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以發展眼光看“囍”字

  月前,本澳曾有文章討論“囍”應否被接納爲漢字。有人認爲“囍”已具備了漢字形音義三要素,且具有長期使用着的群衆性和使用上不可替代的必要性;所以,這個廣泛流傳在民間的“俗字”應該早日合法化,成爲漢字大家庭中的一員。但也有人對此表示了不同的看法。


  有人認爲“囍”不能算是“俗字”,理由就是連《中華大字典》的“補遺”也沒有收載它。
  其實,是否俗字,不能僅憑《中華大字典》有沒有收錄去斷定。不錯,《中華大字典》的確收了不少“俗字”;但任何一本字典都不可能將一切“俗字”收齊。就拿在港澳報刊、印刷品中常見的“”字來說吧,你說它算不算是“俗字”呢?但不僅《中華大字典》沒有收載,而且連之前的《康熙字典》、之後的《辭源》、《辭海》也沒有收載。可見,僅憑《中華大字典》有沒有收載而斷定是否是“俗字”的觀點是站不住腳的。
  不要說“俗字”,就算是“正字”,《中華大字典》也沒有可能收齊。如氫的同位素“氕”(音撇),重氫“氘”(音刀),超重氫的“氚”(音川)等字,在《中華大字典》也不可能找到。
  退一步來說,即使過去有人不把某字當字,但今天認爲應該當字了,也可以考慮重新收入字典之中。過去,不是有許多不被承認的民間“俗字”,現在已赫然成爲“正字”嗎?就如《中華大字典》“補遺”中所載的某些“俗字”,甚至“譌字”,現在也已經堂而皇之成爲“正字”了。例如:
  伙(俗字)、剿(或體)、娼(俗字)、憤(俗字)、致(譌字)、沒(俗字)、濶(俗字)、絕(譌字)……
  這些在當時被看作是俗字或譌字的字,今日不都成了通行的正字嗎?
  另外,還有些當時的俗字或譌字,其字形亦已經成爲大陸規範的簡體字,成爲大陸《漢字正字手冊》中的座上客。例如:
  争、乔、奋、垦、惧、战、运、浃、狭、陕、渊、潜、烛、独
  綜上所述,可見漢字是在發展的。我們看待漢字應該用發展的眼光,而不能用靜止的、凝固不變的眼光。否則,就會違反漢字的發展規律,不能正確地分析和看待漢字。這一點是十分重要的。


  一九八八年的敎師節,北京大學部份學生,給老師送了一個雙苦並列的剪紙“”,以表示敎師生活的“苦上加苦”和對敎師生活艱苦的同情。
  有人認爲,這個“雙苦”是個圖案,不能算字;所以,具有“雙喜”性質的“囍”,也只能是個圖案,不能算字。
  無疑,以雙苦並列去表示“苦上加苦”的意思,這是一個創造。這個“雙苦”雖然有形有義,但似乎還沒有一個讀音。沒有讀音,就不能構成漢字的“形音義”,所以,說它不是字,有道理。
  但“囍”字卻與“雙苦”不同。“囍”不僅有形有義,而且也有通行的讀音——“喜”。
  也許有人說:假如我也把“雙苦”讀作“苦”,哪算不算是字呢?
  這裡牽涉到一個關鍵的問題,這就是:這個具有形音義的“字”,是否被群衆所接納、承認?是否經得起時間的考驗?
  “囍”字已在民間廣泛流傳了數百年,不但天天有用,處處有用;而且越用越廣,越用越受人喜愛,受人歡迎。可以說,“囍”字經受了時間的考驗,也受到了群衆的歡迎;所以,它應該有資格成爲漢字的一員。
  然而,“雙苦”卻只是初初面世,能否經受時間的考驗,能否被群衆所接納,還需要觀察一段相當長的時間。更何况,它現在連通行的讀音還未有呢,又怎能與“囍”字相提並論、等量齊觀?
  當然,如果這個“雙苦”果眞有了通行的讀音,果眞經過了相當一段時間的考驗,並果眞得到了群衆的約定俗成;那麼,它也未必沒有成爲漢字的可能性。不過,在目前,它還沒有具備“囍”字那樣的條件。


  有人還以漢字數目太多爲藉口,拒絕“囍”成爲漢字家族的新成員。這個觀點也是不妥當的。無論漢字的數目如何的多,它也會像地球上任何具有生命力的事物一樣,不斷地吐故納新:放棄無用的,吸納有用的。漢字一方面在吐放,讓那些無用的字變成化石,只躺在字典裡;另一方面在吸納着一些必要的、有用的新字,如上面提到的“氕”、“氘”、“氚”等。這是漢字發展的一個不以人們意志爲轉移的客觀規律。筆者認爲,日本文字那種兼收並蓄、有容乃大的風度,對漢字應有一定的啓發性。正由於日本文字極具容納性,所以,它對於世界上各種的新事物,新科技、新名詞術語,均能及時而準確地吸收,從而有效地推動和促進了本國的文化科學。如果大家都一致承認“囍”已經成爲我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且又符合漢字的三要素,那麼,我們爲甚麼要那樣固執,連那容“字”之量也沒有呢?!
  其實,不管某些人如何不願意,“囍”作爲一個漢字在使用着的事實,卻是越來越多,越來越明顯。今年三月二十六日,筆者在香港《新晚報》的“名人嗜好集”專欄中,看到了一篇《老中醫張囍傳奇》。文章介紹了大淸帝國末代皇帝溥儀的御醫張錫純的侄兒,四川名醫補曉嵐的高足——張囍的出身和軼事。張囍,姓張,單名一個“囍”字。旣然“囍”是名字,那“囍”當然就是漢字啦。難道張囍的姓是字,名字卻不是字麼?
  囍,作爲文字在社會上使用着,這又是一個鐵證,一個不容否定的鐵證!

附記
  此文寫後不久,筆者又陸績搜集了海峽兩岸的多個“囍”字,足見使用“囍”字的廣泛性。
  其一:台北市衡陽路有一間歷史悠久的“漢妮囍餅店”,並有一豎、一橫的兩個招牌掛在店門之上,遠近可見,惹人注目(附圖一)。此亦為“囍”字在社會上使用已久的一個例證。
  其二:香港影院《殭屍翻生(Ⅱ)》有一個寫法奇特,只有二十畫的囍字(附圖二)。
  其三:澳門有兩家酒樓分別在其廣告語中使用了“囍”字,並將它印在餐牌上,嵌在鏡框裡,貼在電梯內,刊登在報紙的廣告欄中。一是海洋大酒樓“囍慶滿堂結良緣,錦上添花獻賀禮。”二是東方大酒店的“囍慶滿堂龍鳳宴,文華東方獻賀禮。”
  其四:囍字不僅在漢民族中廣泛使用,而且在少數民族中也廣為流行。請看雲南佤族的新娘、新郎在防震棚中喜結姻緣,一切均已從簡,但吉祥的囍字卻絕不可少(附圖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