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過中原

　　暮柳夏蟬
　　依依送别列車西過河南沃野
　　縱目千里蒼茫
　　鬱鬱蒼蒼連天翠疊
　　我從文字記載的歷史長夢
　　驀然驚醒於這一瞥
　　江河交互之間的平展錦綉

　　中原板蕩春秋幾許
　　戰國之後有戰國
　　趙魏聯盟難免宗廟墮秦
　　漢唐風流猶然易朝換姓
　　駿馬馳騁的
　　縱橫之士和游俠劍客
　　以及他們之後的
　　王公貴族流寇土匪
　　　　舌戰宮廷　點兵綠林
　　逐鹿中原都爲了我王斯土

　　戰陣與壕壘煙滅於
　　春風野火
　　流浪南去的游子歸來
　　電子琴不響於母親的土地
　　震驚秦廷的高漸離築音杳然
　　轟然過山溝

　　洞窯裏閃耀人家燈火
　　一隙流光螢照一頁
　　不屬於現代的現代史
　　列車酣夢
　　夢裏誰歸中原？

　　我們烏合廿四人，不名訪古卻作訪古行。路通中原與秦川，處處柳影臨風，蟬聲傳情。我曾南北幾經中原東土，感觸淡然。今臨腹地，倍感靈氣迫人，古今豪傑似迎面而來。隴海雙軌交通頻繁，上升氣象矚目。夜過山溝，洞窯燈火如豆，又搖落了好夢。
　　一九八七年八月廿六草於隴海線夜車