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玉清的澳門詩

鄧景濱

　　冼玉清以其德行著述，早在生前已被譽爲“嶺南才女”、“不櫛進士”；一代國學大師陳寅恪更直呼其爲“海外東坡”（見陳寅恪《病中喜聞玉清敎授歸國就醫口占二絕贈之》），對其性格、才學、識見給予形象而中肯的評價。
　　一八九五年一月十日，冼玉清誕生於澳門下環圍一號，童年、少年均在澳門渡過，先後入讀澳門林老虎私塾、啓明學校、灌根學塾、子褒學校等。廿三歲，入廣州嶺南大學附中，兩年後考入嶺南大學文學院，畢業後留校任敎。此後，曾多次返回澳門，而與學術關係密切的有兩次。一是一九二九年夏，冼玉清在澳門謁見“南國詩宗”黃節，談論詩詞作法，甚得黃節讚賞。二是一九三八年十月，日本進犯廣州，嶺南大學宣佈疏散，冼玉清回澳門避難，與嶺南著名學者汪兆镛、張漢三、張壽波等多有學術往來。
　　冼玉清熱愛祖國、熱愛鄕梓。她有不少歌頌祖國河山的紀遊詩，亦有多首澳門詩描繪了當年的濠江風貌，抒發了深厚誠摯的鏡海情懷。
　　例如五律《西灣早眺》，繪景眞切，富有雅趣，讀來有動有靜、有聲有色，宛若一幅優美怡人的“西灣全景圖”：
　　不堪人迹混，早眺得清娛。
　　點點漁帆遠，濛濛野岫通。
　　濤聲前復後，雨影有如無。
　　極目雲天際，應憐迹太孤。
　　又如七絕《琴山》，情鑄山水，清雅脫俗，巧妙地攝入了“琴山”（松山的古稱）的山“琴”所奏出的“松韻濤音”。黃節曾評冼玉清詩爲“意佳句淺”，此詩足見風範：
　　松韻濤音滿耳清，誰將琴字與題名。
　　成速悟到無處言，多少高山流水情。
　　“多少高山流水情”!冼玉清的澳門山水詩，擅將詩人對澳門的深摯情感融化於景物的描畫之中，達到融情於景、情景交融的境界，故其詩中之“景語皆情語”也。《馬交石納涼遇雨》有句：“渡江看雨來，一氣連山瞑。驚濤和松風，欲譜乏絃應。”景眞情摯，清新飄逸。又如《南灣公園負暄作》的頸聯“半灣老樹漁帆集，滿苑寒花鵲語喧”，不僅對仗工穩，切時切地；而且透露了詩人笑迎“凍氣”的堅強、樂天性格。從詩中看到了詩人的氣質，看到了詩人的眞誠。這種“詩中有人”的詩風，正如林志鈞在冼玉清詩集的序文中所讚譽的：“讀其詩如見其人，澹泊而真摯，高潔而平易，內蘊贍博而不以才氣見長，此豈外重內輕、揣摩詞藻、搜章琢句者所可同日而語!”
　　冼玉清的澳門詩，還有詠懷澳門人事的，如痛哭其師陳子褒的《金縷曲》，悼念汪兆鏞的《輓汪璟吾世丈》，懷念其門生冼星海的《及門冼星海逝世十周年紀念》等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