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品三題
立維
薑花
己已年九月初一日
薑花是鄉村的美人，氣質和城中女子自不相同。鄉村美人於甜美之外，健壯質樸，毫不做作，薑花也正如此。
薑花性喜濕熱氣候，水分尤其不可少，所以，南方高溫多雨地區，最爲常見，山澗溝谷，近水低地，最適於生長。花期夏季，約在五月間便上市了，比荷花還早一些。
說起薑花便難免叫人想起食用的薑來。食用的薑是薑的根莖，其味辛辣而有香氣，作菜時用來調味，另外還可以醃漬來吃。供食用的根莖也是薑種，長芽後便可繁殖薑苗。這食用的薑和薑花不是同一種植物，只是同科而已。食用的薑不易開花，開出來的花也不怎麼好看，更無異香，不能供佛，跟夏天花市上的薑花實在不可同日而語。
薑花的葉子沒有柄，呈長圓狀披針形。葉子比花要長要大的多。花農剪花時，往往順手把葉子也剪去一半，漏了剪的，市場花婆賣花時便會隨手剪去，以免葉子把花遮住。其實，葉子之大小長短出於天生，和花之大小也正相配。把葉子剪去，反而使花顯的孤單了。連花帶葉養在瓶中，更加好看。這也正如鄉村美人一樣，就是穿了粗布衣裳，竹笠草鞋，也不能掩蓋其美質。
薑花的莖中空，但是姿態剛健，扶搖直上，在頂端結一個橢圓形大花苞，苞片層層疊疊如鱗，每一片下開三兩朵花，芳香馥郁。四時花中，香氣濃烈如薑花的，實在不多。插一枝在瓶中，則滿室生香；摘幾朵置於案頭或放在車中，可以驅除雜氣；供一盤於龕前佛殿，可見誠心。薑花之討人喜愛正以其濃香。也許有人會說薑花太過常見了，而香氣又濃重，幾近於俗。這話倒是不錯的。薑花的可愛處正在於下凡入俗，一到花期，便隨處可見，與稀見爲貴的花不同，而香氣則宜於衆人。既非不食人間烟火，也非高高在上。薑花只是尋常慣見的鄉下人。
薑花的顏色雪白，如少年男女的夢，容不得半點污穢。花朵形狀如蝴蝶，花瓣輕柔如蝴蝶的彩翼。一到夏天，薑花田中，只要有微風輕拂，便如羣蝶飛舞了。看到薑花的雪白輕柔，便會頓然覺悟，何以其花莖如此剛健了。這又是鄉村美人的本色呢。雙腳能走，雙肩能挑，而眉眼俏麗，剛中有柔，直爽憨厚，不作嬌態，又不正像薑花嗎?
薑花的體態頗似一些野生蘭花，所以，有些地方把薑花叫薑蘭。薑花和野生蘭花還有一個相似之處，便是壽命都不長。這大概是命中注定的吧。人間的事也正如此，所以，古語說“紅顏多薄命”。薑花在午後綻開，傍晚時分最是燦爛，到次日中午便凋謝了。其壽命算來只在兩日間而已。所以，有些人便因此而不推許薑花。其實，這也正是薑花的好處。花以美勝，而美是不能長久的。太久反而變的平常了，正所謂“英雄見慣亦尋常”。太耐久的花，天天看見，不止不覺其美，反而易於生厭。所以，曇花一現最叫人念念不忘。美的事物得先得人心，叫人想念，於人心中求長久，才是上乘。人事實也如此。通常以長命爲有福氣，實則未必。薄命美人以早逝而叫人懷想，命太長了，難免有一天會人老珠黃，老態龍鍾，乃至於老糊塗，而討人嫌的。要是人老了還專做壞事，便要讓人罵“老而不死是爲賊”了。老了而不幸還手握大權，仗糊塗之勢以殘殺良民，便會流爲民賊。所以，老而不得人心，倒不如英年早逝的好。英年早逝至少叫人想起時還覺的惋惜，老賊便只能讓人看了怨恨。這樣看來，人長命並不一定就有福氣，而花也不一定以耐久爲貴。
薑花產於鄉野，平凡易見，體態於剛健中更帶輕柔，雪白芳香，正是鄉村美人的風範。
芭蕉
己已年九月初四日
芭蕉的别名頗多。《花鏡》上說：“芭蕉，一名芭苴，一名綠天，係草本。”芭苴和綠天這兩個別名現在已少人用了。大抵不同地區的人有不同的叫法。比方閩南人稱之爲弓蕉，因芭蕉的形狀彎曲如弓而得名。蘇州人把芭蕉叫做甘露，因爲芭蕉花蕾中含有糖汁，香甜如蜜，稱爲甘露，更轉爲芭蕉的別名。芭蕉的果實味道甜美，更帶清香，所以，也叫甘蕉，又叫香蕉。芭蕉葉子大而長，像一把大扇子，所以，《西遊記》中有芭蕉扇的名堂。古人又因此給芭蕉另取個名字叫扇仙。種種別名，各有意思。
芭蕉果子初生時，顏色深綠，長大後漸轉淡，到成熟時，則漸變黃色，越熟越黃。全變黃色後，才宜食用。未全熟時，味道苦澀，不宜生食；必待全熟後，才味道香甜。不過，也有例外，有的蕉果就是熟透了，也還是略帶酸味的。並非不香甜，只是酸味未盡去。蕉果未熟時雖也是綠色，然不及蕉葉之青翠可觀，一旦由綠轉黃時，便頓然叫人驚喜了。這驚喜固然是因爲綠中帶黃，黃中帶綠的顏色怡然醒目，恐怕也是因爲嘴饞的緣故。看到顏色轉黃了，便想到快有蕉果可吃了。這當然叫人心喜，因爲心中期待已久。不消幾天，蕉果便完全變黃了。這個時候，顏色最是好看，然而，心中的喜悅反而減少了。大概是因爲期待的心情消失了的緣故。全黃的蕉果，不止是熟透了皮，也肥透了肉，飽滿嫩滑，大概肥女子楊玉環的手指就是這個樣子的吧？這是蕉果一生之中最美的時候了。再過幾天，熟過了頭，便會有棕色的斑點，如美人臉上的雀斑，而予人的卻是美人遲暮之感。
據說在樹上熟的蕉果最甜。但是，通常蕉果都是在剛變黃的時候便給砍下來了，怕的是一旦熟透了，還沒來得及砍下已給鳥偷吃，或給人偷吃了。蕉果成串而生，向下垂掛。一串蕉果，少說也有數十顆。結果時，上面的先結，下面的後生。成熟時，上面的先熟，下面的後黃。鄉下農家，把未全熟的蕉果砍下來後，總是放在陰暗的地方，或者用破布或麻包袋覆蓋着，或者裝入大甕中蓋好，說是這樣一來，蕉果不見陽光，可以早熟。這說法是否可靠，便不得而知了。要是只有幾顆未熟的蕉果，則可以埋在米缸或榖倉中，也可以早些熟。這原理大概就跟孵鷄蛋一樣吧。
蕉果愈熟而愈甜，但是，太熟了便易爛，而且還帶酒味。這一點是跟其他果子一樣的。鄉下人吃了蕉果之後，並不即把果皮拋了，而是放在門後，或桌子底下，說是給蟑螂吃了，好把蟑螂殺死。姑不論蟑螂是否愛吃蕉皮，就是蕉皮是否有毒，足以殺死蟑螂也甚可置疑。也許是蟑螂很愛吃蕉皮，吃過了頭，最後給脹死了也說不定。南洋地方有個笑話，說是洋人遊客到南洋來玩，當地人請吃香蕉，洋客吃罷說道：“好吃是好吃，就是核太大了。”這聽來雖然有些好笑，但也可想見蕉皮大抵是沒有毒的。那麼，以蕉皮殺死蟑螂的說法，恐怕是靠不住的了。
芭蕉不止果實可吃，花也可吃，而花蕾中含糖汁甜如蜜，當然更可吃了。不過，通常都不會採下蕉花來吃，因爲吃了花便沒有果了。貪小是難免失大的。除非是蕉花飄下來了，或者蕉株倒下來了，才會採蕉花來吃的。
芭蕉花的苞片是紫紅色的，一層層綻開，露出一層層乳白色的花蕾，結一層層的果，而花苞漸小。結了若干層果後，花苞便不再綻開了。這時，便得把花苞砍下，好讓蕉果更快長大。這砍下來的花苞，把外面紫紅色的苞片剝去後，剩下中間乳白色的心，甚脆嫩，鄉下人家拿來當蔬菜食用。未結果的花苞，其心較大，當蔬菜就更佳了。
一株芭蕉只結一次果。所以，當蕉果成熟時，砍下蕉果後，也便可以把幹莖砍下來了。香蕉幹莖由一層的皮包着。莖皮纖維柔靭，晒亁後，剝成一條條，可當繩子用。鄉下端午節包粽子時，便少不了這繩子了。古人還用來織布呢，稱爲蕉葛。在鄉下人手中，眞是無物沒有用處。現在，其纖維還可以用來造紙。芭蕉莖的用處還多着呢。把外層的皮剝去後，剩下白嫩的心，切碎煮熟，是喂豬的好飼料。此外，芭蕉幹莖還可當浮木用。這是不可不知的。每到夏天，南方多暴雨，颱風來時，雨水尤多。而溪流猛漲，幾乎與岸草齊平，甚至還高出兩岸，是鄉下孩子游水的好時節，也是芭蕉株最易爲狂風暴雨吹打而折腰的時節。這個時候，村子裏的孩子們便會興高彩烈的把芭蕉莖砍下來，由較力壯的兩個人抬着向溪邊走去。一到溪邊，選個適宜游水的地方，使勁把蕉莖拋進溪中，隨即光着身子跳下水去，激起的水花如白鷺展翅。這時，蕉莖浮在水上，任由孩子們上下翻滾耍玩，不知人世還有什麼苦辛。
村人稱植芭蕉，多在房前屋後，靠牆的地方。一來易於看管，二來可以裝點門庭。芭蕉喜叢生，三五株長在一處，便密葉成蔭，可供人在葉下坐憩。再多，便要變成芭蕉林了。芭蕉幹莖粗壯，高可達丈餘。葉片寬大而長，葉柄堅挺，豎立門牆邊，或庭院中，葉稍高出牆頭，日下成蔭，有風南來，蕉葉款擺，姿態可人。要是下起雨來，則“雨打芭蕉”更是文人墨客的風雅事了。其實，雨點無論打在何處，都自有韻致。屋瓦、泥地、樹葉，雨點觸處，點點滴滴都自協於韻律。至於芭蕉葉，因葉片寬大，引起的聲響也自然大。人臥室內，隔窗聽起來，格外悅耳，而自有佳趣。
蕉葉還別有用途。鄉間遇上什麼喜慶的事，送迎嫁娶，祭祖還神，過年過節，總少不了糕點，而包裏糕點便少不了芭蕉葉了。端午節的粽子，便是多用芭蕉葉來包的。用芭蕉葉來包裏的糕馃點心，都別有一股香味。芭蕉葉的用途還不止此。史書上說，古時候的南蠻，“無食器，以蕉葉藉之。”因爲蠻人不知道有碗碟，所以，用蕉葉來盛飯吃。現在南方人用芭蕉葉來包裏糕點，大概就是其遺風了。而南洋土人，現在也還有用蕉葉代替碗碟的習慣呢。
芭蕉葉子美觀，花果香甜，莖葉有用，而且，花果皮莖還可作藥材，眞是全株由上到下，無不有其用處。難怪鄉人於芭蕉情有獨鍾了。還以芭蕉爲美女，稱芭蕉孃。據說每逢七夕，在芭蕉蔭下睡覺，芭蕉孃便會入夢來。又或者用一枝針插入芭蕉莖，牽一條線入臥房，直到枕頭底下，夜裏入眠，芭蕉孃也會來相伴。這傳說平日雖然沒什麼人提起，但是一近七夕，便人人都這麼說了，很能引人生趣，但並沒聽過什麼人試過應驗。小時候在鄉間，有一年七夕；曾跟幾個年少友好在芭蕉蔭下席地而臥，但卻不敢睡到天亮便跑回家去了，所以，也終於沒有應驗，到現在也不知道芭蕉孃是長的什麼模樣，眞是太可惜了。
蘿蔔
己已年九月十六日
蘿蔔是鄉間最主要的蔬菜，南北各地都有，而且，太抵自古以來便如此的，所以，古時候別名甚多，南北各處不同，其中較常用的是萊菔。這名字現在有些地方也還通用。福建、台灣、海南等地，又有個別名叫菜頭，大概是因爲蘿蔔的頭部特別大的緣故。
蘿蔔的品種也很不少，形狀顏色大小各異。通常所說的蘿蔔是白皮白肉的白蘿蔔。白蘿蔔以肥大的居多，可達數斤，瘦小的少。像唐代美女，看了便叫人覺得有福氣。
蘿蔔株通常有一兩尺高，也有的高達三四尺，長的越高，蘿蔔也越大。葉子有板葉和裂葉之別，葉柄上有柔毛。板葉看起來較平凡，不及裂葉柔美。老蘿蔔才開花，花色有黃的，也有白的。
鄉間田地有水旱之分，水田專種水稻，旱田則除可種旱稻之外，尚可種植瓜果蔬菜雜糧。蘿蔔喜排水良好的砂質壤土，當然得種在旱田中，肥大的蘿蔔，頭部往往露出地面，因受日照而略帶黃綠色。埋在地下的則依舊雪白而有福氣。
蘿蔔性喜涼爽氣候，而南方各地則一年到頭到可種植。普通農家田地不多，只能用一小塊地或三兩畦地來種蘿蔔。種多了，也吃不了。也有的農家把較醜的蘿蔔留着自己食用，挑較美的到市集上賣。農家生活，千百年來都是如此。好不容易等到收成，卻總是把好的給別人，不好的才留給自己。有的時候，連不好的也沒有。
蘿蔔長成了，便得及時收，一過老，肉中纖維變粗，就不好吃了。初上學時，課文中有一篇講拔蘿蔔的故事。說是老公公、老婆婆、小男孩、小女孩、小花狗、小花貓、小公雞一齊用力，才把一棵大蘿蔔拔起來。蘿蔔拔起來了，大家都倒在地上了。這故事小孩子都愛聽。拔一棵蘿蔔當然用不着這麼多人。但是，有些大蘿蔔，就是兩手用力，一下子也不好拔起來，確是很費勁的。蘿蔔眞是愛亁淨的蔬菜，葉子挺立，不易沾塵，直根粗壯雪白，鬚根少，拔起來，也不多沾土，輕輕抖一抖便很亁淨了。
農家以種植爲生。不管種什麼，有了收成，總是很快樂的事。新拔的蘿蔔都很沉。蘿蔔以沉手的爲佳，沉則多水而甜脆；要不沉便水少而肉質鬆軟，不清甜爽口了。蘿蔔的葉子也可食用，很珍貴的，不能輕易拋掉。所以，拔起來的蘿蔔得用大竹籮來裝。裝滿兩大籮有上百斤重，挑在肩上，其沉重可知。但是，在夕陽西下時，挑着兩大籮沉甸甸的蘿蔔，扁擔咿咿呀呀作響，踏着自己的影子回村來，那情景也確然叫人看了心喜的。
蘿蔔也可以生吃。只是也如蒜頭一樣，略帶辛味，所以，愛生吃的人不多。通常是切絲，跟別的蔬菜一道炒來吃，而以煮湯爲最佳。要是在年底的時候，大蒜收成時，以肉骨和蘿蔔煮湯，再加些蒜葉，那就再好不過了。鄉間也有人嗜食狗肉，但是，殺狗的事卻不常有。據說，用蘿蔔來烹煮狗肉，則蘿蔔比狗肉更好吃。這大概是眞的吧?但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個滋味。
鄉下人珍視蘿蔔，不止是因爲鮮吃味美，更因爲可以做蘿蔔乾，鄉間叫菜脯。每一回收成的蘿蔔，都爲數不少。鮮吃是當然吃不完的。所以，有一大半都做成蘿蔔乾了。雖然鄉間一年到頭都適種植蘿蔔，然以夏天陽光猛烈，最宜於晒蘿蔔乾。傍晚把蘿蔔挑回家後，吃過晚飯，洗了澡，便開始切蘿蔔了。一個大蘿蔔也只切成十塊八塊左右，一塊塊又大又厚，然後放在一隻幹淨的籮裏，再攙進許多鹽去醃。因爲籮大，蘿蔔塊又多，得用腳踩，易醃勻。鄉下人家，白天赤腳下田，晚上洗了澡後才穿上木屐的。醃蘿蔔的事既是腳下功夫，那當然最好是等到晚上洗了澡後才做了。
醃好的蘿蔔第二天一早便得拿去晒太陽。要是爲數不多，可以放在平底的大筐籮中，就在庭中門外晒。要是爲數甚多，可以挑到村外的草坪去，鋪在草蓆上晒。沒有草蓆的人家，就幹脆倒在草地上，用竹耙耙開晒晒，傍晚種完地回來時，再順路挑回家來。鄉間的草坪也眞大，除了偶有些灌木叢外，全是青草鋪地。草都很短，貼地而生，遠望如止水。在小孩子的眼中，幾乎綿延直到天邊，是放風箏的好去處。鄉間學校不多，好多個村子才有一間小學校。小孩子上學去時，難免會經過一兩處大草坪的。要是看到鋪在草地上晒的快乾的蘿蔔，不免會順手撿幾塊來吃。蘿蔔乾是很平常的東西，撿幾塊也不會有人責怪的。這個時候，要是褲袋中有新採的花生，配蘿蔔乾來吃，那味道眞是好極了。晒蘿蔔乾得全靠天時，遇上好天，從切塊到晒乾，也需要好幾天。不幸下雨，可就麻煩了。蘿蔔乾不能淋雨，淋雨會把鹽分冲走的。所以，在把蘿蔔塊挑到村外草坪去晒之前，得仔細看天色。鄉下人家，一年到頭，一生一世，就是這樣看天色討生活。不過，天色畢竟比人心容易看些。鄉間生活就是給不良的人心害苦的。
蘿蔔還可以醃製蘿蔔絲。就是把鮮蘿蔔刨絲或切絲，攙鹽醃勻晒乾便成。做法和蘿蔔乾大同小異。
蘿蔔的葉子不好鮮食，也是醃後食用的，但不必晒乾。把葉子切短醃鹽，放入壜子中封好，過了一些時日後便可食用了。味道甚酸，與雪菜相似，比用大芥菜做的鹹菜要酸的多，所以，鄉間就叫酸菜。
蘿蔔乾和酸菜是鄉下人家吃飯時最常見的菜了。家境稍好的人家才吃的起鹹魚。至於鮮魚，那就只好等到夏天的時候，到水稻田中或池塘裏去捕捉了。海產鮮魚，許多人家是一輩子也沒嚐過一次的。有蘿蔔乾和酸菜已算不錯。要是有一兩塊肥豬肉一起蒸來吃，那眞是好菜了。鄉間生活，確是不易呢。
蘿蔔是用種子種植的，所以，每年總得留若干棵在田中取種子。通常選留較粗壯的植株，以便開花結子。蘿蔔花枝直立，高出葉子，在頂端開總狀花。鄉間所見的蘿蔔花是黃色的。因爲比田埂還高，老遠便可以看見了。在綠色和土色的田野中，格外顯眼。開了花的蘿蔔便過老了，只宜留種，不宜食用。無論是水田還是旱田中的作物，都會開花，而田中花最堪觀賞的莫過於豆花和蘿蔔花了。豆花嬌柔美艷，蘿蔔花婷婷悅目。在田中討生活的人，終日操勞，偶然抬頭看見菜叢着花，也許可以略舒疲累吧？
蘿蔔不止是鄉下人家常菜，還可以入藥；其根和葉都各有療效。蘿蔔子除了可以播種之外，還可以發嫩芽菜；蘿蔔的幼苗更是上佳的菜蔬。無怪乎爲鄉下人家所珍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