稽私船所做的實在是海盜行徑’。事實並非如此,據詳細調查,事實是按照粵省巡撫的命令,從中國出口米穀屬違禁行爲。中國稽私船追捕走私者,是執行這一命令。3月7日,龍興號在履行緝私任務時,有三名告密者登上該船,告發說:在澳門北面十九英里與淇澳島對開的海面,有一艘裝載米穀的漁船。緝私船駛到該水域,扣留漁船,船員向岸上逃去。該船旋被拖往九洲島海關關廠,三名中國告密者在途中轉搭上路過的一艘漁船。龍興號留下四名水手看管被扣留的船隻,然後向北駛去。被扣留的漁船打算駛往馬溜洲海關分卡,在經過澳門內港入口處的時候,準備繼續航行到氹仔與過路灣島的南面,但卻被強大水流推壓,漂入澳門錨地。這時,米穀貨主已經獲悉運米船被扣留,立即向葡方控告,於是澳門派出一艘警方巡查船,在葡方管轄水域遇見由四名龍興號水手看管的華船,便將他們扣押起來。這就是我們詳細調查、了解可靠人士的可信叙述之後掌握的事實。因此,該船在澳門水域出現,顯然是意外事件。這一事件儘管可以引發出微妙的問題,卻決不應該解釋爲蓄意違法侵權的行爲,它不過是不可抗拒的因素所導致的意外結果。”
  該文接着長篇引述適用於該案例的法律條文,然後在結尾批評澳督的決定:
  “沒有審判,偏聽一面之辭,不依據任何法律,對中國內政事務僅作三天的閉門調查。而據我們了解,其調查未能證實中方的扣留行動發生在葡人的管轄水域。調查之後,雖然釋放中國緝私船的四名水手,但根據本殖民地的高級行政當局的指令,卻將華船及船上的貨物交給自稱爲貨主的中國人。况且,我們必須記住,四名中國水手無罪釋放,表明他們沒有犯法違規,證實由他們管押的華船在路經葡人管轄水域時,沒有犯法違規。旣然此事合法,便不能剝奪其扣留華船的權利與維護領海的合法性。如果扣留行爲發生在葡人管轄水域之外,如果中國海關官員在華船遇見葡方巡邏船之前已經控制該船,那麼我們認爲,問題非常簡單。毋庸置疑,被扣留的華船在經過葡人管轄水域時,扣留行爲依然有效,領海權的合法性不可破壞。這就是我們的第一印象。我們曾極其坦誠地表示,希望協助澄淸事實。現在經過認眞硏究此事之後,我們仍然堅持原有的看法,因爲我們沒有發現任何事實、任何法律或章程可以說服我們改變觀點。”
  二、1892至1901年十年間,經拱北各關卡的歷年華船貿易净値表如下:


年度  關平銀兩    年度  關平銀兩
1892  9,483,754  1897  13,143,774
1893  9,640,989  1898  12,030,939
1894  9,295,373  1899  13,748,518
1895  9,375,928  1900  13,573,069
1896  12,596,298  1901  14,606,412

  1901年的統計數字與1892年相比,貿易値似乎增加將近百分之五十四。果眞如此,當然會令人滿意;但遺憾的是,實情並非如此。該項貿易値的增加,主要是香港附近的九龍海關各卡變動所致。1899年英屬香港擴大地界,導致撤銷長洲關卡。來往長洲與香港的所有貿易,以前歸九龍關統計,1899年10月轉歸拱北關管理,遂令本關統計數字大幅度增加。在此之前,拱北關的統計數字僅涉及往來澳門的貿易。在1899年的最後三個月間,來往長洲與香港的貿易使本關貿易値增加八十四萬七千三百零三兩;1900年,此項貿易値增加至三百七十九萬四千三百二十七兩;1901年爲四百三十九萬九千一百八十六兩。爲了便於比較,如果減去近三年的此項貿易値,本關歷年的實際貿易净値如下:

      1899     12,901,215
      1900      9,778,742
      1901     10,207,226

  因此,1901年與1892年相比,增加數僅達七十萬兩,增幅不足百分之八。本十年中,頭四年的變化不大;到1896年,貿易値卻增加到三百萬兩之多。該年貿易確有增加,然而並未大到表中顯示的程度,其中有貨物估價制度變化因素。1896年以前,拱北海關的估價過低,以致低估經由拱北各關卡進出的貨物價値,結果祇好調整貨物的估價,與省城及九龍海關的一般估價法持平。修正的結果導致當年的貿易値出現人爲的擴大。本十年間,最好的年份無疑是1897年,當年貿易總値達一千三百萬餘兩。1899年的貿易値與1897年及其接近,達一千二百九十萬兩。1900年減至九百七十萬兩,1901年爲一千零二十萬兩。從澳門方面看,後兩年的貿易比前四年明顯減少,前四年貿易値曾出現輕微增加,究其原故,全賴日用品的銀價上漲所致。
  澳門貿易無疑正在減少,而且隨着香港至內地輪船航運的不斷增加,而繼續減少。後文將論及的西江開放,已經奪走澳門的許多貿易;雷州半島的法屬廣州灣口岸的開放,亦令澳門的華船貿易受損。除非中國政府採取措施,確保進出廣州灣附近府縣的貿易繳納與拱北各關卡相同的稅費,否則這種損害將持續擴大。從省城至西南海岸各港口(如陽江、電白及水東等地)開設拖輪牽拉華船的固定航綫,也奪走先前取道澳門的貿易。從澳門轉運的進口洋貨,已從本十年中頭四年的年均値三百零五萬兩,和第二個四年的年均値三百五十五萬兩,減至1900年的二百一十九萬兩,和1901年的一百八十四萬兩。最後兩年的土貨轉運入口年均値則比頭四年的年均値有顯著增加,與第二個四年的年均値相比則稍有減少。
  往來長洲關卡的貿易旣然已由本關管理,本關的統計證實:從香港運來的洋貨和土貨的進口値逐年都有增加。這似乎表明華人已經醒悟到先前捨本逐末的荒謬,轉而溯源引流。輪船的高運費及經由澳門轉運的額外開支,無疑是造成這種變動的原因。載運衆多的貨物,途中多花或少花一天時間算不了甚麼,但就節約運費而言,在激烈競爭的時候,卻必須珍惜每分錢。
  本十年中,頭四年出口到澳門的貨物年均値銀四百零二萬六千兩,第二個四年年均五百六十六萬兩,最後兩年年均四百九十萬八千兩。1900年和1911年直接出口香港的貨物年均値銀一百零三萬五千兩。
  至於本十年進口貨物的變化(見本報告之後的附件一“主要貨物進口比較表”),最値得注意的是布疋類進口劇減。1892 年布疋進口三十五萬九千三百六十六疋,値銀六十九萬六千兩;次年減至二十九萬五百八十六疋;而1894年再減至二十一萬七千六百三十六疋。1895、1896及1897年布疋貿易有所復甦,進口總量分別爲二十六萬九千九百一十四疋、二十五萬六千六百四十二疋及二十四萬五千三百七十七疋。1898年又劇減至十二萬八千一百三十八疋;嗣後三年進一步減少,1899、1900、1901 年進口量分別爲九萬三千零二十一疋,八萬五千七百二十八疋及七萬一千九百六十九疋。1894年的大幅減少,主要是當年嚴重乾旱,一直延續到暮春,致使莊稼欠收,附近府縣的購買力減少所致。此外,中日戰爭也從粵省百姓手中抽走大量銀兩。9月底,接踵而至的四次颱風宛如雪上加霜,給岸上居民和水上漁民造成重大損失。1898年及1899年的減少,則顯然是由於1897年4月6日開放西江的緣故。儘管已經同意將經由澳門的貨物關稅減少百分之四十,可是運費低廉的輪船航運仍然以其更大的利益,促使曾經是澳門貨物銷售地的江門、陳村及順德等較大的銷售中心,轉而向香港和省城進貨。澳門商民試圖依靠往來該地至三水之間的兩艘葡萄牙小型輪船,來維護此項貿易,但成效甚微。在兩地直接貿易方面,澳門已無法與香港競爭,僅卸貨與轉運的費用就對澳門極爲不利。
  以布疋類的主要項目爲例:——白洋布,1892年進口十六萬一千二百零七疋,此後逐年劇減,1901年減至微不足道之五千三百七十九疋。原洋布,1892年記錄有九萬五千零二十疋;嗣後逐年驟減,減至1901年的微不足道的六千七百五十二疋。有花色布(格仔布等)的進口較爲穩定,1892年進口一萬二千七百九十八疋,1896年爲一萬三千三百二十六疋,本十年最後三年年均一萬二千疋,與1892年進口數接近。扣布進口從1892 年的七萬二千七百零九疋,減至1901年的一萬三千零六十七疋,1893年以後繼續遞減。袈裟布進口在1892年爲七千六百零二疋,次年略有減少;1894年劇減至三千六百零六疋,嗣後六年與1894年的進口數相差不大;本十年的最後一年進口數回升至四千九百七十六疋。雜類布疋進口爲本十年間唯一增長的布疋項目,1892年爲一萬零三十疋,嗣後兩年需求略有疲軟,1895 年開始有顯著增長,至1901年增至三萬二千四百一十四疋。雜類布疋的主要貨物,按其現在的需求主次,分別爲日本棉法蘭絨、日本緞、印花布、歐洲法蘭絨布及日本棉布。1901年雜類布疋總値銀六萬九千二百四十九兩,其中六萬二千六百七十五兩爲上述貨物,其中日本織品佔一半多,爲三萬九千四百一十八兩。日本布疋因爲價格低廉,市場競爭力強,逐漸將英國、美國及德國的質地較好的同類產品擠出市場。1894年,日本棉法蘭絨首次出現在本關的統計表上,僅進口八十七疋。1895年增至四千五百零七疋。此後,除1898年輕微減少外,迅速逐年增加,在市場穩固立足,1900年達到一萬六千零六十三疋,1901年爲一萬五千零三十七疋。日本有色緞從1892年的八百三十疋,持續減至1898年的三百八十疋;從1899年開始回升,由當年的九百八十二疋增至1901年的二千三百二十二疋。究其增加原故,據說因爲近幾年益加光滑,適合作襯里。有色花布的需求歷年略有波動,但一般說,大致維持在1892年的四千疋水平。歐洲棉法蘭絨布則歷經波動,1893年運進七百六十二疋,1895年迅速降到二百六十疋,次年更減至二十二疋。1897年本關沒有該項貨品進口,1898年的進口量恢復到最初的水平,次年又大幅劇減,1900年進口量增至一千一百三十五疋,1901年爲一千四百九十四疋。日本棉布在1892年的進口量爲三千零三十六疋。大體上看。此項貿易呈增長之勢:1899年爲一萬三百零五疋;1900年劇減至四千八百一十三疋,1901年有所復甦,達八千零八十七疋。富裕人家多用此布作內衣褲,窮人則用來作外衣。
  本十年間,頭一年印度棉紗進口開始減少,1892年進口六萬二千六百五十六擔,較上年減少近四萬擔。其驟減的原因,據說是從1892年起,陳村和東莞轉而從省城進貨,不再從澳門進貨。次年,該項進口量減至三萬四千八百九十六擔,此後略有波動,至1898年增至四萬四千零一十四擔。1899年又再次減少,到本十年末僅達二萬六千五百一十七擔。而1893至1897年平均每年約三萬四千擔。
  在此亞熱帶氣候下,絨毛布類的需求歷來不多,但即便有少量的需求,也在逐年持續減少。1892年進口總量爲一萬四千四百九十五疋,1901年遞減至五千一百二十三疋。
  各種金屬製品貿易則連續增加。1892年進口値銀四萬六千兩,1901年增至十四萬九千三百三十四兩。鐵釘由1892年的二千九百一十五擔,增至1901年的六千五百二十七擔;鐵條由一千八百六十四擔增至四千四百一十七擔;鐵絲由一百八十六擔增至一千八百三十擔;舊鐵由一萬三千九百六十六擔增至一萬八千八百三十擔;各色鐵器由二千九百五十擔增至六千四百六十四擔。生鉛錠由一千二百四十一擔增至一千四百八十九擔;鋼由四百五十九擔增至五百二十六擔。
  洋雜貨類,本十年生棉入口大幅上落,1892年入口一萬八千四百二十六擔,嗣後三年入口年均値驟減至六千擔,1899年躍升至一萬六千一百擔;1900年又劇減至五千零五十五擔;1901年略有回升,達八千五百零四擔。自來火進口也大起大落,1892年爲十六萬零五百六十三各羅斯;1895年增至五十萬九千九百一十四各羅斯,幾乎全是日本出品;雖然1896年每箱價格由原來的十四元增至十九元,入口數仍增至創紀錄的七十六萬四千四百三十一各羅斯;1897年卻驟減至三十九萬四千一百八十七各羅斯,嗣後四年持續減少,1901年僅入口十一萬八千五百七十六各羅斯。1897年以後之所以明顯減少,顯然是西江開放所致。本十年的前五年間,美國麵粉入口年均二萬擔餘,嗣後三年年均入口減至一萬五千擔;1900年增至二萬二千八百五十三擔,1901年又增至達二萬七千四百五十擔。
  本十年煤油入口劇增:1892年爲六十五萬八千四百二十七加侖,1901年增至一百七十四萬七千三百六十加侖。這種劇增來自與香港的直接貿易,澳門的煤油貿易卻漸趨停頓,究其原故,乃因澳門官府在1894年輕率地允許煤油專營,祇允許包稅商買賣煤油。包稅商爲了迅速致富而加價銷售,貿易商被迫改往香港進貨。1893年從澳門進口煤油八十七萬八千六百零三加侖。1894年4月1日煤油開始專營。該年專營之前的三個月仍有大量煤油裝運,因而全年累計進口數祇微減至七十五萬一千九百七十七加侖;但此後四年的年均量卻減至不足三十四萬五千加侖;1901年入口煤油總計一百七十四萬七千三百六十加侖,而從澳門入口的煤油祇有三十一萬加侖。澳門煤油專營的結果是:在不斷增長的貿易中,來自澳門的煤油入口反而從八十七萬八千加侖降至三十一萬加侖。不過這祇是設立專營給澳門貿易造成的直接損失,貿易商被迫去香港購買煤油還造成其他方面的重大損失。在各類煤油中,美國煤油佔有最大的份額,1901年爲一百三十三萬四千七百三十五加侖。蘇門答臘煤油在1895年首次納入本關統計,當年入口一萬五千六百七十五加侖,1901年逐漸增至四十一萬二千六百二十五加侖。俄羅斯煤油在1892年入口五萬五千六百八十九加侖,1899、1900年分別爲十萬零二百一十五加侖與八百五千三百七十加侖,在1901年則無入口。
  洋米穀入口在一定程度上是粵省米穀收成及價格的風向標。每當收成差、價格高的時候,洋米穀入口便大量增加。按此標準判斷,1894、1895與1896年各年的入口値平均爲銀五十萬兩,反映出這幾年收成不佳;1900年入口値銀一百一十六萬二千三百七十七兩,1901年入口値銀七十九萬二千四百八十九兩,這兩年的穀物收成肯定較差。
  土雜貨入口値從1892年的二百四十七萬四千一百八十四兩,增至1901年的四百七十三萬三千九百零五兩。以前由長洲關廠報告的該項貿易値爲一百五十三萬二千兩,增加的差額是由於重新估價所致,在比較表中此項貿易量幾乎沒有甚麼增長。1892年米糠(供豬食)的進口爲二萬五千八百四十六擔,1901年增至二十萬零八百四十三擔。本十年間,土布由一千七百六十三擔,增至三千六百二十九擔;鮮果由八千零四十七擔,增至三萬四千七百零七擔;麻由七千三百擔,增至一萬一千九百五十二擔;花生油由十萬六千八百三十五擔,增至十一萬二千四百三十四擔;醬油自三千八百三十擔,增至一萬八千一百二十八擔;赤糖自二萬零七百五十七擔,增至三萬三千零四十九擔。白糖則自二萬六千三百三十四擔,減至二萬二千六百七十八擔。粉絲自二萬零三百擔,減至一萬七千三百三十六擔;蝦乾自六千一百三十六擔,減至二千六百九十四擔。綢緞貨値由十七萬一千八百七十五銀兩,大幅減至六萬七千七百三十九兩;而舊衣(通常爲絲綢)則由八千五百六十六兩,增至十萬零八千四百四十一兩。藥材也有減少,由十六萬九千四百三十七兩,減至十二萬八千一百三十九兩。本十年鹹魚入口波動較大,入口最多的是1893年及1899年,分別有二十七萬九千二百一十九擔與二十七萬四千一百八十七擔;最少的是1895年與1898年,分別爲二十三萬零十三擔與二十一萬九千三百四十一擔。鹹魚在本十年的第一年入口二十五萬九千六百一十一擔,最後一年入口二十四萬八千二百二十四擔。該項華人日常食用的必需品由每擔値銀二兩六錢,增至五兩四錢。
  至於出口,本報告末尾所附的主要出口貨物比較表(見附件二),反映出本十年出口貿易的變化。出口貨値由1892年値銀三百八十三萬一千零五十一兩,增至1901年的六百二十四萬六千六百一十七兩。其中增加的一百餘萬兩來自與香港的直接貿易,這是因爲1899年10月撤銷長洲關卡以後,該項貿易納入拱北海關管理的緣故。扣除與香港的直接貿易,本十年中的第一年與最後一年相比,似乎增加一百三十萬兩之多。果眞如此,應該算是令人滿意的增長。可是細察本關統計,則可發現出口貨物量大多沒有增加,少數出口値增加的商品主要由於貨價增加而已。誠然,必須注意,西江的開放已經促使先前經由拱北關各卡出口的大量貨物改由輪船載運;如果貿易環境與以往相同,本關的出口貿易肯定會帶來可觀的稅入。
  本關統計的出口貨物大約有一百二十六種。根據本十年的第一年和最後一年的統計,對貿易貢獻最大的出口貨物的重要價値依序如下:

1892年          1901年
1.各種絲        1.蓆、茶、糖
2.各種茶        2.各種絲
3,木材         3.赤糖
4.蓆、茶、糖      4.煙葉
5.米穀         5.木材
6,赤糖         6.製煙葉
7.煙葉         7.葵扇
8.花生油        8.各種茶
9.豬          9.豬

  用來包裝的草蓆(及茶、糖等),是西海岸地區的特產,如今列於重要出口貨物的榜首。草蓆在雷州府編織,然後運至澳門,再轉運到香港。本十年的第一年,此類貨物居第四位,出口量近一千七百萬件,値銀三十萬六千兩;1901年爲二千五百五十萬件,値銀八十四萬二千兩。
  絲類出口在1892年位居第一,到本十年底數量略有增加,但已降至第二位。該類貨物在本十年間的出口量如下:——


  表中的數字反映出現一些波動,不過總體上出口仍呈上升趨勢,而非下降。1894年的劇減,是由於該年春旱,致使絲產量嚴重受影響;嗣後兩年有顯著增長,絲的質量和數量都有出乎以外的提高。1899年出口量創紀錄地增長,是因爲絲價上揚促使產量增加的緣故。主要的產絲地在順德及附近地區。
  本十年赤糖的年均出口量達十一萬二千餘擔。各年的數量相差較大。1892年出口總數爲九萬一千六百五十九擔。次年,甘蔗收成甚佳,日本市場需求又很急切,糖價十分劃算,結果出口量達到創紀錄的十五二千六百六十擔。出口最少的年份是1895年,僅七萬零四百七十四擔。該年因無颱風,收成據說比1894年增加百分之四十有奇。收成雖有增加,經由本關出口的數量卻減少,究其原故,乃因該年春夏間澳門流行瘟疫,引起恐慌,致使此類貨物大多直接運往香港。次年的出口有滿意的增加,但1898年再度驟減,其原因是嚴重的乾旱造成減產,在主要的產地——雷州與海南島尤其如此。1899年因再度旱災造成出口量減至九萬六千零二十七擔。1901年的出口量居本十年的第二位,達十三萬七千四百一十五擔。
  種植於鶴山縣及西海岸地區的煙葉,出口量有所增加。1892年的船運量爲二萬七千三百四十六擔,1901年增至三萬六千四百三十四擔。已製煙葉的船運量由1892年的四百零三擔,躍升至本十年末的二萬四千一百四十一擔。不過,這一數字的增長並不意味貿易大有發展,它不過是先前經由長洲關卡的貿易改由本關管理的結果而已。
  1892年木材(輕、重木板)出口値銀三十萬兩;1895年增至五十八萬五千兩,1896年達八十四萬兩,1897年至九十萬四千兩。1898年劇減至二十一萬五千兩,嗣後兩年略有回升,分別爲二十二萬四千兩與二十四萬七千兩。本十年末復減至十八萬三千兩。
  本十年間,前五年花生油年均出口量近三萬四千擔,1897 年減至二萬擔,次年爲一萬二千擔,1899年減至五千擔,1900年僅六百二十八擔。1901年回升至一千七百擔。最近五年出口減少,是因爲花生減產。麩餅也減少出口,從1892年的四萬三千擔減至1901年的三千擔。
  本十年中的前五年,葵扇出口緩慢增加,此後五年則有迅速增長。1892年出口近一千一百萬把,1901年增至四千一百萬把。
  以下爲本十年各類茶的出口情况表:——


  1892年至1901年間,茶的出口量幾無變動,本十年的最後一年卻劇減七千擔。如今,出口茶幾乎全部運至香港,供香港及馬六甲海峽華人飲用。與英國的茶貿易一度興旺,船運量每季度達到五百萬磅,與澳大利及美國的茶貿易也曾有利可圖。可是,由於英國人喜歡喝茶,並在英國種植茶葉,在此競爭下,中國茶葉貿易現已衰落,而今幾乎不再出口。究其原故,或因中國茶農未受關注,或因英國茶葉味道濃鬱。本十年間,茶的銀價無甚變動,銀兩的兌換價卻大幅下降,有人認爲中國茶或許可以在外國市場立足。可是當今時尙濃茶,儘管許多著名的醫生宣稱中國茶的功效勝於錫蘭茶和印度茶,但它已不再受到外國大多數買家的靑睞。
  在較次要的出口貨物中,酒由1892年的二萬七千擔,增至1901年的三萬七千擔;絲棉鞋由二萬七千雙,增至十一萬四千雙;磚、瓦由二百八十萬塊,增至四百四十萬塊;木炭由四萬一千擔,增至七萬一千擔;生豬由二萬六千頭,增至三萬一千頭;鹹菜由五千擔增至八千擔。另一方面,本十年鮮蛋、鹹蛋的出口有所減少,從一千零七十萬隻減至一千萬隻有餘;家禽自三十八萬三千隻減至十一萬九千隻;木柴自三十四萬八千擔減至三十四萬擔;鮮果自七萬九千擔減至五萬八千擔;新鮮蔬菜自二萬七千擔減至八千擔。一級紙和二級紙的出口都略有減少,前者自三千擔減至一千七百擔,後者自一萬八千擔減至一萬六千擔。
  1889年8月,兩廣總督曾准許米穀按照特別規例裝運出口;但到次年初春,復又禁止出口,直至1901年春才開禁。結果1899年米石出口僅値銀二千兩,1900年則幾無出口。1901年米穀出口開禁之後的數月間,出口値銀又達十萬七千兩。上等米穀出口到美國和澳大利亞,賣給當地的富裕華人。海外華人認爲家鄕的米營養豐富,比其他地方的米更適合自己的口味,都願意出高價來購買。旣然有此需求,商販就會想方設法,違犯禁令。1899至1900年間,米穀走私盛行。旣然禁令也無法禁止,粵省總督便在1901年春天明智地廢除該項禁令,從此允許米榖出口,惟須繳納每擔八毫三分三釐三的穀倉稅。本十年間,米榖出口最多的年份是1897年,航運出口値銀近四十萬兩;1892年與1896年的出口値大約各有三十萬兩;1893、1894、1895及1898年的年均値爲十九萬四千兩。
  三、稅入
  過去十年間,本關徵收的各項稅釐如下:


  雖然由於關閉長洲稅卡,本關統計的貿易數字有所增加,但除1895年之外,1900與1901年的稅入是本十年最少的年份。究其原故,乃因洋藥入口減少所致,正稅及釐金則未有減少。本十年的淸匪費從1892年的本地銀四萬八千三百一十五兩,減至一萬七千九百九十八兩。該稅項用作海防經費,對諸如疋頭、棉紗、煤油、火柴、蠟及煤等洋貨徵收。本十年稅入減少的主要原因,是由於1897年以來棉疋頭入口減少。1898年煤油稅由每箱徵銀二十分,減至五分,此外在本十年間再沒有別的減免。
  四、藥土貿易
  (一)洋藥
  本十年在本關繳納稅釐的洋藥數量如下:


  本十年間,第一年的統計數字比上年劇減,是由於運自新加坡的洋藥因避稅而頗具競爭力,逼使納稅洋藥退出粵西南各府縣市場。1893年之所以出現增長,有賴邊防官員採取有力的緝私措施。次年,洋藥入口明顯地持續增加,主要原因是:上年澳門洋藥商人引入賒銷制度;由於發生瘟疫而中斷與省城的貿易;以及拱北關官員對每箱洋藥一律按一百二十斤徵稅。1895年,洋藥入口驟減,當年價格高企,是驟減的原因之一。此後入口又有穩定增長,至1898年達到創紀錄的二千五百四十九擔。1899 年略有減少。1900年和1901年間,入口驟減,1902年洋藥入口僅較1892年增加二百擔。
  法屬廣州灣口岸的開放,使經本關入口的洋藥大量減少。大批船載洋藥從香港直接運至該地。根據香港港務當局致九龍海關的船運報告,1900年下半年運往廣州灣的洋藥不少於五百九十二擔,1901年達九百七十四擔。這兩年的十八個月總共進口一千五百六十六擔,該數字與拱北關統計的先前經由拱北關、而今改由廣州灣供應各府縣的洋藥入口量非常接近。兩廣總督在廣州灣法屬港口附近設立海關,試圖阻止其對中國稅收造成的巨大損失;可是此事全部交由華籍官員辦理,難以完全奏效,大批走私仍在繼續進行。澳門洋藥商抱怨說,走私洋藥與向拱北各關卡繳納稅釐的洋藥相比,每丸(三斤重)售價便宜三元。廣州灣的洋藥貿易旣然如此有利可圖,以致澳門與香港的華人都出動汽艇、輪船,懸掛法國旗或葡萄牙旗,到該地貿易,從中獲取暴利。遺憾的是,中國政府未能採取措施,保護其正當的稅收不受自己臣民的侵犯。
  1900年至1901年間,本關直接管轄的府縣仍然大量進口洋藥,甚至以創紀錄的1898年的統計作比較,也仍屬可觀。本報告末尾所附洋藥運銷表(見附件三),具體列舉本十年所有進出口的洋藥貿易。其中,洋藥商進口一萬五千八百八十六箱,出口一萬五千八百九十五箱;澳門洋藥包稅商進貨二萬六千三百九十八箱,煮煉後供當地消費與出口外埠一百零五萬六千四百九十一丸(二萬六千四百一十二箱)。出口量大於進口量,是因爲前十年的最後一年有存貨。據說,包稅商已煮煉二十五萬零四百六十六丸,供當地消費,折合七千五百一十四擔,或者年均七百五十一擔。自然,澳門並沒有這麼大的消費需求,不過每日二十擔,或每年二百四十擔而已。所以,多餘的部分肯定已經走私運入中國。據說,在煉製供出口外埠的洋藥丸中,船運量爲七十八萬七千三百四十七丸,剩下一萬八千六百七十八丸(五百六十擔)留在包稅商的貨倉裡,供下次運載。
  (二)土藥
  除緝獲少量走私土藥外,本關並無土藥報關進出。據查有人在灣仔(位於中國地界,正對澳門)將土藥與洋藥混合煉製,此舉不易引起懐疑,但所用土藥數量不多。土藥主要由輪船從省城運出,也有少量土藥從石岐以華船運入,或從陸路帶入。累計每年不超過五十擔。灣仔煉製的藥丸主要賣給澳門港的漁民。土藥在內地都已繳納釐金及各項費用,不會對稅入造成損失,何况與洋藥煉製後,還要在本關繳納關稅與釐金。據調查,附近府縣極少種植土藥。
  本十年間關平銀兩與英國貨幣的歷年兌換率如下:


  關平銀兩兌換銅錢,1892年可換一千五百八十七銅錢,如今可換一千四百二十五至一千四百五十不等。澳門及其附近地區極少用銅錢,而是使用銅分幣。
  下表爲本十年的頭、尾兩年的進出口貨物價格表,它表明關平銀的購買力在本十年已大爲下降:



  入口方面:洋藥價格幾乎增長一倍。疋頭類價格也有增長,除極少數外,一般增長三成至五成。但印度棉紗僅增加百分之六,印度生棉則上升百分之十八。五金製品平均有百分之四十六的增幅。鹹魚價格上升一倍多。美國麵粉亦上升將近一倍。各種煤油價格上升六成,日本火柴增加百分之三十五。
  出口方面:貨價上升最多的是花生油和肉桂油,前者上升百分之一百四十,後者上升百分之一百三十六。1901年,木炭、鮮蛋、鹹蛋、絲棉鞋、鮮果等貨價比1892年增加一倍;木柴和草蓆增加百分之八十;磚瓦、葵扇與新鮮蔬菜增長約百分之五十;家禽上升百分之四十三;酒和二級紙上升百分之四十;一級紙僅上升百分之二十;土布約增加三分之一;煙葉增加百分之八十五,製煙葉增加百分之四十三。絲織品中,白絲約增百分之二十三,野蠶絲價格沒有變動,蠶繭與和亂絲頭分別實際增加百分之十六與百分之三十。綠茶價格增加百分之二十二;製紅茶僅增加百分之七。生茶葉由每擔關平銀十一兩降至九兩,減少百分之十八。
  六、下列歷年進出口貨値表包括出口關稅及收費,但進口關稅及收費未計算在內:


  本十年間,進口貨物總値六千六百四十九萬一千六百八十三兩,出口貨物總値銀五千一百萬三千三百七十一兩,進口貨値比出口貨値多一千五百四十八萬八千三百一十二兩。沒有迹象表明如何支付這一貿易逆差,本十年華船沒有運出金銀財寶,也沒有人宣稱這樣做。衆所周知,華人都盡可能不露富(或許擔心被打劫),但毫無疑問,巨額款項常常從海關悄然流逝。
  七、拱北關各卡事態如常,唯有一事値得關注者:在正對澳門內港的灣仔,增加了好些藥土煉製場與華船船塢,其他貿易也有增長。灣仔的華人不受澳門施加的某些約束,生活費用也很少。
  1895年瘟疫流行期間,灣仔建起一座大型的華人醫院,如今仍在開診。澳門華人祇要患上傳染病,就立即抬到該醫院醫治,這使澳門的死亡人數大大減少。華人拒絕遵守葡萄牙醫療部門規定的衛生措施,一患上瘟疫或者霍亂,就送往灣仔治療。
  八、本關附近堤岸、道路等並無改善之處。
  九、本十年間,澳門及拱北關各處入口水域繼續淤淺,沒有採取挖深水道或疏濬港口的任何措施。據一位可靠的官員說,舊金山淺灘(San Francisco Bank)的水深至少比1892年時淺一英尺,澳門與馬溜洲之間的淺灘則在升高。馬溜洲航道(Pass)兩端都有淺灘形成。在西端,馬鞍山(Maonshan)與海盜灣(Pirates Creek)之間的大淺灘向南延伸,逐漸淤塞與磨刀門(Broadway)水流交匯的寬角深水區;另一個淺灘則從網洲島向北伸出。在東端,拱北與氹仔之間的大淺灘正延伸到海道入口。本十年間,深水航道明顯變窄。澳門周圍水域正在緩慢而持續地淤淺,如不採取疏濬措施,港口水道將祇能由吃水極淺的輪船及中型木船進出。
  十、本十年間,本關界內增設的唯一有利於航運的設施,是1897年8月設置是一個浮標,以標示本關汽艇龍興號在馬溜洲水道發現的一座礁石。該浮標塗成黑色。
  十一、1892年2月,譚運靑及三合會其他成員糾合會衆,在新寜邊界組織叛亂。他们招兵買馬,據稱一度達到數千人。他們打家劫舍,横行鄕里,甚至威逼陽江重鎭。省城派官兵協助當地團練,由陸路進剿劫匪,還派炮船在沿海巡弋,以防劫匪逃往海上。匪徒雖然配備外國槍械,畢竟力量懸殊,幾度激戰之後,到三月底,匪徒全數肅淸,官兵也有很多傷亡。
  1892年5月22日上午大約十一時四十分,經過連續雨天的大雨之後,從馬卡里拉(Macarira)刮起威力巨大的龍卷風,掠過馬溜洲關廠,直撲澳門馬閣和內港入口處,致使各處飬魚場半毁。颶風沿港口東岸成之字形繼續吹襲,毁壊屋頂,掀翻舢板和木船,淹死平民百姓。嗣後向北吹襲城區,所過之處,房屋的磚瓦、舢板的篷蓆全都捲上天空,高達近百英尺。“香山號”船上巨大的鐵製煙筒被吹離將近五英尺厚的底座,船上的雨蓬不翼而飛。死亡人數將近一百人。
  1893年1月,天氣格外異常。天降霜雪,積聚地面數小時之久,附近山丘雪白一片。邊界關廠和海關汽艇上的溫度計最低記錄有華氏三十度。
  1894年4、5月間,嚴重乾旱造成米榖及其他收成大量減産。當年颱風频繁。首次颱風發生在8月13、14日,颱風中心經過上川岛附近,毁壊大量華船。9月18至19日、25至26日及30日,颱風幾度降臨。25至26日的颱風對澳門及其附近地區毁壞嚴重。10月4日晚至5日一整天,颱風中心經過澳門,氣壓升降至二十八點九十二英寸。颶風先從東北方吹來,而後又轉往西北方,澳門在此方向得以庇護,損失極小。此次颱風卻對香港造成很大的損失。
  1894年,香港和省城發生嚴重的瘟疫。1895年4月,本關界內也出現瘟疫,情形嚴重,直到七月底才結束。瘟疫首先發生在衛生條件惡劣、居住人口密集的華人區,然後主要由帶疫的病鼠將疫菌傳遍各地。帶疫鼠竄入位置好、消毒徹底的山頂洋房,躲藏起來,在天花板及屋頂被發現時要麼奄奄一息、要麼已經死去。淸除死鼠的華人僕役雖然小心翼翼、大撒消毒劑,但還是有些人很快感染上瘟疫死去。此次奇怪的瘟疫還有一些値得注意的特徵:大雨過後,感染瘟疫的人數不但沒有減少,反而出乎意料之外地大量增加;首先感染瘟疫、衛生惡劣的居住地不再受到疾病的侵擾,位置好、乾凈整潔的洋房再次住人之後卻又感染上瘟疫。瘟疫流行在華人當中引起無法遏制的恐慌,一時間,本地居民逃避一空,商舖大多關門停業。儘管採取諸如消毒、涮白灰水、冲掃水溝等各種措施,瘟疫仍然恣肆逞虐,奪取數千人性命,才肯罷休。在瘟疫流行將近四個月的時間裡,貿易嚴重受挫,一度將要停頓。不過,瘟疫消退之後,居民重新返回,災難的陰影很快消除乾凈,地方與貿易又恢復正常。1895年的唯一一次颱風在6月27至28日降臨,所幸風力緩和,沒有造成破壞。1896 年5、6月間,澳門及附近地區出現幾例瘟疫,幸未流行。7月29 日,一場威力巨大的颶風掠過澳門,給澳門及附近地區造成嚴重損害,海水上漲的高度比平常漲潮時的最高水位還高十英尺,澳門四周海岸被可怕的風浪輪番襲擊。南環堤岸毀去四分之一,內港碼頭被嚴重毀壞。無數華船漂散或沉沒,也有船員喪生。氣壓計至二十八點六十六英寸。據說,此次颱風是1874年以來最爲嚴重的一次。
  1897年4、5月間,瘟疫再度流行,造成一些人死亡。該年沒有颱風降臨。
  1898年4月又發生瘟疫,4、5月間疫情極爲嚴重。據本關各關廠估計,5月初掩埋的病死者人數一天之內高達八十人。五月底,減至每天二十五至三十人。到6月份,瘟疫迅速消失,同月底結束。該年無颱風降臨。
  1899年,據說偶爾出現過一些瘟疫症狀。本年無颱風。
  1900年4月初發生瘟疫,持續至6月底,所幸疫情不算嚴重。8月21日,本年第一次颱風降臨。當時天氣相當惡劣,船隻均已離港,澳門及附近地區未致損害。9月10日及11日,颱風掠過澳門南面,狂風巨浪給南環一帶造成一定程度的損壞,所幸沒有殃及船隻。11月9日晚、10日晨,颶風吹襲澳門。狂風先從東北方吹來,而後轉向西北方,由於澳門及其港口有西北方山丘作爲屏障,所以沒有遭受損害。此次颱風在臨近年底才降臨,頗爲怪異。
  本十年最後一年的4、5、6月間,發生嚴重的瘟疫。從1895 年起,每三年似乎都要流行一次疫症。該年的確切死亡人數已難查明,出殯途經本關的死亡人數則與1898年的數目相近。說來奇怪的是,自從1895年發生瘟疫以來,毗鄰澳門的海關各關廠周圍經常出現瘟疫病的患者及死者,可是居住關廠內的華人和印度人卻一個也沒有患上瘟疫。究其免疫的原因,全靠關廠內通風順暢,認眞注意居住地的衛生。該年無颱風降臨。
  十二至十六、從略。
  十七、華船
  本報告末尾附件四爲本十年間各年進出本關的華船情况表。其中,1892年的載貨量最多,嗣後至1900年均逐年減少。由於關閉長洲關廠,並將其過往船隻劃入本關統計,致使本十年最後兩年的華船載貨量增加,1901年比1899年增加十四萬噸。因澳門1894年設立煤油專賣而致該年出入中國之船運噸位大幅減少。
  該表格還表明,1894年澳門實行煤油專賣,使得華船的進出口貨運量劇減,嚴重損害澳門的繁榮,需要相當長一段時間才能復元。國內貿易的船隻貨運量從1899年的六十五萬四千噸,增至1901年的八十三萬四千噸,凈增十八萬噸。增加的原因,祇是由於以前取道長洲關廠的貿易量劃歸本關統計而已。香港與澳門之間的華船貿易繼續減少,貨運量從1892年的二十二萬九千噸減至1901年的十二萬九千噸,共減少十萬噸,即將近減少百分之四十四。其原因,部分是由於往來港澳間的輪船增加所致。除每日有“香山號”輪船作爲定期航班之外,許多小型汽輪也加入這條航綫。1901年來往外洋各埠的華船明顯增多,貨運總量卻沒有增加。究其原故,乃因小型華船懸掛法國國旗,從廣州灣運鹽到澳門。若問爲何懸掛法國國旗,華船船主稱:廣州灣當局祇允許法國船載鹽出港,儘管他們並不自認爲是法國的子民,但爲了做生意,他們願意懸掛法國旗。
  本十年間,不列入本口統計的港澳華船貨運總値如下:


  華船種類主要以大小來區分,一般按其建造地來命名。船的大小載貨量有二百噸至二、三噸不等。最大者主要爲客船,簡稱“渡”,如“石岐渡”等。它們往返於附近府縣的主要城鎭,主要從事客運,而非貨運。如今,此類華船大多租用汽輪,在中國水域拖航。拖運執照在省城衙門申領,每年繳費六百元。汽輪祇可用於拖航,不可用作載客或運貨,而且不許駛出中國水域,致使來往馬溜洲關廠與澳門之間的載客華船必須改由別的汽輪拖航。本十年初,腳踏人力車船極爲流行,現在幾乎已經絕迹。
  本十年間,乘坐華船經由本關進出中國的旅客人數如下:


  1897年西江開放給洋輪航行以後,華船載客人數自然大幅減少。1898年起,小型輪船進入澳門至三水之間的航綫載客,平均每年載客三萬三千多人。1901年的載客數比1892年增加二萬人。
  所有經由本關各卡的正當商船都攜帶有船照及軍械單照。偶爾入口的華船則發給海關結關證(Customs Clearances),如遇海關巡船盤查,或經邊卡哨站,均須出示證件。假如偶爾入關的華船攜有澳門或香港發給的軍械單照,可以免予盤查;但單照所列的軍火數量應與船上實際情况相符,否則按例懲辦。
  本十年間,由於額外的生活支出、上漲的木匠工價、木料及其他材料的漲價,使華船價格上漲將近一倍。1900年11月,颱風降臨香港,毀壞大量華船,嗣後造船者一直忙於完成造船訂單。
  華船盈利的可靠詳情暫付闕如,遇難船隻損失的成數也無法估算。華船沒有保險體制。或許海盜造成的損失遠比風暴或惡劣天氣的損失更大,本十年間海盜作案不但沒有減少,反而增加了。
  盜匪襲擊華船的事件幾乎每天都有發生,鎭壓盜匪成爲本地官員需要解決的頭等大事。海盜對貿易的損害十分嚴重,連香港與澳門也成爲主要的間接受害者。然而兩地官府沒有採取有效措施,制止軍火交易。儘管確實推行過一些限制軍火交易的措施,可是如果不切實禁止售賣軍火,此等措施實在是形同虛設。海盜都配備有先進的連發槍,如果沒有這種槍,盜匪將壽終正寢。少數人從售賣軍火當中賺取的利潤,彌補不了多數人的財產損失,更遑論附近中國府縣的生命財產安全。海盜對航行華船的勒索,造成港澳兩地的食物及其他商品的價格大幅上漲。
  不僅華船受到海盜的襲擊,洋輪亦然。來往港澳的執着號(Perseverance)號輪船與來往香港與台山的江星號(Kwongsing)輪船,均於1900年下半年被海盜搶劫。在這兩次劫案中,盜匪在船上假扮旅客,一發出信號,就起身威脅船員及旅客,將船駛到事先安排的地點,其同黨早就乘坐木船在此等候多時。
  這些匪徒經常膽大包天,幾年前搶奪鹽運司(Salt Commissioner)汽輪的事件即爲明證。該輪船停泊在某處時,有兩個告密者上船,主動告發某些華船載運洋藥、鹽及煤油等違禁物品。船長急於緝拿違禁船隻,遂墮入圈套,開船追緝所謂走私船。駛近磨刀門時,截獲告密者告發的一艘華船。但當汽輪靠近該船時,十幾名手持精良武器的盜匪突然從底艙衝出,躍上汽輪,打傷船長,槍殺輪機員,將船員趕進客艙,捆綁起來。匪徒隨即利用汽輪爲所欲爲,搶劫三艘運貨華船,駛往虎門。一艘小船等候在那裡,將搶劫到手的財物運走,匪徒溜之大吉。後來這伙匪徒當中有些成員被捕,旋被處死。緝獲的盜匪必然被處死,可是這種嚴厲的懲罰措施似乎不能阻嚇其他匪盜。
  1901年夏季,不少華船接連遭到活動在本關崖門查驗廠附近的盜匪襲擊。當地官府採取若干措施,試圖阻止匪劫,但因措施不力,不曾奏效。8月底,海關緝私艇龍興號奉命前往鎭壓。在該艇到達的前一天,有一艘華船被劫匪奪走,帶至南面五英里處勒索贖金。當地官府要求龍興號輪協助奪回該船。龍興號駛近匪船及被劫華船停泊處,匪徒便以連發槍猛烈開火。緝私艇的六磅炮連發數彈,匪徒立即逃竄,有十四名匪徒乘坐舢板逃跑,龍興號的兩艘輕便快艇尾追不捨。最後捕獲匪徒三人,擊斃四人,餘下七人被淹死——他們背着沉重的子彈帶跳下海裡,再也沒有浮上來。在被劫持的華船上,發現有四名船員被槍殺在底艙裡;在海盜船上,有兩名華人被扣作人質長達兩星期,手腳被捆綁,幾乎餓死。此次龍興號作戰果敢,海盜受此重創,再也不敢爲非作歹,該地從此平安無事。總督對此十分滿意,向龍興號的每位外籍官員頒發金質獎牌,向每名華籍船員頒發銀質獎牌。鎭壓海盜,對於海關緝私艇與海關事務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事情。華商都很信任海關,願意報告海盜的劫案,請求援助,但卻拒絕向力圖平息粵省盜匪的外國炮船報告任何消息。
  本報告末尾所附1901年船隻航運表(見附件五),列出該年經過本關的華洋各船往來各口岸的地名。
  十八至十九、從略。
  二十、本十年間,海關管理制度沒有重要的變更。由於增加邊關哨卡,海關人員在1894年有明顯增加。此後,1897年海關人員又有增加,原因是西江開放,必須派遣巡船駐泊位於黃連江口的橫門。1899年,因長洲關廠撤銷,需要在東澳設立新的關廠,由本關管轄。嗣後,1900年又在坭灣門及崖門增設兩個查驗關廠,海關人數進一步增加。1892年,本關人員共二百四十七人,1901年達三百五十六人,增加一百零九人。其中,內務人員基本上沒有變動,僅增加四名華籍供事。外勤人員中,新設一種職位,稱爲看守(Station Watchers),分甲、乙、丙三等。甲等由洋人擔任,乙等由葡人擔任,丙等由印度人擔任。甲等看守在關廠服務十八個月之後,如果符合條件,就升作正式的外勤人員;乙等看守員大多擔任翻譯;丙等看守(印度人)聯同華人兵勇執行巡查職責,聯合巡查比單方巡查更爲有效。1901年,本關看守人數達五十三人。本關所轄四艘緝私艇的官員及船員人數與1892年相同。
  二十二至二十五、從略。
  二十六、貿易前景
  迹象表明,與澳門的直接貿易正在持續減少,來往香港的華船可能也呈減少之勢。香港開往廣州灣的載貨輪船數則逐漸增加,此類輪船正在逐漸奪走華船的載貨業務,因爲懸掛外國旗可以免交華船無法免交的各種稅費。不過,在同等條件下,由於貨物之特性以及貨主不需要加快運輸等原因,華船還是可以保住在西南海岸的貿易。
  很多人在談論江門即將開放爲通商口岸,果眞如此,目前與江門進行的大量華船貿易必將爲洋輪所取代,而且還將從本關統計中消失。
  拱北關税務司柯爾樂
  1901年12月31日呈報於本關







   ①本報告為本書編譯者所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