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百業

後繼無人的舊式美容業

陳慧明 季雅姿 李頌恩 陳美珊

　　愛美是人類的天性。特別是對於視美如命的女仕來說就更甚，而在這資訊發達、西方文化不斷沖擊的社會下，女仕們對美的標準不斷在提高，因而令新式的美容院一時在澳門湧現。近十多年，更不斷蓬勃發展。女士們要漂亮，眞是一件既簡單又容易的事，只要你走進這些設備先進、完善的美容院，要多美就有多美。不過，女士們愛美並不是近十多年的事。那麼，在新式的美容院還未出現前，她們會到那裡去呢?答案就是街邊的梳頭和開面師傅了。
　　這種專門替女仕們梳頭和開面的街邊式美容，可算是美容院的前身。從事這個行業的人，通常是一些中年或上了年紀的婦女，她們不需任何幫手，單獨一人就能開業。地點一般在住所的門前或附近的橫街窄巷。而所需的設備十分簡單，僅是一個木箱和兩張木凳。木箱內裝滿需要的工具，如:梳頭用的梳和頭膠；開面用的白線和七姐粉。設備和工具看來非常簡陋，但不要因此而小覷之。因美容效果的好與壞，完全取決於美容師手藝功夫的深淺，而不是設備完善與否。
　　當顧客光顧時，美容師會先替顧客開面。開面即用線來拔走臉上的汗毛。而所用的線是我們平常用來縫紉的普通白線，開面的過程大概二十至三十分鐘左右。首先，美容師會在顧客的臉上塗上七姐粉，作用在於使面部光滑，有助拔毛。之後，她用口咬著線的一端，另一端纏著手，或只用手執著線的兩端拉緊，便開始拔毛。從額頭一直到臉頰和下巴。假若手藝好的美容師一次就能拔得乾乾淨淨。否則就要多拔一或兩次了。至於梳頭，就要視乎光顧者在開面後，是否需要而定。不過，通常都會開面和梳頭一倂要求。所需的時間，比開面較短，只需十至二十分鐘便成。髮式大致都是梳辮子和髻。梳頭前，先在頭髮上塗些頭膠，意在令髮絲梳完後看起來光潔亮澤，不會有乾枯之感。
　　由於開面、梳髮的效果令不少女士們感到滿意，而且收費方面也比較便宜。所以，這舊式美容業從三十至五十年代以來，一直深受女仕們的喜愛。至六十年代更盛極一時，檔口廣泛分佈全澳，而主要集中在營地街一帶。
　　據一些長輩說:當時替人開面、梳髮的檔口，隨處都可以看到。有時，在同一條橫街窄巷中有三、四個檔口也不足爲奇。如果光顧者是熟客的話，美容師還會應要求親自來到顧客家中，爲顧客服務。這可算是美容師的光輝歲月了。
　　到了七十年代，這類舊式的美容業就開始漸漸式微。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新式的美容院和髮廊開始出現。因爲外來文化的沖擊下，女仕們不斷在提高對美的標準和要求。她們想盡各種各樣方法，莫讓歲月在自己的臉上留下一絲的痕跡，希望能恆久保持自己的花容月貌，且變得更美。不再只是要求拔走臉上的汗毛那麼簡單，更希望可以去除臉上的雀斑、眼角的皺紋……因此，新式的美容院便應運而生。他們擁有最先進的新式設備和專業的美容技師。能滿足顧客各種各樣的要求。
　　另外，女仕們對髮型的要求，也不再是只梳辮子、髻那麼單調。新式的髮廊相繼出現，爲女仕們服務。扭轉了髮廊從前的經營方式，打破了上髮廊只是男仕們的專利的觀念。女仕們也能走進髮廊，梳理自己喜愛的髮型，這些都是舊式美容師無能爲力的事。
　　試想，有這麼好的條件，誰會願意再去舊式美容師那裡開面和梳頭呢?因此，舊式美容業被新式的美容院和髮廊所取替，生意就一落千丈。當老一輩的美容師退休後，年青的一輩當然不願意從事這個行業。因爲後繼無人，舊式的美容業便逐漸在澳門消失。
　　雖說消失，但在澳門新埗頭街三十號，還有一位年高七十的老婆婆在經營，可惜，因種種的原因，我們終未能與婆婆有所接觸。
　　不過，我們從街坊口中知道:這個老婆婆是從石歧逃難而來到澳門的。一直以幫人開面、梳頭謀生的，又由於老婆婆行動不方便，檔口就擺在住所的門口。
　　老婆婆在早上九時開檔，至下午四時左右才收檔。遇著雨天、初一、十五或生病，婆婆才會休息。
　　來光顧的顧客，都是一些常客，絕大部分爲老人，大約一個月左右就來一次，因爲開面後一個月，汗毛便會重新長出，所以要再來。除此外，有時還會有年青一輩到來，她們通常是由老人家陪同一齊來的新娘子。趕緊在辦喜事之前來開面，因爲開面後上妝會顯得白些、漂亮些。結婚這天大的喜事，當然要扮得最美啦!
　　被訪的一個街坊，也曾經光顧這位老婆婆，她說:“婆婆的手藝很好，眼力也不錯，這麼大年紀，也不用戴眼鏡。”問到她痛不痛，她只搖頭笑說:“不痛。”再問她爲何光顧開面檔，她說:“不是經常光顧，只是新年前才光顧。我又不是富貴人家，上美容院做美容，價錢實在太昂貴。所以就找婆婆開面。順便回味一下年青時愛美的樂趣。”
　　正如這位街坊所說，新年前才到這位老婆婆處開面。所以，對於婆婆來說，新年前這段時間可算是旺季。平時生意淡薄，一日最多顧客也只不過五、六個，最少時只得一、二個，甚至沒人光顧。
　　至於收費則十分便宜，大約五至十元左右，如果顧客是新娘，費用就多一點。由此而知，婆婆的生活很清貧，根本就不夠平日生活的開支。因此，婆婆除靠開面、梳頭的收入外，還申請公益金、到同善堂領取救濟品維生。
　　據街坊的透露，婆婆爲人友善，不過很少主動與街坊溝通，通常都是街坊主動與她閒談多。由於婆婆行動不便，所以很少出外。除在門口營業外，其它的時間都留在家中，並不喜歡別人打擾。
　　舊式美容業正走向沒落，婆婆也後繼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