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庸風雅

穆欣欣

  香茗一杯,手捧好書一冊,這樣一個夜晚對我來說,實在是奢侈。
  可別誤會,我對品茶、茶道一竅不通。如果喝茶“一杯爲品,二杯即解渴的蠢物,三杯便飲驢了。”那我不幸得很,祇能列入二三杯之流。
  不知從甚麼時候開始,朋友出遊歸來,總愛捎上些當地名茶。還是大學時期,一位朋友遊罷江南,竟有五六個小紙包擺在我面前,內裡盡是碧螺春、白毫銀針等上好的名茶。精小的紙包意在一個“品”字,這樣一來,愈發顯出懂得送茶葉的朋友來得比別人風雅些。
  愛喝茶的原因,就是覺着比光喝白開水有味這麼簡單。
  能叫人腸牽的也祇有那麼兩三種茶葉。
  有一種北京的棗茶,以茶袋裝,冲出來顏色暗紅,味道近甘甜。進口的感覺便是京城紅牆綠瓦的實在,融着贈茶人的情義,一併吞入,化出甜甜純純的思念,回味無盡。其實,眞懂品茶的人,是不屑於喝棗茶的,也正如此,才更顯棗茶老幼咸宜的大衆化,也彷佛它才該成爲當代京城民間的大碗茶。
  另一種是日本茶。茶葉的包裝已泡出了一股淸新,不得不承認日本人在外表上的心思。祇讀讀包裝上的名字:“玄米茶”、“杜仲茶”,便急欲知一切。卻原來內裡也予人另一番喜悅。冲出的茶有一股特異的淸香,並且淸澈淡綠。以此待客,主客都因此而雅致起來,也是待客之道不可缺的程式。
  還有一種茶,會令人發出悲喜交集的慨嘆。茶葉以密密實實的鐵罐載之,啓封後第一眼所見,便是摻在茶葉中的乾花瓣,是玫瑰花瓣,呈現出歷盡歲月的枯乾,先是紅顏春盡的悲。拈一撮茶葉併花瓣,放在杯中冲泡,遇水後的花瓣,載浮載沉,滿是動感。茶葉倒在其次,單看那花瓣,又彷彿再生,枯皺的容顏逐漸綻開,煞是好看的水中一幕,令人先悲後喜。每天都會喝這種茶,其中原因卻是看不夠水中花的變遷,最終畢竟還是大團圓結局。
  茶葉令人腸牽,喝的是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