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寫序

　　一個以攝影享盛譽於太平洋彼岸的老友準備出個攝影集子，寄來了部分作品和介紹文字，要我爲他寫序。我自知沒有寫序的能耐，但這個老友是三十年前的“死黨”，曾經一起“玩”過攝影，他死心塌地“玩”，至今年過半百還是孤家寡人，難得的是有一顆從不動搖的愛國心，每隔兩年回國旅遊，拍攝大地山河風光，介紹給彼邦人士。半年前他從北京擺過影展返回舊金山，途經香港知道我在澳門，從此恢復了聯繫。
　　基於那麼一點情義，我不敢推卻老友所託，但做起來並非容易，一拖而個月，變成一種精神負擔。
　　買書時候，總先看序。有的序作者確確實實縱覽全書，提綱挈領地介紹精華，並寫下自己的心得或見解。
　　有的序作者只着重介紹他欣賞的部分。
　　有的序只屬捧場文章。
　　無可否認，有的序不着邊際，要了解書的內容，還需要認眞去看書。
　　一本書沒有序，好像人有眼無眉；沒有跋或後記，好像男人穿着皮鞋不穿襪子，是一種不應有的缺陷。
　　一位老詩人說：“要我寫序，可以；但作品我不滿意就不寫。”
　　請人寫序是對人的尊重，但同時也給人一種負擔，甚至是一種壓力；這壓力來自學術或藝術良心，除了市儈，沒有人願意爲自己不滿意的作品寫序。請人寫序，是一件十分莊重的事。
　　我和香港文藝評論家璧華薄有交情，請他爲我的詩集寫序，他含蓄地說：“我不會寫序，只寫評論；滿意的，我讚；不滿意的，我‘彈’。”我還是請他寫。他把初稿交給我看，雖然我不完全同意他的某些看法，但是還是把它當作序印於詩集上。序裏有讚有“彈”，即使“彈”得尖銳些，總比瞎吹捧來得眞摯，那可以引導讀者思考，可能更受讀者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