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剛毅行吟詩詞印象

施議對

放筆直書,赤誠相見


  馮剛毅,廣東開平人。1944年出生於印度尼西亞。1962年歸國。遠遊天涯,以養蜂爲生。1969年蟄居家鄕,無業。1979年前來澳門定居。曾任澳門華僑報編輯。現於澳門、順德,經營蘭圃。乃澳門一位多產詩人。三十幾年,所寫詩詞計四集——《天涯詩草》《落寞鄕居》《鏡海吟》《詠蘭詩五百首》(一、三二集已印行),包括古、近各體詩及歌詞,計二、三千首。目前正着手寫作第五、六集——《北安灣詩草》及《海星閣詞鈔》。
  馮氏平生,有一段奇特經歷。即其於靑年時期——十九至二十五歲,曾以一個無證者的身份,遍歷大江南北,長城內外,度過一段傳奇式的生涯。七、八年間,探花採蜜,觀風問俗,並且獲得初戀經驗。這段生涯,無疑已成爲其詩詞創作的重要源泉。1993年10 月刊行之《天涯詩草》,收錄這一時期所作詩詞三百七十首。所謂述志、言情,淌淚、淌血,頗能體現其眞性情。
  就體裁看,《天涯詩草》中,七絕二百五十二,五絕二十二,佔七成以上。篇幅短窄,容量有限。加上某些篇章稍欠錘鍊,其意味似乎受到一定削減。但是,憑着“血性男兒”之情與性以及流浪客之親身經歷,放筆直書,赤誠相見,其中卻仍有不少精彩之作。
  例如1962年於北京作<偶拾>:
  出門便得憑三票,過縣還須具證明。
  願作天涯流浪客,無羈即可一身輕。
  作者自註:“三票,指糧票中之縣票、省票和國票,出門人必須憑此以進食。”出門便得,說得很實在。其中,著一“輕”字,即無羈一身輕,非無官,乍看起來,似乎不太吸引,是否就作流浪客。實際上,就當時國情看,養蜂者在各地受到優待,可能包括不憑三票及證明,已甚難得。因爲再過幾年,作者即以無證而被拘留,所養蜜蜂近百群,全部遭沒收(1),當其之時,得以“無羈”(不必憑票與證),自然已心滿意足。而且,這當也是作者“愛天地之浩茫兮,效鳳鳥之無羈”以及“出方寸之園囿兮,破鐵網之樊籬”(<塞外夜讀〔離騷〕追思屈子並以抒懷>)這一心志之體現。可見,此所謂“輕”,亦非輕也。平平淡淡幾句話,信口而成,卻能將當時環境及心境將出來,亦甚不易。
  又如1966年6月於山東所作<自謔>:
  書劍風流屈宋才,臨風玉樹少年來。
  聊將蜂蜜權充酒,滴入王漿飲一杯。
  自謔,或自嘲,乃詩人自我肯定之另一種表達方式。即謂有懷抱着屈宋之才,風流年少。正如<塞外夜讀〔離騷〕追思屈子並以抒懷>所云:“余自詡潘安之倜儻兮,復自况宋玉之才思。生平惟以屈子獨尊兮,誦離騷則每神馳。”而今,儘管身爲流浪客,飄零書劍,卻仍將蜂蜜充當美酒,痛痛快快飲一杯。其中,旣說“聊將”,又說“權充”;旣說“酒”,又還是離不開酒(“飲一杯”)。似有點重複又未有轉折。但因說得坦誠,又切合身份,便覺得可愛而不可厭。
  再看題材。我以爲,馮剛毅《天涯詩草》所寫,不外風與騷兩個方面。騷者,牢騷也。上文所述二例即是。風,包括風土與風情。風情留待下文細說,這裡說風土。這是詩草最有價値的部分。雖然未必都以淚、以血爲之,但其所呈現的晝面,細膩、鮮明,卻甚動人。
  例如1962年作於廣州南郊之<穗城春牧>(五首錄四):
  錦雞繡雀競喧嘩,綠果牽枝葉擁花。
  借問覓春人住處,茫茫樹海接煙霞。

  月落星沉乳霧濃,芳林初曉響嗡嗡。
  小蜂愛採花心露,出入繁花密葉中。

  北徙南遷蹟費猜,合時應節自知來。
  蒙疆萬里春才去,湖粵半年冬又回。

  梅李蕉榴荔桔柑,白紅青紫綠黃藍。
  農人挽得春常駐,為採花源到嶺南。
  詩篇描寫春日初曉之郊外風光:月落星沉,乳霧籠罩。鳥雀喧嘩,蜜蜂飛翔。綠果牽動枝葉,枝葉擁戴繁花。農人將春天留住,採花人又回到嶺南。景物與人物,共同構成一幅和平融洽而又色彩斑爛的春牧圖,合時應節,悅目賞心,甚是令人神往。
  又如1963年冬至1964年春於粵北所作<樂昌之旅>(五首錄四):
  澗邊巖畔百千叢,遠上瑤家第幾峰。
  一路素珠香撲鼻,招來無數採花蜂。
  ——深山中採紋茶
  土房板帳自為村,日夕惟聞野犬喧。
  簌簌彩巾紛作舞,大山十萬月無痕。
  ——夜宿瑤寨
  一山過了一山橫,為啜香茶十里行。
  小館坐觀江淺淺,臨窗流過樂昌城。
  ——山中到樂昌品茗
  垌中坡上播繁英,花氣甜中帶薄腥。
  白一片時黃一片,早春乍喜雨初晴。
  ——縣城近郊採油菜與蘿蔔花
  詩篇描寫粵北瑤寨風光,構成另外一幅幅圖象:遠上瑤家,第幾山峰。橫紋茶樹,百株千叢。澗邊巖畔,茶香撲鼻。招引無數,採花蜜蜂。瑤家村寨,土房板帳。日之夕矣,雞犬相聞。彩巾簌簌,歌舞紛紛。月色之中,大山十萬,無蹟無痕。一山越過,一山橫亘在前。爲啜香茶,十里尋訪。小館閒坐,江水靜觀。臨窗淺淺,流過樂昌。樂昌郊外,片片繁英。油菜蘿蔔,黃白交映。早春時節,乍雨還晴。——空間與時間,變換推移。物象與事相,次第展現。令人猶如親自閱歷過一般,留下幾多記憶與回味。
  七、八年間,馮氏隨着蜂群,於地北天南,四處流轉。所謂“間俗兆人阜,觀風五敎宣”(2),除上述各例外,詩草中尙有若干篇章,涉及各地風俗以及文化革命中有關事件,甚可留意。

南北鴻雁,比翼雙飛


  馮剛毅對其初戀情緣十分着重。以爲“一段可歌可泣、有血有淚之人生初戀”。這段戀情,發生於1966年間。時,友人(馮氏對初戀情人之稱呼)家住北京,馮氏在遼西。友人年華未足雙十。乃因“聽其父母美言”,於馮氏心生愛慕之情。猶未相見,而遙寄芳函。友人父母當是一對養蜂夫婦。據馮氏<初見>四首自注稱:“是年(1966年)秋,余由遼西至岳陽,後由岳陽轉赴羊樓司採山花,友人父母亦在此。不期友人早來,余甚喜。後友人告余,余蜂抵埗日,友人曾登山翹首,於腳夫長長運蜂隊列中,忖測何人爲余;又言彼來曾先至洞庭湖畔,於養蜂者中詢余行蹤也。”此乃其初次見面情形。之後,曾數度相見相別,並曾一道入川、赴內蒙。但自1968 年秋(9月末),馮氏由內蒙轉北京,二人即已失散。三秋熱戀,馮氏寫下詩詞近百篇。有關篇章,描繪相戀過程及相思情景,大多較爲樸實、眞切,甚可感人。
  例如,1966年於湖南所作<初見>四首:
  燕地深深月,湘山淡淡星。
  洞庭千里路,尋訪感娉婷。

  湘水千河碧,楚山萬嶺紅。
  相聯雙比翼,南北兩飛鴻。

  車影天邊至,煙塵蔽目時。
  低頭留淺吻,值以慰分離。

  幻想三生遠,柔情萬縷長。
  天涯方邂逅,惜別又牽腸。
  這是第一次相見。自注已將見前情事說明。詩篇着重說相見感受及相別情景。燕地、湘山,相隔千萬里。月色、星光,深深、淡淡,一片迷茫。娉婷出現於洞庭湖畔,眞是料想不到。此時此刻,水,顯得更加碧綠;山,顯得更加紅艷。南北鴻雁,比翼雙飛。三生意願,可堪幻想;萬縷柔情,綿綿不斷。可惜,剛剛相見,就將相別,令人掛肚牽腸。眞正是“相見時難別亦難”,祇能用一個淺吻以相慰藉。佈景、叙事、說情,一切順其自然。相見感受及相別情景,如實呈現目前。
  又如<蝶戀花>(有寄):
  卿是春花余是蝶。蝶與春花,繫上千千結。無蝶有花空艷絕。有花有蝶春無缺。一夜驚風吹雨咽。黯黯天涯,粉褪香消歇。忍聽鵜鶘啼碧血。夢魂夜夜牽離別。
  詞章寫於1967年春,在四川。這是二人一道入川,而後分別,所寫下諸多篇章中的一篇。附題“有寄”,着重說明相思情景。上片以蝶與花,比我(余)與卿。以爲二人早已結下不解之緣。即:“蝶與春花,繫上千千結。”祇有蝶與花永遠相隨,永遠相戀,才能使春天完美無缺。這是堅貞的意志與美好的意願。但下片卻展示出另一番景象:一夜風雨,粉褪香消。鵜鶘啼血,夢魂縈牽。這是獨自在天涯所見及所感。說明二人相別,花與蝶分開,眼前一切變得暗淡無光。所用比喩,可能出自王士禎<蝶戀花>:“郎似桐花,妾似桐花鳳。”二者都可稱作“透骨情語”(3)。而所展示景象,或寫實,或虛擬,即爲馮氏自己創造。其中所用“驚”、“咽”、“黯黯”、“香消歇”、“啼碧血”等等,皆頗帶感情色彩。這當與所謂“在那時,每一次等閒的分手,都可能已是悲劇性的生離死別”(<恨別>自注)這一預感相關。所以,上下對照,頗能體現其以血以淚所鑄成的相思之苦。
  浪蹟天涯,偶結情緣。馮剛毅對此,旣十分看重,十分珍惜,又似乎感到前景渺茫。因爲,無論如何,自身最終都祇是一名流浪客。例如,1968年秋,由內蒙轉北京,就曾“露宿豐臺站外頭”,任憑霜凍寒流侵襲(<由內蒙九月末之豐臺>)。在那種年代,所謂愛情,對於一名流浪客來說,簡直不可思議。這當是馮氏之所以產生悲劇性預感的一個直接原因。所以,馮氏於豐臺所作回顧過去三年與友人交往之<即事>十首,儘管對於洞庭初見、小窗聯吟、月下輕吻、芳叢攜手等情事,多所留戀,但其中卻已透露出悲劇的信息:“此生不同路,吟稿半多焚。動亂三年友,流離一夕分。”這便是三秋熱戀的結局。但是,此後數十年,憑氏所難以忘懷的,仍是這段令其刻骨銘心的戀情。例如:因無證而被拘留豐臺。馮氏初嘗囚徒生涯:“密密高牆豎鐵枝,朔風呼吼仲冬悲。”雖然未得素箋題字,無有彩鳳傳書,但其仍然沉浸於往事的追憶當中。此後,被遣返家鄕,過其漁農生涯:“沙崗野地荷鋤外,草澤荒堤釣水湄。”除了追憶,則進一步產生怨恨之情——“牛女尙能逢七夕,參商圖合永無期”。以爲,牛郎與織女,爲銀河所阻隔,尙且一年可見一次面,而自己與友人,卻像參、商二星,此出彼沒,永遠不得相見。因此,即使有青鳥,殷勤爲探看,也是枉然。這是失散後的相思之苦,與上文所說<恨別>,同爲血淚所鑄成。
  然而,命運就是這麼喜歡作弄人。經過十四寒暑,當故人來函,輾轉到達馮氏之手時,雖“語多凄婉”,卻恍如隔世。爲此,馮氏曾寫下<蝶分飛>四首:
  斷雁零鴻記昔年,前塵如夢亦如煙。
  幾經歲月思難遣,多少春秋夜不眠。
  神女無心雲雨散,襄王有意夢魂牽。
  詩人老去垂追憶,空詠流水與逝川。

  一束新詩一束花,昔年四海自為家。
  湘山秋凈題紅葉,蜀水春寒品綠茶。
  帝苑朝遊人擬玉,古原夜渡月猶紗。
  萍蹤萬里蒙相問,浪客依然泊海涯。

  身外虛華念早休,營營役役復何求。
  青春碎了終生夢,老大空懷永夜愁。
  卿是名花原有主,我為浪客每知秋。
  心湖叠叠波紋在,惟恨時光不倒流。

  海畔烏雲壓小城,漫天風雨起三更。
  他生他世誰同路,斯時斯地我獨行。
  世事茫茫徒泣訴,清愁默默總傷情。
  遙思杜宇春啼夕,剪燭西窗聽雨聲。
詩篇憶昔撫今,以爲往事長記,心波仍在,祇可惜時光不倒流。一切祇能寄希望於他生他世。但是,仍然思想着,杜宇啼春之夜,一起在西窗下剪燭聽雨那情景。於往事及今事的叙說中,突然宕開,補入一筆,讓人回憶無窮。

笑傲名山,煙雲滿紙


  這裡,如將馮剛毅第一部詩集——《天涯詩草》,與第三部詩集——《鏡海吟》,作一比較,我看,應不難發現:馮氏之詩藝及詩境,十數年來,已有明顯的長進。
  先看詩藝。主要看字面及句法的錘鍊功夫。二者相比,即後者已比前者有所改良而漸趨成熟。
  例如<遙贈>二首:
  香山楓葉可初紅,昨夜殷勤託雁鴻。
  素照輕描傳倩影,彩雲遙遞接蒼穹。
  天涯有幸成知已,地角應難達隱衷。
  竊竊此心誰會解,東籬立久著風涼。

  小燈燃亮復吹殘,萬縷柔絲繞筆端。
  天幕深沉星漸匿,郊原寂寞月將闌。
  不驚熱淚睛流瞎,願剖忠心血染丹。
  我是天涯流浪客,倩誰憐取夜單寒。
  詩篇寫於1966年間,在遼西。乃相戀而猶未相見時所作篇章。題爲“遙贈”,所表達意思當十分美好。但其欠錘鍊之處,仍可列舉數端。諸如“可初紅”、“竊竊此心”、“睛流瞎”以及“夜單寒”等,均尙須進一步加以調整。
  這是二十餘歲時情形。再過二十餘歲,所出《鏡海吟》,就少見此類例證。
  再看詩境。主要看體裁變化及題材開拓。二者相比,後者雖然同樣以五七言律絕爲主——千餘首中,七絕五百零九,五絕一十三,佔五成以上,但是所錄七言排律二首及七古三首,皆精心製作,甚見功力。相信其對於詩境創造,當有所補益。
  例如七言古詩<龍虎風雲會>:
  龍虎風雲會,天下同傾蓋。名山萬象足稱雄,四海詩朋詞侶樂無窮。竹筏蘆溪上,清波隨蕩漾。朗吟聲裡夾輕歌,聯袂英年健叟並嬌娥。竹筏逐西流,載詩競上游。謝康樂,李謫仙。嘯傲名山復大川,煙雲滿紙化琅篇。我輩豈甘後古人,咳唾風生得句新。且奠清江歌一曲,龍虎丹成春又春。仙水巖畔吟風月,願花長艷月無缺。仰頭百丈峭壁列玄棺,巨物恍如自天而降膽心寒。仙人亦喜蛻於此,可知此山道統源老子。昔年紫氣自東來,青牛西出函關不復回。天蓬尺,五雷符,天師代代繼虛無。六十三代一脈承,祇皆代代壽終正寢不長生,可是盡皆駕鶴乘鸞返玉京。一任浪悠悠,相擕飛舉仙巖豁遠眸。正值桃紅兼柳綠,不是蕭蕭瑟瑟蘆荻秋。高巔盡放千里目,但覺此時美景勝羅浮。龜翹首,獅回頭,獻花天女也含羞。龍伏阜,虎蹲丘,蘆溪倒影照扁舟。雲錦峰為雲錦織,道陵手植栗林幽。上清宮闕不聞鍾,天師府第入平疇。平疇上有金油菜,千村萬郭黃油油。騎彩鳳,控玉虬重。漫空紫雲朱霧裡,天樂飄飄莫可留。疇昔仙人俱已去,祇賸詩朋詞侶唱無休。極目慶雲遍廣宇,寥廓能銷萬古愁。噫吁嚱,何其壯哉。四海嘉儔龍虎會,風雲鄱捲滿胸懷。
  詩篇描寫龍虎山詩人雅集,風雲際會。先以名山導入,竹筏引進,讓人身臨其境;再以古詩人及衆仙作陪襯,抒發不甘後古人之感慨,將詩思推進一層;最後返回眼前現實,極目環顧,即推出“疇昔”二句,以表現其翻捲風雲之氣槪。詩情潮湧,詩筆雄健,當是所謂江山之助也。
  霍松林爲馮剛毅《鏡海吟》所作序,以爲主調昂揚奮進,諸體具備,並謂其乃“一位已經取得實績的多產詩人”,甚恰到好處。同時,霍氏並提出一個希望——多中求精,精益求精。於嘉勉當中包含勸勉。似可看作是更上層樓的期待與批評。
  我與馮氏相識有年,每與論說詩詞。我非常欽佩其詩才。但對其快與多,似乎又有點保留意見。正如馮氏自述:“寫詩爲文,我向來都不甚着力。常常興之所至,任其自然。我崇尙的是先天的風華掩映,而不是後天的斧鑿粉飾。我成詩快,並不是苦吟詩人那一類。我的詩潮常常是洶湧的,當我躁動起來的時候,祇要我把思緒盡量地收束,很快就出詩了。”(《鏡海吟》跋)——成詩快,這旣爲其優點,一般人所不易擁有,又爲其缺點,常常被忽視。但是,對於後者,馮氏並無忌諱,曾說:“由於我寫詩大都不甚經意,事後又較少雕琢,率爾成篇的東西便不在少數了。”(同上)少雕琢、率爾成篇,與我上文所說欠錘鍊,內容差不多。我認爲,憑着其詩才,如果於事後,稍加從容對待,一定能夠達到精益求精的目標。這當也是所謂更上層樓的意思。
  當然,就目前狀况看,馮氏所作即其實績,不僅在詩城,其名銜可加上“著名的”三個字,而且在詩國,也已引起廣泛注視。大致說來,其實績主要體現在以下四個方面:
  第一,勤奮寫作,數量可觀。馮氏以爲:祇有多產與優質,才能形成風氣。三十幾年來,寫了幾部詩集。尤其是最近一、二年,應報紙副刊之約,每日一文一詩,又有新的讀集——《望洋興嘆集》問世。中靑年詩人詞人,作品以千計者,馮氏以外,恐無第二人。
  第二,多種訓練,式樣齊全。馮氏數千作品,以五七言律絕居多。但其有意識進行多方面嘗試,對於詩詞中各體,諸如排律、古風、騷體以及四叠慢詞,都能應付自如,時出佳作。
  第三,優良產品,可堪點評。近幾年來,馮氏作品被採入各種選本,或被報刊轉載,立足於中靑年詩人之中,與各地名家相比,並不遜色。
  第四,詩名詞名,漸行漸遠。在詩城,主持詩會,誠誠懇懇,全力以赴。所出會刊以及詩林叢書,廣泛傳播。交流、聯誼,備受各地詩友關注。
  馮氏詩詞活動及創作,乃詩城之驕傲。

  註釋:
  (1)見<豐臺拘留所內感懷十六韻>及<恨別京華南歸故鄕>二首自注。據《天涯詩草》卷二。澳門中華詩詞學會,1993年10澳門第一版。
  (2)張說<奉和聖製之暇日與號弟同遊興慶宮作應制>詩語。《全唐詩》卷八十八。中華書局,1960年4月北京第一版。
  (3)借用王氏評顧敻<訴衷情>語。據《花草蒙拾》。唐圭璋《詞話叢編》本。詞話叢編社,1934年南京鉛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