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意象準備心中舞臺
——商禽《逃亡的天空》

  死者的臉是無人一見的沼澤
  荒原中的沼澤是部分天空的逃亡
  遁走的天空是滿溢的玫瑰
  溢出的玫瑰是不曾降落的雪
  未降的雪是脈管中的眼淚
  升起來的淚是被撥弄的琴弦
  撥弄中的琴弦是燃燒着的心
  焚化了的心是沼澤的荒原
  商禽(1930-)原名羅燕,四川珙縣人,常用筆名還有羅硯、羅馬、任癸、丁戊己,1950年移居臺灣。商禽是臺灣現代詩的知名詩人,在臺灣有詩壇“鬼才”的雅譽,曾是《創世紀》詩刊編委。1970年赴美國愛荷華大學作家工作坊研究二年,回臺後從商,著有詩集《夢或者黎明》。
  要理解現代詩,商禽認爲:“如果我們全官能的開放去讀一首詩,我們便已經爲那詩中的意象在心中準備了舞臺,那些意象才能次第的,重迭的在那裡上演。”
  要讀懂商禽的《逃亡的天空》,不妨試行運用他的理論。但且慢,首先要弄通每個句子的修辭法,××是××,那是暗喻;暗喻與象徵是孿生姐妹,雖外表相似,但性格有別,在不同之中又有相同,所以說詩的每一句都帶着象徵意義,但又不是正常的象徵,有些地方是帶着作者獨特的情緒或寓意的,這些情緒或寓意,不同的讀者有不同的理解。但整首詩的結構,作者運用連鎖循環的方式,使意象跳躍出現於“心中的舞臺”,那是十分明顯的。
  詩中出現的意象有死者的臉、沼澤、天空、玫瑰、雪、眼淚、琴弦、燃燒着的心、荒原,共九個。
  第一句“死者的臉”與“沼澤”對接,見視覺上的不愉悅;第二句“沼澤”與“部分天空的逃亡”對接,後者象徵“不可知的”,是感覺上的不愉悅;第三句“天空”與“滿溢的玫瑰”對接,是嗅覺上的不愉悅;第四句“玫瑰”與“不曾降落的雪”對接,是觸覺上的不愉悅;第五句”雪”與“脈管中的眼淚”對接,是感知中的不愉悅;第六句“淚”與“被撥弄的琴弦”對接,是聽覺上的不愉悅;第七、八句是感覺上的不愉悅。
  詩題《逃亡的天空》是非理性的,每一詩句的暗喻也是非理性的,但整首詩的結構,作者通過視覺、嗅覺、觸覺、聽覺、感覺和感知表達自己情緒上的不愉悅,寓意自己對於某一種現狀的不滿,整個思維過程卻是很理性化的。因此可以說,現代詩在語言形式上往往是非邏輯的,但它的思維和結構是“有理”可尋的,是完全可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