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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的死亡
——羊令野《蝶之美學》
用七彩打扮生活,
在風中,我乃紋身男子。
和多姿的花兒們戀愛整個春天,
我是忙碌的。
從莊子的枕邊飛出,
從香扇邊沿逃亡。
偶然想起我乃蛹之子;
跨過生與死的門檻,我孕美麗的日子。
現在一切遊戲都告結束,
且讀逍遙篇,夢大鵬之飛翔。
而我,只是一枚標本,
在博物館里研究我的美學。
羊令野(1923-)安徽涇縣人,1945年創作格律詩三百多首,並開始研習現代詩,1948年在浙江創辦《詩陣地》周刊,1950年隨軍到臺灣,主持軍中《前進報》,1956年與鄭愁予等在嘉義出版《南北笛》詩刊,及後創辦《詩隊伍》周刊,有詩集和散文集多種。
《蝶之美學》寫彩蝶對自己一生的總評價,其實是作者人生觀的體現,但並不刻意說教,卻從彩蝶的現實生活和幻想世界描繪它的快樂和美麗,到了第三節才宣示它對於死亡的將臨的感受,調子是平和而悠揚的,使整首詩的氛圍和諧,帶給讀者以美感,使人感到死亡並非是一種恐怖,卻是一種美麗。
《蝶之美學》是彩蝶臨終的留言,在結構上,作者到了第三節才點出這一點。第一節,作者有重點地突出彩蝶生活的美麗:“用七彩打扮生活”,說明了彩蝶主動地安排生活,使生活多姿多彩,符合彩蝶的自然生態;再寫“在風中,我乃紋身男子”,風中,象徵自然環境惡劣,紋身男子,象徵堅強勇敢,突出了彩蝶的形象;最後兩句,概括了彩蝶的浪漫忙碌生活,大有死而無悔的暗示。
第二節,從想象的角度刻畫彩蝶的內心世界。莊子夢見自己變了蝴蝶,醒來還弄不清自己是蝴蝶還是人。“從莊子的枕邊飛出”就暗喻了這種亦眞亦幻的境界,“從香扇邊沿逃亡”喻富貴之可貴卻不可留。兩句話合起來所產生的意義是:眞可以成幻而富貴也不足留,還是尋找眞的自我“乃蛹之子”;既是蛹之子,有生必有死,還是努力“跨過生與死的門檻”,寄托永恆的生命意義於有生之日——“孕育美麗的日子”。這是彩蝶臨終的美麗寄托。
但是,死亡始終降臨,“現在一切遊戲都告結束”。在結束生命之前的一刻間,它想着莊子的《逍遙遊》裡的鯤鵬大鳥的垂天大翼,要振翅高飛;但是,自己只可能是一個被放在博物館中讓人觀看的標本。
詩寫得迂回曲折,聯想翩翻,引人入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