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髮的故事(二則)
最眞實的故事就是眞假的虛構
——作者題記

熊鷹

泛濫的怪髮


  在那次重要會議上,我做了典型發言。精彩的結果是掌聲轟隆,差點炸塌坐滿觀衆的大廳,連同走廊的人兒一塊兒被擊。
  說老實話,我後悔不迭的是形象差標,惱死人的發型羞辱了我。在一個臨時起攤的剃頭鋪子,我驚心動魄地挨了見血的三刮刀過後,才從鏡面反映了這個剃頭老漢是多麼生疏理髮技術。我只說了一句“這頭理得就跟狗啃似的”趣話,竟招惹他憤怒不已,“這是人剃的頭,人剃的頭!”隨着吵叫還惡毒無比的接二連三的連刮不三不四的七刀,這就毫無疑問賽似狗啃了:腦袋之上毫髮不夠規矩的該剃的地方長髮依然昂揚,不該剃的地方毫不保留的一毛不存。我就無法更改的帶着這顆“連狗啃都還不如”的怪異髮型,匆匆忙忙的參加了這次會議。
  掌聲驚天動地的平息了,參加會議的人們盡快散開了,動人心魄的是,人們的眼睛卻都凝聚在我的腦袋。我難堪得無地自容,眞想弄個洞兒钻進去,隨着讓“熊鷹大師首先出廳,大家讓開一些”的恭維話兒,倉惶出逃如其丢人現眼的賊人開溜了。我要找家商店買頂帽子扣在頭上,遮蓋個嚴絲合縫不被人見。
  帽子眞夠意思地買在手裏,頑強不屈地戴在頭上,這時我就輕鬆自若瀟灑無度地和那些說是崇拜大師的人們揮霍感情。輕易拉拉手再隨便丢掉手嘿潦草一行字公正一個人呵地忙得不亦樂乎。這個不起眼的現象使我當即緊張起來,一顆剛才是我的髮型的腦袋撲入眼帘,不知怎能移植得這般叫人震動,連狗啃都還不如哇!我驚慌失措地撇留了追隨的人們,一把抓了那個青年的胳膊:
  “你的,怎可也要理此髮型,那該死老頭……眞會折騰人……。”
  “大師,我做您的學生,盡力效仿,欠妥之處,還望指正!”
  青年眉眼低垂,連狗啃都還不如的頭兒迎向我,叫我軟了心腸的唉嘆不已。我摘下帽子苦笑着還沒揮臂發言,大家竟然雀躍歡叫:大家風採大師風採。我不敢思議看見諸多摘帽的大人小孩,都是如同我這顆該死又活的腦袋怎樣不三不四的生長脖子上。君子教導小人說是“大師驚人之內在全在於這種外在的標志!”歷來不願恭順君子的小人竟然聽從了地钻進理髮店,出門就擺出一顆狗啃般的腦袋。大人指教小孩說是“大師聰明的智慧就是這種愚蠢的髮型!”小孩似懂非懂最後還拿出積攢了三年有餘的零用錢,哭鬧着理出這種狗啃般的腦袋。面對眼花繚亂的這種局面,我知道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更改不了自己的毛病,也就不能更改毛病,一氣之下當晚棄城而走,看着蜂湧而來的“狗啃般”的腦袋,我從內心狠狠駡了一句:“這小城過於強求文明道德!”
  沒過幾天,我收讀了小城小報寄來的報樣,第一版第一條就是報導我的簡訊:熊鷹大師已於八月八日八時八分正負八秒在我市講學完畢,他給我市留下了光輝燦爛的一種髮型,這種光耀市容炳照千秋的髮型,已在我市流行竟如洪水,大有洗城劫城之勢……。
  沒能讀完,我差點割下腦袋當夜壺。

迷你的分頭


  “迷你髮廊”走出我的時候,眞叫我啼笑皆非。一頭濃髮本來堅韌不屈,現在反倒屈服腦袋兩側,中間分縫無比明顯地凹出白青,叫“迷你”師傅美名曰“分頭”。這疑是板斧劈開腦袋的分頭,我知道走出門來準會嚇你一跳:此公被準確無誤地揍了當頭一刀。
  更爲重要的是今晚有個重要會議要我參加,否則我絕不會現在理髮馬上出現分頭。接待的小車“刺溜”一聲停在我的身旁,畢恭畢敬的秘書恭讓進車,一眼盯準了我的腦袋,他表露出了不該出現的驚訝:
  “熊鷹先生,您……您的髮型……?”
  “獻醜,獻醜!”再知道分頭有辱我的獨家風格,也要維護我的標準形象,這是我的一貫作風。略表習以爲常地捋了一把對稱得猶如仇視的分頭,抬腿磨腰钻進了車門。秘書目不轉睛地好看一陣,呆罷也就眉尖一逗,很是心勁十足地嘖嘖稱道:
  “這髮型就您而言,眞是再合適不過了……不過,不過,嘿嘿,您先稍候一下,我也得發展一下……腦袋!你我形影不離,客觀隨其主觀發展嘛!”
  “你……唉,這鬼‘迷你’……坑騙腦袋!”


  我還沒能及時抓他一把,秘書跳下車來一頭钻進了髮廊。我還沒醒過神來,司機小王也已下車,隨即不見影子了。我想這小子肯定撒尿去了,秘書這傢伙也是無事生非,就對着反光鏡捋弄頭髮,越看越敗相,想要拔下幾根的懊喪透了:娘的,憑這尊容咋好參加會議呢?
  等了沒有多久,秘書竟然“分頭”顯眼地出現了,那頭髮茬子還很刺肉地潦草臉上,叫他肌肉抖擻出來一臉苦相:
  “草率了些,時間太急了嘛。小王待會兒就來,他那頭髮三推子就能……變形!”
  “唉,啥子話呀,你們喲,你們喲……。”
  我搓了一把臉兒,眞要羞他地指點了兩下,叫他那副怪模怪樣很是發窘。他嘿嘿笑出媚態:
  “我們得隨您的意思……不過,咱們優待了這家髮廊,他要跟咱沾光了!”
  “就這破“迷你’……哼,寧憑一輩子不理一次髮,我也再不進去!”
  我眞對他有些生氣,不知這傢伙又在哪裏販賣了我的優越條件,就把車門猛勁拉緊喊小王。小王用手抹拉着不夠乾淨的脖子,像是挨了一刀地倉促奔來。顯赫的“分頭”叫我驚詫它的不倫不類:毛稜無邊亂如鷄窩,但那溝壕不以人意的任性地開明着。他邊走邊嘀咕“這該死的髮廊,迷糊人呢”,叫我苦笑不得的差點譏笑他活去受罪。唉,這倆傢伙眞會抬轎子!
  猛然看見人頭亂動的有人魚貫而入髮廊,“迷你”廳內隨之喧聲騷動,無不山喊我要分頭分頭要我。我吃驚不小地解開鬆緊扣子,敝亮心懷地問及怎麼回事。秘書和小王均不做答,只是自願自地撣打胸前背後殘存的細微髮茬。我怒目看了他倆那晃動的腦袋,眞想割下來當球踢,娘的,髮廊門口竟然掛出了“迷你”的巨幅招牌,墨迹未乾的紙幅上,無比輝煌地寫出了系列廣告:
  我地名人高手熊鷹在此理得分頭!光彩照人無以倫比的一流分頭,分頭可觀可觀分頭,僅此一處,下不給理。迷你分頭分頭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