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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自己的“鷹”
——《盜墓者言》序
李觀鼎
王和的詩集《盜墓者言》即將出版。日前他把清樣送來,囑我寫序,這讓我感到十分爲難。因爲我一向認爲,綴文作序是方家名流的“專區”,像我這樣的凡夫俗子是絶對不該涉足的。可是,王和在澳門大學讀書時曾是我的學生,在五月詩社又是我的詩友,這種“亦師亦友”的關係,使我實在無法推卻他的付托,只好於匆匆披閲之後,提起筆來寫下一點感想,一點希望,權當對年輕詩人的祝語罷。
讀《盜墓者言》,不由令我想起意大利作家薄伽丘的名著《十日談》裡的一則故事:從前佛羅倫薩有一個名叫費代里奇的青年,愛上了全城最美麗動人的女子喬凡娜。他爲她舉行騎術和武藝比賽,供她消遣;還一次次宴請高朋貴友,給她快樂。但是這一切都不能打動那美麗女人的芳心。直至費代里奇耗盡了全部家財,也未能贏得她的愛情,從此只有安貧度日。後來有一天,喬凡娜去費代里奇家中深訪,他苦於囊中羞澀,便把那隻陪伴自己多年的最心愛的鷹殺了,做成一道菜式來款待她。她聽説這件事大爲感動,終於嫁給了他,並且給他帶來一份豐厚的陪嫁。
這則故事給我們的啓示是深刻的。耗盡萬貫家財得不到的愛情,卻僅憑一隻鷹便得到了。費代里奇的成功,在於他拿出了一種自己獨有的東西。詩歌創作也是如此。詩人要感動讀者,就得殫精竭慮去尋找只屬於自己的東西。德國作家保爾·海澤在創作過程中,常常詰問自己:“我的‘鷹’,在哪裡?”“我的與衆不同的獨特之點在哪裡?”這不是同樣值得每一位詩人反躬自省嗎?
所謂“獨特之點”,主要是獨特的藝術發現。畢加索就曾指出:“在繪畫中沒有别的,只有發現。”此言用之於詩,不但完全適合,且須加一“更”字。詩的藝術發現,乃是詩人在大量表象貯存和長期情感積累的基礎上,通過能動性的思考、聯想和想象而實現的從審美感受到審美創造的一種飛躍。這種發現,業已超越了一般語詞意義上“看見”的層面,而成爲與鮮活的印象、深切的感受、飽滿的激情、超卓的識見結合在一起的“觀照”,其過程充滿了“言人之所未言,發人之所未發”的難能可貴的獨創性精神。
《盜墓者言》表明,作者是努力於詩的發現的。這比較突出地表現在對一些司空見慣的事物底蘊的開掘上。誰沒有觀棋或對奕的體會呢?詩人卻從棋局中發現了“作爲棋子/接受擺佈就是唯一命運”(《棄卒》);誰沒有治印或用印的經歷呢?詩人卻從印章上發現了“只有鐵筆能詮釋”的“血的意象”(《治印》);多少人佩戴飾物習以爲常,詩人卻從情人所贈的“觀音玉墜”發現了“在翡翠裡流轉”的“兩個靈魂”(《觀音玉墜》);多少人聽慣了教堂裡的祈禱,詩人卻從神父的禱語中發現了教堂油畫上“活潑的安琪兒”“急墜而下”,化作“捲起旋渦的一羣浪花,而旋渦,竟蘊釀着一個未揭盅的賭局”(《老神父的獨禱》)。諸如此類的發現,往往伴隨着强烈的情緒高漲和情感震顫,於平凡中展現不平凡,於現象裡見出特質來,不但新鮮,而且深刻。記得法國作家福樓拜説過,任何事物都有未曾被發現的東西,哪怕是“最細微的事物裡,也會有一點點未被認識過的東西。”詩人的本領,就在於把這“一點點未被認識過的東西。”尋找挖掘出來,並如以藝術的物化。應該説,王和已在相當程度上具備了這種本領。
王和於勤奮的藝術實踐中練就的敏鋭的透視力,使他不僅能在尋常領域展示新境界,而且能在别人涉足過的領域另僻蹊徑,寫出獨特的構思和視角。比如《飲你的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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